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抓鬮(胡續冬詩歌)
作品原文
關關是我那個很寶氣的
娃兒,生他那天他屋老漢
正好關工資,所以就取個名字
為叫關關。這娃兒從小
猴跳虎跳,盡在外頭葛孽:
今天去茅廁裡頭看妹崽屙尿,
明天又去搶王老太婆的冰糕。
哎呀,打都打不轉來。
他屋老漢硬說這娃兒
爹不象娘不象
象他隔壁殺豬匠,氣得我
喊天叫地都扯不抻抖:
我往年和肉聯廠的張爛腳杆
只耍了幾天朋友,他要
記一輩子!他自己呀?先是
和那個穿得筋筋吊吊的打字員
裹起,後頭又去日對門
楊癲子的婆娘,媽賣麻逼的
工資都關不起了,還要
一天到晚伙起人去洗浴中心,
洗得害起那種病:我起先不曉得
有天使氣去找張爛腳杆
把他都染起了。不擺這些了!
反正我也想通了,老娘我
說啥子都要和這種男家
打脫離。就是關關這龜兒哈包
才只得七歲,造孽兮兮的。
律師問他想跟到哪個,
他個狗日的不曉得哪個教的,說
跟到媽有肉吃,跟到老漢
有漂亮娘娘耍,隨便哪個
都要得。律師最後喊他抓鬮,
你猜關關扯了啥子拐?他跑起去
揀了兩個麻將子子,一個二餅
一個幺雞,他說二餅是
長奶奶的,幺雞是有雀兒的,結果
翻到了二餅,"好事情,
二天不讀書了,去學殺豬!"
你說我拿他郎麼辦?這個死娃兒
我看他以後不是去坐牢房
就是去重慶城頭當棒棒!
最嘔人的是那個天棒棰律師,他
喊了個縣城有線台的記者,
現場把這個事情拍了個啥子
家庭片子:我們這個鎮
為叫盒子洲,那些文化人
就把這個片子取他媽個名字叫做
「關關抓鬮,在盒子洲」
作者簡介
胡續冬,詩人、學者、隨筆作家。本名胡旭東,江湖人稱鬍子,1974年生於重慶。1991-2002年間求學於北京大學,獲文學博士學位。2000-2003年創辦了北大新青年網站,2003-2005年赴巴西執教,現為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北京大學巴西文化中心副主任。長期為《新京報》、《第一財經日報》等報刊撰寫專欄和文化時評,隨筆結集有《浮生胡言》、《去他的巴西》。曾在CETV-1和CCTV-6主持談話節目。
胡續東的詩歌風格:詩歌既是個人對世界的隱秘、特殊的認識,同時又是對這種認識本身的偏移:詞語的活力、想象的熱情將篡改部分現實。而當一種綜合性的詩藝最終形成,另一個世界和我們全部的生活必定會在詩歌中相互虛構不已。[1]
胡續冬詩歌給人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充滿了遊戲化與狂歡性的語言表述。與其說他是在以文學的方式進行意義表達,還不如說他是在搞一場徹底的語言實驗,在創作的實踐中探究詩歌中的語言到底可以放縱到什麼地步。當然,語言的戲謔與狂歡化的表達一旦失去了意義的指向,那麼所剩下的就會僅僅只是一堆毫無價值的文字符號,而在胡續冬遊戲化的表達之下有着鮮明的價值判斷與精神訴求。胡續冬強調在時代變化的情況下,詩歌應該主動採取一些策略以跟上傳播和流通模式的發展變化,改變詩歌讀者銳減的問題。他認為應該「從詩歌自身的組織調度、呈現方式等角度入手,調整詩歌與公共的關係。」
這種調整在胡續冬的詩歌當中就體現在他改變了詩歌板起面孔、故作高雅拒絕閱讀的姿態,他從最基本的語言方式入手,放棄了過於正經的所謂「雅」,採用富含時尚與流行元素的「俗」。這種改變使詩歌有了實現從漂浮的空中回到大地的可能,也使詩歌獲得了蓬勃的生命力。[2]
在胡續冬的詩歌當中,充斥着大量的世俗生活的事物與情趣。如在《去老邱家看老鷹樂隊的VCD》當中,他這樣寫道:「如在東門外一帶,在小腳偵緝隊的旱煙袋/把一段廊橋遺夢燒完之前,羊肉串攤上/形而上學的迷霧使得騎往加州旅館的單車/險些誤入塔里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