同學老趙(唐燕登)
作品欣賞
同學老趙
高中同學老趙與我從家鄉一同來到T市某高校讀書，又分在同一班級並被安排在同一宿舍，畢業之後又被分到T市的同一家工廠，又一同成了藍領——我和老趙可謂緣分頗深！上班後，儘管我們工作的兩家分廠緊挨着, 但在學校時期堪稱「把子」的你我卻很少聯繫,其中的原由彼此心照不宣。
每每外地同學出差路過T市時，出於對母校的眷戀，難免會在T市稍作停留，為盡地主之誼，同在T市工作的幾個同窗正好藉此機會作一「小聚」，而老趙常常以「上夜班脫不開身」或者「照顧年邁的雙親」等等理由拒絕見面，眾同學對之頗有微詞，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作為彈丸之地的T市，傍晚外出散步時，偶爾也會邂逅老趙。一陣家長里短之後，老趙便再三邀請我到附近他的家中做客。等他的那個濃眉大眼、梳着兩條兩尺長辮子的漂亮媳婦為我們泡完茶、敬上瓜子之後，一直杳無音信的老趙又與我開始了學生時代的「高談闊論」：「錢，聽說咱班當初同學三十人畢業，目前就我們幾個分到了企業，你說為什麼？不還是因為我們是農民子弟嘛」！老趙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瞪着一雙似乎有點渾濁的眼睛與我目視了良久，搔了搔略顯有些花白的頭髮後，他用雙手捧起茶杯咕咕嚕嚕地喝了一氣，似乎要將不滿的情緒和已經寡淡的茶水一起吞進肚子裡。沉默了片刻之後，老趙又同我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最終多才多藝的他話題又轉到了文學上來：「錢，你說《平凡的世界》里，農民出身的哥哥孫少安植根家鄉，干起了個體，卻取得了巨大成功，而弟弟孫少平高中畢業後進城務工，卻始終無法改變艱辛而多舛的命運，這難道不是作者在有意暗示讀者什麼？你我現在所走的道路與孫少平當初是何其的相似…」，看着老趙那飽經憂患的臉龐和口惹懸河的樣子，敬佩之情、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不久之後的一次外出，遠遠地看見老趙正推着一輛摩托車站在公路旁東張西望，迫不急待地我加快了腳步，待我走至跟前時不見了人影，卻只有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停在路邊！我心裡直犯滴沽：人去哪兒了？難道是我看走眼了？不久之後經多方打聽得知：原來老趙嫌上夜班辛苦、收入太低辭職了！現正幫着愛人干起了個體，閒暇時順便跑跑「摩的」以貼補家用呢！
大約又過了兩年，有一次我竟意外地在《T市日報》的副刊「人生感悟」一欄中看到了老趙的文章，讀罷之後，老趙對人生的見地和對生活的領悟簡直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不久之後，在同學「微信群」里又發現了一個暱稱為「漁歌唱晚」的人與同學們聊得正歡呢！試着聊了幾句後發現原來他竟是「失聯」多年的老趙！當得知因同學在群里發布的「美景圖」令我十分嚮往後，老趙告訴我那就是距離他的店面大約幾華里遠的一塊濕地，並說倘若我想去，他願做免費的導遊！當天下午，在約定的地方，老趙真的開着麵包車來接我旅遊了！鑽進他的「專車」後發現——此老趙非彼老趙也！西裝革履的他臉色也比先前紅潤多了，頭髮油光可鑑，腳上穿着一雙油光發亮的皮鞋。見到我後，樂呵呵地，眼睛裡閃爍着神氣的光芒。我們並肩而坐,重溫了學校時期的「形影不離」，在談笑風生中我們愉快地到達了目的地，老趙拿出了他的高檔相機邊為我拍照邊提醒我「要注意形象」，接着他自告奮勇地向我簡單地介紹起他辭職後的人生經歷：跑「摩的」後他改行開了個「水果超市」，之後又買了一輛二手車搞起了出租…當談及其他同學已官至廳處級時，老趙淡然一笑：「我現在是『討飯三年不想做官』啦！遇上了好政策，我現在累是累點，一個月能掙以前幾個月的工資啊…」，話語中略顯有些自豪。臨分手時，老趙告訴我今年是同學畢業二十周年紀念，他已經成為「籌委會」委員，並再三囑咐我屆時應以積極樂觀的姿態來對待這次聚會…
夕陽的餘輝已將西邊的天空塗抹得絢麗多彩，老趙的身軀在斜陽的影射下愈發顯得高大。看着老趙在暮色中漸行漸遠、逐漸模糊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問道：我與老趙下半輩子還會再續多少緣？
作者簡介
唐燕登，安徽銅陵市銅峰電子集團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