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牙記(張冬梅)
作品欣賞
醫牙記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那天,從外面轉一圈回來,往家裡的沙發上一躺,牙齒莫名疼了起來。其實,任何事情發生都有預兆,一周前,我們遊玩回來的路上,隱隱覺得左側的某顆牙齒要作祟。不過到家後,牙齒又不疼了,我樂得忽略不計。
我默默地在心裡數是左側第幾顆牙齒在作禍。
嗯!好像是左上側的磨牙。
我想沉浸在手機中,卻不能阻擋疼痛升級。
好像更疼了,越發的疼了,我已經分辨不出是那顆牙齒在搗亂,上下牙齒都在躍躍欲試,好像在說:是我!是我!是我!
忍無可忍,我對愛人和女兒宣布:
牙疼!
我牙疼!
疼死了!
女兒找到布洛芬,我忙忙吞下,愛人拿出羅紅黴素,很有經驗的對我說:「吃兩片吧!我上次牙疼吃了兩天就好了。」
躺到床上,翻來覆去不能入眠,愛人說:「明天無論如何都要去醫院看看。」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清晨醒來牙齒各個安好,一個也不疼。
鑑於前車之鑑,下午,我還是乖乖的來到醫院看牙。
從小,我就有醫牙的經歷,無論口腔科的座椅設計的多麼合理,單是座椅上懸掛的電動牙鑽機就令我心裡發憷,見到就有一種下一秒要快速逃離的心態。想一想昨夜牙疼的強度,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了上去。
「哪一個牙疼?」醫生問我。
「好像是左側上邊,」我張開嘴,伸出舌頭去確定。
醫生手中的鑷子挨個敲了敲我左上側的牙齒,又用刮鈎在齒縫間颳了一遍,對助手說:「帶她去拍牙片。」
牙片拍過,醫生看了看說:「有個牙齒壞了,牙髓炎。需要治療,治嗎?」
治啊!我哪裡有矯情的權利,雖然心裡發憷,治療卻是不可避免的。
再次躺到椅子上,我認命的閉上眼睛,左側上面的牙齦一麻,輕微的疼痛過後,病牙被麻醉,嘴巴被工具拉開,電鑽在牙齒上飛快的旋轉,隨之噴出的水迅速匯集到咽喉部。
儘管知道主治醫的助手,在幫我一刻不停地,抽吸口腔內多出來的口水,我還是感到了窒息的威脅,這感覺降低了電鑽帶來恐懼,覺得下一秒就會被自己的口水淹死。
時間被無限延長,我猶如一個溺水者,心中拚命想要浮出水面,理智卻按着我的四肢一動不動,雙手交織着疊放在腹部,我緊張的手臂都僵硬了。
電鑽聲戛然而止,醫生說:「漱一下口。」
我激動地幾乎要喜極而泣了,驀然抬頭,吐出口中多餘的水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這才覺得靈魂歸位。
不料,這只不過是一次中場休息,連中場都不算。馬上隨着我躺回椅子上,新一輪磨難跟着展開。
吱……
刺耳的電鑽聲無比清晰地傳入耳膜。
都說牙齒是人體最堅硬的零件,可也架不住電鑽執着的鑽研。
普及一個常識,我們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和別人聽到的,其實是不一樣的,有一部分聲音是通過咽喉發聲傳到顱骨,直接震動到內耳聽到的。
電鑽在牙齒上打洞,發出的尖銳的聲音刺耳而且難聽。像是鐵鍬在空曠的大樓里摩擦地面的聲音,像尖銳的金屬在牆體上快速划過的聲音,一切聽見就要捂耳朵以降低分貝,減少對聽覺無情刺激的響聲。
電鑽與我堅固的牙齒相摩擦產生的吱吱響聲,震動顱骨,令我避無可避。
這是又一個讓我不能忍受又必須忍受的痛苦。
在電鑽鍥而不捨的工作下,經過幾乎一個下午的時間,坐在我身邊的醫生如同一隻認真負責的啄木鳥,在我的頭頂,保持一個姿態與我「親密接觸」,歷盡辛苦,終於打開我的牙髓,做好根管治療,臨時封住牙洞,囑我兩周後再來。
站在水槽的鏡子前,我呲牙咧嘴,企圖看到牙洞填充的情況,奈何不能如意。值得欣慰的是,牙齒是不疼了,但是,口腔里充斥着一股難聞的藥水味,一時半會怕是難以消除。
兩周後,遵醫囑前來,再次打開牙洞,反覆沖洗,吹乾,確定牙齒確實不痛不酸,填充上可以永久封存的材料。醫生告訴我:「最好做個牙套,保護好牙齒。」
於是,來到鑲復正畸科,醫生看過後,讓我隔一日或兩日後再來,打磨牙齒,連邊上的鄰居一塊打磨後,取模型,又等待近兩周的時間,電話通知我來醫院戴牙套。
牙套是烤全瓷的,白玉一般潔白細膩,與我的牙齒無縫隙結合,戴上之後足以亂真,不!比我修修補補的牙齒完美!我的病齒煥發生機,重新上崗,撕咬切割宛若新生。
2023.9.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