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看云(袁明秀)
作品欣赏
云南看云
关于云南名字的由来,说法纷纭得很。有“云彩南现”,有“彩云之南”,还有一说是“云岭之南”。无论哪一种说法都紧紧扣着一个“云”字。自然,“云”不是云南独有的特产,但有一点可以达到共识,那就是,云南的云独具特点。
空中航行。天,如同一本打开的书。从机舱的舷窗向外看,竟有一种想纵身跃入云海的冲动。
午后,在高空看天,碧天云海。双耳懵懂的不适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仿佛在这苍天之间只有一个人漂浮其中,颇有天人合一之感。当钢铁巨鸟展翅高高地翱翔于蓝天之上,远离大地,身影渐行渐高,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此时,放眼窗外,占据眼帘的是美到诡异的云海。
一定是仙界的门童贪玩儿,一不留神让白云逃遁天庭,游离嬉戏于这天空之间。是不是只有彩云之南的上空才有如此婉约,如此丰腴的云?我不知道,我想我不必知道。
碧蓝的天空下,这片云海如一群群身着一袭洁白轻纱的仙女儿。她们一会儿手牵着手并排行走,气势竟有些汹涌;一会儿又蹦蹦跳跳着嘻哈着四散分开;一会儿有三五成堆儿聚拢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儿。这些云朵,有体态丰腴的,像端庄矜持的贵妇;有面容清秀单薄的,好似从远处一路芊芊细步踏风而至的乡间少女;还有眉慈目善眯起双眼冲着你微笑的从容安详的大婶儿。她们就这样在辽阔的空中,时而漫步,时而静立,时而翻滚,时而会轻轻悄悄地将身躲在舷窗外,趁你出神时,会蓦然跳出来朝你扮个鬼脸,之后,又飘向远方,洒下一路咯咯的笑声。
这一刻,恍如隔世。
这一刻,所有纷繁的人际关系,所有不堪重负的压力,以及所有难以言传的哀伤,全都被眼帘中的让人灵魂出窍的云给击得粉碎。凡俗的世间也随之悄然遁没。
汽车从昆明出发,一路向南,行驶在云贵高原无边的绿海间。高速公路是崇山峻岭的腰带,天空成了白云蔚蓝的背景。天空蓝到不真实,透明到无限。八月的空气中可以触摸到阳光的颤动。在这样的背景下,云南的云没有压抑,不受拘束,不被玷染。她的白,被无垠澄澈的湛蓝和起伏的碧绿包裹着。在这样的旅途中看云的人,此刻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云南的云,多是缀满半个天空。或大朵大朵悬浮成团,或一缕一缕分布如鳞片。有时,在你无暇间,从群峰的背后升起一大朵一大朵白云,如孤独的烟柱,越升越高。行至高空,辽远的天空成了她的舞台,她变化,她伸展,极尽袅娜之态。在你惊愕之时,忽而幻化成一位卓绝的女子,欠俯着身体,向着绿海张望。
从中国腹地乍一来到大西南的云贵高原,给人的感觉好像一下子离天很近。踏歌而来的云,常常给人一种错觉,站在山头,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白云那凝脂般的肌肤似的。
西双版纳勐罕镇橄榄坝的晚霞,仿佛是一个道行深厚的妖女,美的惊艳,美到让人窒息,美到让人断肠。
傍晚,西边天际的云几乎是在人不知不觉中骤然燃烧起来的。
鱼鳞状的云在天际燃烧着,一片叠着一片,一缕挨着一缕,一丝缠着一丝,有疏有密,有薄有厚,烧红了半个天际。熊熊燃烧着的云有红色,有黄色,也有红黄相间,还有的黄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紫。有的浓到像不开的颜料,有的淡如半透明的水晶,还有如魔女颈项如血的长长的丝巾,极具层次感。这大片大片的彩云,红的活泼,红的热烈,红的奔放,红的深情,又红的伤感。她们不仅色彩妖艳,其形状也是变化奇幻,如魔棒,似万花筒。刚才还像一匹血色的天马在不知疲倦的驰骋,一会儿又成了一只金色的报晓雄鸡。这边但见一位曼妙舞蹈的少女,正向你踏歌而来,忽而又变成步履蹒跚的老妪在慈爱的望着你。
此时,站在傣家竹楼下凝望西天,身体竟禁不住微微颤抖,凝望的双眸竟也在浑然中,不知不觉噙满了泪水。
高大颀秀的椰子树把自己曼妙的身影投射在大片大片燃烧着的晚霞下,成了一个姿态婆娑的剪影,定格在这梦幻般的瞬间。
橄榄坝遭遇晚霞,我看到了空灵,看到了自由,看到了浪漫。
橄榄坝的彩云,是美到让人断肠的彩云。
从景洪返回昆明,途中要翻越无量山和哀牢山。
汽车穿行在无边无际的橡胶园中间。头顶上的云一如我们来的时候,在天空中变化、伸展。
少顷,这如望穿秋水的女子般的白云忧愁成愤,勃然变色,白云从白到灰,由灰入黑。刹那,碧绿浩渺的橡胶园之中,弥漫着淡灰色云雾,远处的云浓到随手抓一团过来,轻轻一挤便能挤出许多水来。车身周围飘飘渺渺浮游着丝丝缕缕含泪的云。与此同时,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浩瀚的绿海在狂风的震动下波涛澎湃犹似奔马,响惊雷霆。暴雨倾盆,天空垂垂欲坠,风势越发凶猛,云雾缠绵交融,水汽淋漓。
云南的墨云,如着色单调的水墨。
单纯的,妖艳的,淡雅的,诡异的,愠怒的,这变化无穷的云,也许只能在云南这片神奇而又美丽的红土地上才能看得见。
作者简介
袁明秀,笔名冷月无声,女,回族,小学教师,陕西省旬阳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