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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散淡的人(胡海新)

做個散淡的人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做個散淡的人》中國當代作家胡海新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做個散淡的人

余秋雨先生曾在他的散文里寫道:老年是如詩的年歲。我是進入了先生所說詩的意境了,三閒之士:腦子閒,啥也不想;身體閒,哪部分都不想動;時間閒,表都不想讓它走,是個自由自在的閒人。可是要想過出詩一般的生活來,估計不行。我在如歌的年輕歲月里也沒歌出什麼彩頭來,現在只要活出自己就好。以前在家我還算是個人物,現在啥也不是。老伴時不時向我橫眉冷對,說我是只修行的龜,修出一身肥膘不說,連動彈一下都覺得自己吃虧死了。數落完還不忘拋顆甜棗給我,說是要帶我去唱歌跳舞,去天池、南山、吐魯番、石河子、阜康等周邊旅旅遊,再遠點也行,讓我開開眼。我白了她一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就憑老伴的刺激,我也要動起來。可是我幹些什麼呢?發揮餘熱?那不行。何謂餘熱……一架爐膛火熄了,還沒涼,散發出的熱量叫餘熱。我這架爐膛火可沒熄,只是不想再添柴了,我還想着再點一爐火呢。自己覺得能耐的很,開家公司?掙些錢?那也不行。首先我無人脈,我的人脈還沒有我爬過的山脈多;其次,我這專業學了好幾年,到頭來還是半瓶子水,開公司那可是大學問,隔行不取利,我自己就給否決了。幹些自己以前想干而沒能幹成的事,或者實現自己年少時的理想,了卻自己人生的遺憾?這主意倒是很好的。許多人退休後都會有如釋重負之感,總會說退休前有許多自己想干而沒能幹的事,現如今可以認真的干自己以前想干而沒能幹成的事。於是有人去唱歌,去跳舞,去玩樂器,去寫作,去攝影,去練書法、畫畫,去旅遊,去尋找過去的夢,去了結過去的心愿,彌補人生的缺憾。這是個多麼好的規劃,隨意去干自己想幹的事,又有那麼多的時間,又空出了多年紛繁的腦子,騰出了多年被纏住的身體,你說何樂而不為呢。

我能幹些什麼呢?其實我虧欠老伴和孩子的實在是很多。

我是地質工作者,在野外找礦二十多年。每年總是頂着早春料峭的寒,拋下妻兒老小,來到大山曠野。白日裡甩着兩條大長腿,滿山漫野的測量、填圖,追蹤礦脈的蹤跡。夜晚歸來還要撅着屁股伏案修圖、核查原始數據,計算最終成果。說我是科技人員吧,在野外跑得不比羚羊慢,爬山迅捷的連狼見了都不願意攆;說我是打工的工人,可在我的腦子裡都是些小數點後四位的精準數據和曲曲彎彎的地形地質礦產圖。怪不到人說我們:老鼠不是老鼠,鳥不是鳥,整個一隻蝙蝠。但是大山荒野就是我的工場,誰讓我從事了這項職業呢。只是當我披着寒霜歸來之時,看着妻兒才知道我只是這家的過客,望着不年輕的妻和漸漸長大成人的孩子,我才明白我最欠缺她們的是家庭、責任和愛。這不就是我人生的缺憾麼。

我雖有詩的意境,但是也到了不惦記遠方的年歲。我曾經上得了廟堂,而如今也必須下得了廚房,否則我體驗不到生活的繁瑣,養育兒女的艱辛,更回饋不了對老伴兒和家的虧欠。從武漢的那場疫情起,我下廚日理三餐、買菜精打細算、日走5、7千步,身動得開、心放得下。春光里,邀三、幾個好友去植物園賞花,待北回的春燕;或欣賞滿城滿樹的榆錢,這時你會發現,烏魯木齊的綠最初還是由榆錢染出的呢;夏日炎炎,我去南湖看半池荷葉,也可去超市購物順帶蹭涼風;金秋天氣,到水磨溝自然風景區觀長天秋色,嘆雁陣南歸;冬季大雪蓋野,我進書店翻書,品人生滋味,躲避凜冽的寒氣;平日裡就近去新疆美術館參觀書畫;出入爐院街買茶,來回在北園春掃貨;上鯉魚山看汗血寶馬,登紅山頂欣賞首府的日新月異萬千變化。首府雖然不大,卻足以讓我開眼。我遊走在邊城之內,寄情於三山天外。連自己都懷疑,這樣豈不就是詩一般的生活麼。

