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不棄(61)(田亞歷)
作品欣賞
不離不棄(61)
藍藍天，秦嶺山，高入雲；丹江水，綠綠地，清見底。
在秦嶺腹地，處處有美景。金絲峽、天竺山、溶洞……引來遠方千萬遊客。遊走在鄉村，可以看到新建的白色教學大樓和靚麗的校舍點綴着秦嶺山水，村莊裡最漂亮的房子肯定是校園。他當了幾十年主任，同事們習慣稱他蘇主任，他任教的中學，南邊高山為古代州城風景之一，有詩云：雲光嵐彩四面合，柔柔垂柳十餘家。雉飛鹿過芳草遠，牛巷雞塒春日斜。秀眉老父對罇酒，蒨袖女兒簪野花。徵車自念塵土計，惆悵溪邊書細沙（杜牧·商山麻澗）。如今一年四季，高山綠色常披。站在公路遠望山頂，山勢呈現似人的睡像，實像偉人毛澤東，人稱毛公像。路過此地的車輛常停下來，欣賞毛公山，無人不感嘆：太逼真了！半山腰有五個小山頭，生長着梅樹，當地人叫五指梅山，如同手拳頭上五個骨凸點，栩栩如生，古代詩人李白、杜甫、韓愈路過此地，也發出讚許的美句。這裡有一所中學，千年丹江水從山下流過，岸邊百畝良田，村舍一排挨着一排，這裡離州城很近，古往今來去長安必經312國道路過此地。蘇主任在這個學校執教屈指可數近四十年。
我常和蘇主任相聚小飲。酒燒紅臉時，給他編段子。「蘇主任脾氣怪，整天去把書法愛；蘇主任行為瞎，日夜去把毛筆抓。」他寫的語文教案，黑板上的粉筆字，字跡總是工整、規範、清晰，給人以美的感覺。長時間的感染和薰陶，學生所寫的作文，字體看起來也整齊漂亮。這是他教語文的風格，同行者難以企及。有次閒聊時，我說上句：「水深水淺東西澗」，他沉思一會便答：「雲去雲來遠近山」。從此看到他的語文水平不一般。他的毛筆字也寫得好，所書的行楷字結構勻稱，筆畫有形，布局適宜。寫隸字，樣子總是肥肥的，大夥戲稱「蘇體」。校園牆上的大字，大到方米，也出自他之手。來學校調研的教育官員看了大字，常予以讚許。人常言：字如其人。他有一手好寫，其人品和學識也就不言而喻。有一年過春節，他門上貼上自寫的紅對聯：站三尺講台，傳李杜韓柳詩文；握一支粉筆，授孔孟老莊學問。臨家賞讀對聯者甚多。捧他的「粉絲」也多，雖然學生畢業多年，成家立業了，也敬重懷念他。和學生偶然見面，便用微信記錄下。山區學校缺少這種千年古老傳統文化，缺少書法氛圍，蘇主任將書法「絕活」不懈地向山里孩子傳教展現，眼下恐怕在鄉村學校已不多見。
秀即色，碧即玉。人不能無色，無色便空。人品要如玉，缺玉便無德。蘇主任生于丹江河畔，飲秦嶺泉水，其家父為工程師，這些給他童年添加了幾份靈感，音樂在心靈上生長起來。他肩上放着紅木小提琴，左手自如壓弦，右手緩急滑動弓子，美妙的音樂聲會此起彼伏地發出。每當學生聽到提琴聲時，會感到高山流水之境，藍天白雲之空。「在秦嶺的南坡，有個地方叫商洛，那裡的小路牽引着無數山峰走過。在秦嶺的南坡，有個地方叫商洛，哪裡的清泉，流淌着世代耕讀的傳說……」學生在他的琴聲伴奏下，高聲唱起這首歌時，他也陶醉在「天空明月高懸，山間鳥語花香」詩意的美境中。孔子曰： 「 不能《詩》，於禮繆；不能樂，於禮素。」一首歌，帶給鄉村孩子幾許快樂；一首曲，讓鄉村孩子臉上充滿無限幸福；一首詩，萌發鄉村校園一片綠意。蘇主任也喜歡休閒，周末吆喝幾個「狐朋狗友」進茶吧、去歌廳。每當拿起話筒，便開懷高唱，周圍人響起陣陣掌聲，尤其女士的掌聲最多最長。他有天生的好模樣，不長鬍鬚，又講究保健，注重衣着形象，年過半百了，顯得年輕灑脫，他常自誇：「身體該硬的都好着，性格直爽，本人是精品老男」。所以，擁有好多紅顏粉絲。唱累了，他便抱着粉絲在舞池翩翩而動，一切煩惱揮之而去。他在茶吧時常講段子：中層幹部不喝酒，一點信息也沒有，兄弟之間不喝酒，一點感情也沒有；男女之間不喝酒，一點機會都沒有。這些段子，惹得大家笑得前仰後合，粉絲雷莉笑得流出了眼淚。他教的毛孩子成了校長、局長，而自己幾十年仍舊是教導主任。在茶吧有人對他說：蘇主任，你是中文系畢業生，晉高職多年，你花點資金，弄個大一點的職位乾乾，或進城教書。他如當年文人朱自清那樣的口氣說：不想弄那破事。同事們幾十年一直稱呼他蘇主任，他總是樂呵呵的。「令公桃李滿天下，何用堂前更種花」（白居易），當他看到一薦一薦孩子走出鄉村，長大成人時，他感受了在鄉村不離不棄的成功感和幸福感。
現在暖男多起來，劉強東就是其中之一，他回家下廚房做起蘇北家常菜腐乳雞。蘇主任也是暖男，見了兒媳熱情，抱上孫子真情，拉上老婆做情。下到灶房，能麻利地做好幾盤菜。他切的洋芋絲，細能穿孔，配上紅蘿蔔絲，白中有紅，沸水煮絲，軟硬合適，配上調料，吃到嘴裡口感極佳。宋代文人黃庭堅也喜歡做菜，他寫詩云：「竹筍才生黃犢角，蕨芽初長小兒拳。試尋野菜炊香飯，便是江南二月天」。由此看來，才子達人都美才美色美食。大夥在一塊小聚時，蘇主任便繪色繪聲地談起下刀配料之菜藝，他的粉絲小鳳、穎穎、鳳玲、峰霞聽得如迷如痴，他這些吸引人的絕招，一般男人不具有。在飲茶時，他娓娓講解如何辨色，怎樣觀形，水溫多高，洗茶几次。他高興之際，也隨口冒出佳句：座畔花香留客飲，壺中茶浪擬松濤。美食是一種文化，蘇主任不缺乏這種文化。
秦嶺山青青長，丹江水靜靜流。他生於斯地，工作於此地，心情寄託於鄉村孩子。陶行知當年在鄉村試行學校教育，便成了著名教育家。而他不離不棄，鄉村教育便有了熱度。
作者簡介
田亞歷，筆名龍茗女子，1988年生於陝西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