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庄(林海燕)
作品欣赏
古村庄
山脚下的古老村庄。
毫不起眼的普通村庄。它的标志是一座又一座的木屋,木屋是一道风景。村庄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息。村庄和山上的植物、昆虫一样地敏感。冬季的光线从云层穿透,穿透木屋的窗棂、穿透村庄的躯体、穿透村庄的各类植物和昆虫。村庄呈现出一种浅灰和深褐相间的主色调,但一点儿也不颓败。村庄的木屋与木屋之间、木屋前的小道,冬日的黄光线在某些植物叶片上留下痕迹,叶片是深黄的。村庄枕着冬的梦境,早己经习惯温度的变化。村庄是有呼吸的。黑夜来临的时候,村庄包裹在一片沉厚的黑梦之中。但是不曾完全凝固。在一片深黑之中,村庄坦然自若地呼吸着。它仿佛缩小了自己的比例,隐匿于植物丛中,但散发出一种村庄特有的气味。有类似某些木茎植物混杂泥土后略显干燥的味道。有时也会有动物身上莫名其妙的怪味。一只成年的带眼斑的蛱蝶,它发现了这古老的村庄。不过,它只是在村庄附近飞了一会儿,便躲在一株荨麻上。它将在上面产卵和睡觉。村庄散播出的那种生野、世俗的气息让我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存在。这就表示着村庄有坚韧的生命力。但它无疑是过于安静了些。穿越古旧木屋残留的村庄。看到疏淡的影子。光线照射灰黑的木制墙壁和窗棂。有一种时光沉淀的凝然和安淡。其内涵与气息和宇宙空间相类似。时间光线疏理这古老村庄的线条,以及呼吸。而古旧木屋的色泽和质地以及状貌。证明了时间光线的梳理。
村庄的某一处,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木,有一种孤介的美。夜。稀薄。浅灰。树影布在空气里。在浅灰接近黑色的夜的空气里。数株枇杷树镶嵌其中。在夜的沉静和灰黑背景中,疏离的树枝和树叶如同剪影一般地美好。依稀可以辩清枇杷树暗绿的叶片之间的冬花。碎而粗糙。花片普通细小。颜色接近淡白。可以站在树的旁边,听梧桐和枇杷树是否会有一场激烈或惬意地交谈。但或许它们只是安静地站立,不互相干涉。枇杷树的附近,有一株形状美好的乌桕。枝干挺直。它在每个季节的美是各不同的。冬天尤其美。叶片浅薄、略卷。颜色介于黄、红之间。有一种疏淡的美。
村庄里的某些草本植物看似沉默不起眼的,但其实也有狂野放肆的一面,它们吐出一条又一条柔软或尖利的长茎,相互缠绕,尤其是长在水边的,相互缠绕难以扯清。村庄的后山。一座又一座略低的山。在另一座山的某处,发现了一片美好的竹林,我把它名为“幽竹空间”。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我想:是风把我带到这儿吧。在某个闲淡的时间段。冬日的空气有一种凛冽气息。在山间,浅青色的风是被某种东西沾染的。山头慢悠悠浮起的一股淡青的山风,形状优美,气味淡冷,个性分明。
风指引我走进一条看似隐蔽的路。只有一个浅浅的、灰褐的入口,几丛灌木,一只灰松鼠从露在山口的竹丛窜出来,又很快不见了。那股淡青的山风仍在往山路深处为我带路。进入山口,就发现了这一处幽竹空间。太阳淡白的江张穿透竹树,透过竹与竹之间的缝隙,光线的色泽时有变幻,光线穿透竹树之间,有的依旧直线前投,有的打个拐,在竹树中可以见到圆形的太阳光圈。这儿的竹树是高秀纤美的,有一种孤芳自赏的清静。
我用手机拍摄这山头上看到的那一个淡黄星球。通常我们称为太阳。它穿越云层。穿透空气。穿透竹树的某些部分。在相片里,我可以看到一片被虫子咬过的洞孔。看见这淡黄星球因云层和其它物体的反射部分光线弯折。看见某株竹树疏淡的竹梢仿佛刺入太阳某个区域,它又与太阳相互映衬。因为太阳的照射与映衬,竹树美如剪影。在村庄的后山上,我看见了一把枯萎的光线。是介乎灰白与枯黄之间的色泽。光线被抽去了曾有的润青色泽和饱满水份。因为冬日的流动的光线过于肆虐。那些静止的光线也是侵虐的目标。在我看来有些时候,那些树、草、竹是时间光线相对静止的形式。
村庄的田野。一丛一丛的芭蕉,好像野生植物似地,春天时它们的叶子曾青绿可人,到了冬天,那些裸露在流动光线中的静止的叶片,便是这些被抽去了润青色泽和饱满水分,每一片大叶子都因水分的散失而蜷缩、曲折,断成数片,一整丛的芭蕉树由深青变为枯黄。只是姿态依然坦然、自若,大有几分处世不惊的气质。田野边一处水塘,水草半枯半青,数只鸭子觅食其中,神态甚是悠闲。
这村庄一方面是木屋的集合,在村庄的“科赫曲线”之内。另一方面,村庄、木屋、植物、昆虫及后山、田野,它们又是另外一个集合。村庄亦是一个“序型”,也就是说村庄之外必然还有村庄,一个村庄是另一个村庄的复制或变型。就如同山之外是另一座山,一座山是另一座山的复制或变型。村庄看似不动,却在内核里散发出声音和气息。它们有时严谨,有时随意,有时伸展,有时蜷缩,有时潜入无边的深黑之中,有时展现在冬意凛然的空气里。村庄是坦然自若的,总是带着植物味和昆虫及泥土味。光线射在村庄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界面之上,产生冷的反射光。这古村庄有时的确有一种独特、沉静之美。[1]
作者简介
林海燕。福建连江县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