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脾气(温燕霞)
作品欣赏
做脾气
世人大多以为，商人唯利是图，顾客只贪便宜，其实并不尽然。有时买卖双方其实并不完全在做买卖，而是在做脾气。
一次到景德镇市的瓷器街，我们逛进一家卖瓷盘的丫，发现这家的瓷盘画得不错，烧制也还过硬，就想买了做会议礼物。谁知这家店主硬是咬紧一个价码，连五毛钱也不肯降，而且态度恶劣，气得我们愤而转身，来到了另一家店。这是家夫妻店，夫妻二人都很年轻，男的是掌柜，也是画工、烧窑师傅，店里的瓷盘全出自他手。虽说技艺方面与刚才那间店比稍逊一些，价格也仅低五毛，可这夫妻二人特别热情、周到，也谦虚。当我们偶尔说起他的画没有刚才那家精彩时，他也不生气，只笑盈盈地说“箩卜青菜各有所爱”，囿宽容于幽默中，倒也可爱。做妻子的则给我们吃梨瓜、拿碗筷帮我们买当地小吃辣凉粉，使人倍感亲切。后来我们在这店里买了一板车瓷盘，看得边上的店主眼血出。他张望了半日，终于忍不住狺狺地走过来，招手把我叫到一边，打听完价格后，便痛心疾首地一拍巴掌。
“唉呀，你们上当了！真的上当了！他的画盘全是买的，不是他烧的。还有啊，他这个人……唉，不说了不说了，谁叫你们贪图便宜呢？上当了！”
这个店主压低嗓门列兴趣了年轻店老板的许多劣迹，尔后对我们受骗后仍蒙在鼓里的情况表示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后他口里哼哼着向隔壁那间店投去了仇恨的一瞥。
还是这条街，另一家卖瓷墩的店。我们讲好了价要买4对，不意有亲戚寻了来，说是带我们到一个便宜的店里去，我们只好抱歉地撤退。不料便宜的瓷墩数量不够，我们又掉头回来想按原价买那家店的货，这一回店主生气了。他指着门叫我们出去，神态颇有些烈士临刑的那份大义凛然。
“我们宁可喝西北风，也不会把货卖给你们！”
想想，好像我们是亏了他，但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切齿呀？当时不过跟他谈定了价钱而已，卖东西哪有这么霸道的？我们为自己不平，店主也为自己不平。他不平是觉得我们耍弄了他，乃至有钱也挣，为的就是争一口气。我们不平是因为他的指责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凭什么我们讲好了价就一定要在你店里买并且不能再次回头呢？
仍是这条街，不过在另一端了。我看见个青花釉下彩的笔筒好精致，想买，谁知一问价，比任何一处都高。我咬着牙将她的价往下砍了8块，谁知一那妇人一听，竟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说：
“哼哼，就算你七骗八骗，你骗不到我的。我就是这个价，低了不卖！你骗不到我的货的！”
仿佛我是个大骗子，气得我顿时和她吵了起来，不吵还好，一吵她来劲了，问我是不是要打架？好在这时同栏都来助威了，那个女人的气焰这才压下去。后来我转身到隔壁那间店一口气买了十几个花瓶笔筒。当我数钱给老板时，那女人的脸都给气黄了。打量着她，我感到迷惑。我想这女人不是心烦就是身体有病，不然何以这样对待顾客？古人不是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吗？这些古训都到哪儿去了？做生意做成这样真不知是顾客的原因还是摊主的缘故！[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