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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儀式》中國當代作家陳友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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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儀式

每年清明,我總會帶上妻兒,回到遙遠的家鄉,給先祖們及我的父親掃墓。一別近十年,那個世界上最親的父親,如今棲息在這一抔矮矮的黃土之下。墳塋上荒草稀落,就像我對故鄉的記憶,三十多年來,清晰又依稀。

會合,是我們每年回鄉的第一個儀式。族人散落各地,平時忙於生計,此刻,都會從各個地方聚攏在一起。垂髫老者、黃髮童稚,時裝洋服、褐衣農裝,相識或不相識的都圍在一起打量端詳;南腔北調、平翹去入、雅言俚語,聽懂或聽不懂的都攢起來洗耳傾聽。此時,能找回或找不回的都是記憶,認識或不認識的都是親人,聽懂或聽不懂的都成了問候。鄉村已經不見了炊煙,而這個小小的場圃里,長凳、短凳,條凳、矮凳,或站或蹲或坐,陌生或熟悉的都親熱不已。一年或多年才難得一次的寒暄,竟然完成了一次普通又隆重的聚合!

祭奠的路上,鄉村一年一個樣。不見了桑麻,只剩下荒草。良田已無稼穡,阡陌縱橫無人。開路,成了我們每次回鄉祭奠的一種儀式。那些曾經的周砥大道,如今湮沒在萋離的蔓草中。拋家卻土,籬落闐寂,田野間只有落鴉野鳥在低空飛回。平時,寂靜的鄉村墳冢,因為這一年的祭祀,多出一些人聲來。時近時遠,一些響起的鞭炮聲,有意無意的證明:這個墳墓里的主人,有親人來看過他,而他留下的香火依然在繼續,他的血液還在這個世界繼續流淌!

祭奠的儀式,簡單卻不失莊重。一切午夜入夢的情感,此刻都可以在墳前盡情的傾瀉;一切無情時空的隔離,此刻都可以對着黃土墳塋盡情的親近。

最神聖和莊嚴的是墳前的磕頭跪拜。此時,年長的就會交給年輕會年幼的人一些跪拜的禮儀和注意事項,如祈禱逝者安息,講一些保佑子孫後人平安之類的話。鞠躬跪拜之間,動作極具儀式感。每當這時,對於墳塋中的親人,祭拜者無論見或沒有見過,總會想起平日裡的家常夜話,想起家譜里那個泛黃的名字,想起無數次的摩挲和遙想,腦海里不禁描繪一個可捉摸或不可捉摸的影子來,依稀又清晰。是的,那些橫撇豎捺構成的代代傳承的方塊字的姓中,一定有一些供我們破解自己祖先長相的密碼。而這些墳前的叩拜,從此,就連上了代際的交接,更是完成了一次涅槃的儀式!

其實,不僅是清明如此。每逢傳統佳節,如除夕、中元、中秋,或者忌日冥辰,無論身處相離多麼遙遠的地方,我都會帶着孩子,找一個鄉村野外僻靜的地方,焚香化紙,作揖叩首,用這樣的方式,向遙遠時空的至親先祖送去淌進血脈里的問候和思念。此情綿綿無絕期! 今天,很多人都嚮往着擠進城市的圍牆裡。鄉村,越來越寂寞。那個矮矮的墳墓,也越來越孤獨。回鄉祭祖的人,匯成了年復一年的車流大軍。盛大的儀式,年年上演:揚着祖先描畫的眉毛,挈婦將雛,急不可耐的奔向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地方。

大地之上,黃土之下,血與血相連

無論是拔地聳立的陵園,還是低矮逼仄的墳冢;無論是湮沒無聞的荒草,還是蒼翠挺拔的古柏;無論是無名的布衣,還是恢弘的將相......叩拜的姿勢都一樣,祭奠的心情都相同,心靈的儀式都一樣。也許,埋着一雙起繭的手;也許,葬着一副擔天下的肩;也許,睡着一位戲人生的客;......逝者如斯,天地有大祭而不言。我常想,面對這千百年來的叩拜,總會有接踵的腳步,總會有凝思的佇立,總會有手牽手的交接吧?就像我,帶着孩子每年去祭拜我的父親一樣。

是的,面對列祖,我們總是懷着一種儀式感在進行着代際的接力。細說一張塵封的舊照片,那是銀髮對青絲的囑託;撥通一個熟悉的老電話,那是垂老對孺子的叮嚀。打開一本發黃的書頁,踏上一級斑駁的石階,都是我們靠近先祖的儀式,更是我們接力薪火的儀式。古老和新生,陌生與熟悉,一切都那樣清晰,代代不紊。

在路上,是我們生命的常態。逝去與新生,都不可逆轉。但,我們黃色的輪廓依舊那麼硬朗分明,我們跳動的心血依然那麼綿密濃稠。生命不改,儀式就不會變。

歲歲清明路。人流還是照樣洶湧,鄉村依然寂靜。但是,我相信,近鄉情更切。我會一直帶着我的孩子,年年都踏上這條路。而她,一定會更加熟悉這裡的陌生,多年以後,也一定會繼續完成這樣的交接儀式。

無論我們被飄逐得多遠,那些奔馳行駛的車流中,總有一輛駛往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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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陳友,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