我家在烏魯木齊的位置可是個四通八達之處。34路公交車橫貫東西,東達水磨溝,西抵北園春;309路車可去北京路,也能到南湖;BRT1、2號線通達南北,去二道橋,上體育館隨你;還有許多路線的公交車,想去哪扒上車就走。市政府為每位老人辦了老年卡,免費乘公交車、乘坐BRT、乘坐地鐵,只怕以後還能讓你搭個便機呢。無論什麼時候乘車,只要一刷卡,「嘟……敬老卡」,馬上有人起身讓座。這倒讓我十分的不好意思。他們不是學生,就是奔忙之人,而我只是一個散淡的人,實在不好意思接受社會的饋贈。烏魯木齊人的文明禮儀是融入骨子裡的,這座不大的城,有種質樸的美,這不是做作的謙讓,而是出自本能的禮節。政府對老人如此厚待,我深以為幸。

其實幸福很簡單,為家人做一頓飯,買一次菜;走完預想的步數出一身熱汗;你的心情就會像碧藍的天空一樣開朗。幸福最直觀,那一日我買了四小盒酸奶,比就近超市反便宜四角小錢,這就能讓我腳下生風多走兩千步;還一日,一斤豆腐賤了一塊,能使我[感覺]]得了很大的便宜。這樣的感受以前從來未曾有過。我想起了一則猶太商人的故事,商人一定要和買家討價還價,最後才肯將商品賣與買家。他是在體驗商品售出過程中帶來的職業幸福,而並不在乎牟利多少。我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呢?我是下里巴人,以前是,以後也不會變,其實現實的生活就是體現在瑣碎里。幸福不用刻意追尋,只要心態樂觀和向上的積極態度,幸福就無處不在。當然我不會響應藥店促銷,買20元藥得三粒雞蛋。無病買藥,那我是真有病了,而且是腦子有病。

我時不時向老伴報告我得到的好處,以顯示我對家的負責。好像她很少數落我了,只是來回打量我,無不揶揄道:不錯,繼續努力,像這樣幹下去,咱家想不發財都難。我悻悻然。不管怎麼說,我的家庭地位在不斷上升,身上的膘則持續地往下掉。

我也沮喪地走過麥城。

那一日我被抓了……我橫穿馬路去對面的車站,這時閃出一位交警攔住了我,「你違反交通規則了」 「我……」我指着緩緩駛出站的公交車,他要晚捉我一會兒,我就乘公交遠遁了。「姓名……」,「胡…海…新」,我不願意冒名頂替。「年齡?」「唔……」他抬眼看了看我,許是我戴着口罩,他又抬眼看了看,突然揮了揮手,示意我過去,臨了還捎我句話「橫穿馬路危險,千萬小心。」我是真沒覺得僥倖脫身,而是感嘆自己真到了連警察都懶得管的年歲了。眼下,我已無需為工作絞盡腦汁,只要對三餐負責即可;世界雖然很大,家才是人們最後的港灣。 「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氣何在,錙銖計較的耐力復來;我既無大憤可怒也無須小氣滋生。留一份尊嚴,不結唯利之徒,只交推心摯友。閒時也嚎兩嗓子潮歌,刷刷搞笑視頻;我無需大格局,只求小天地。不拒高雅,只缺世俗。想古李密在《陳情事表》中有言:「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是臣盡節於陛下之日長,報養劉之日短也。」我已至老年,為家庭所盡責任無多,為家付出之愛也是有限,為什麼不用餘生守護她,還一生缺憾之萬一呢?我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生活,其實古人早就已經描繪出了:「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來堂前燕,相親相近水中鷗。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鈎。多病所需唯藥物,微軀此外更何求。」這才是我可望而不可求的呢。[1]

作者簡介

胡海新,新疆地礦局高級工程師,高級講師,已退休。作品散見本系統報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