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杏雨等春來(孫晉芳)
作品欣賞
一樹杏雨等春來
戊戌年立春前的一天，冬日的寒冷毫無懈怠之意。春城也逃不出寒魔的侵襲，情不自禁的飛起了小雪花。高寒山區都下了冰凌，松樹，茅草都穿上了一件帶水紋的冰衣，晶瑩剔透映着人影，昂首挺立在寒風之中，悄悄的渴盼着春來。
濃霧纏着核桃樹，大椿樹，讓冬日裡骨感的樹木披上一面白紗。遠山似系了一條銀河般寬廣的白絲帶。縷縷濃霧籠罩着寂寞的小山村。 山間傳來陣陣快樂的笑聲， 他們驚喜於冰花的美 ，他們小心翼翼的托起穿了冰衣的綠葉，用手機拍下永遠。 冬天裡的綠菜葉在紅土地上耷拉着，他們輕輕將菜葉扶起，想用內心的炙熱去溫暖那冰封的生命。
繞過曲折的山路， 車終於停在了一處竹林旁邊，遠遠地聽得雞、鴨、鵝的嚷嚷。它們好像在歡迎這些久違的家人。
「 不怕，趕緊過來踩一踩雞糞、鴨糞，接點地氣才不會忘記根本」師父親切的召喚，讓隨行的每一個人顯得更加自然，也讓這群來自城市的人更接地氣了。師父，一位茶僧。過着如茶般清淡的生活，卻用心的愛着一群人。用一片佛意修下萬畝愛海普渡無數貧困學生，守住一顆菩提樹種下殷殷希望。一雙僧鞋不知走過了多少路 ，一路艱辛卻無怨無悔地走過了 21載的助學征途。
「嘎…嘎…嘎…… "大鵝的呼喊聲叫來了屋主人，這是竹林深處的一戶人家。滿地的雞糞、鴨糞是紅土地最完美的裝飾。枯瘦的老桃樹，斷臂的老李樹，迎着寒風，裹着冰衣靜靜地陪伴着這家人等待春天的來臨。
穿過果樹林，看見了半山腰上有三間低矮的石棉瓦房，紅土牆的面已經疏鬆，勤勞的蜜蜂大概是疼愛他們生活的艱辛，趁機在牆洞裡做幾個巢；善良的這家人大概疼愛蜂兒的生命，也用心的照顧着這群蜂兒，為這個獨戶成村的家庭增添了熱鬧，也帶來了甜蜜。
「紅斌， 師父和阿姨們來看你了， 趕緊出來 "迎出來接我們的女人黝黑的皮膚，花白的頭髮，滿臉微笑讓嘴角和眼角的皺紋陷得很深。乾裂的嘴唇有幾絲薄皮翹起。此刻的她已不再是當年在小鎮上趕着馬車，大聲吆喝， 英姿颯爽的拉車人。她一邊喊着兒子的名字， 一邊彎腰牽住門前的大黑狗，讓我們好進入三間石棉瓦土房子中間的空地(他們家的院子)。
「哦…… 來了」有些害羞的大男孩，從土瓦房裡走了出來 ，往裡望時低矮的小房屋裡一片漆黑 ，打開白幟燈， 才能看見幾個農村人自家編織地低矮草墩子。大男孩比起三年前已經成熟了很多，青澀的臉多了些沉穩，個子長高了不少， 往日初中的校服褲子此時穿在身上已經短了一大截兒，寒冷的風吹着男孩的腳腕，露出的皮膚有點粗糙，有些皴裂。
「紅斌， 你還好嗎 ？」熱心的胡阿姨，清脆的聲音像百靈般動聽的問候着眼前這個大男孩，一如既往用愛心資助着走過初中、走過高中、 走進大學的孩子。
「紅斌 ，怎麼上了大學還是老樣子， 要自信些， 大膽與人交流。 不要忘了聯繫我們。」曾阿姨面帶微笑走到男孩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明顯男孩已比高個子的曾阿姨高出半個頭。 「紅斌……」你一言，我一語。他們不是親人，卻勝比親人。好似久別的親人團聚時的興奮，歡笑瀰漫在竹林深處的小院中 ，溫暖氤氳在寒冷的冬日裡。
「來……來」 把這個帶回去 ，熱情的女人從屋裡抬出了一罐蜂蜜 ，泛黃的竹筷被蜂蜜浸潤了深深的印記。 七八塊蜂巢流淌着蜜汁， 晶瑩透亮 。淡淡的黃像極了孩子們金色的童年，看着就甜入心裡，唾液都快溢出來了。
「來……來"把這幾個蛋也帶回去， 這幾天攢的。" 歡喜的女人又從屋裡抬出一盆蛋，雞蛋、鴨蛋、鵝蛋。 那些雞蛋白白的，鴨鵝蛋淺綠的，殼上糊着些紅土，像用紅土抹了臉的孩子一個個歪着腦袋靜靜地蹲在盆里 ，好奇的看着這群城裡人。
「不要……不要……」我們是給你家送東西來的，怎好往回拿，拿去街上賣了 」師父爽氣地回答，並沒有阻攔住女人的熱情。
「 一定要拿回去， 這麼多年來你們都掛着我們這一家人，三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我們沒有啥貴重物品能感謝您，家養的土特產， 我專門叫孩子們給您留着的。」多麼知恩圖報的女人， 雖然家庭貧困卻未曾吝嗇; 雖然一個農村女人帶着三個孩子實在不容易，卻未曾改變過一顆感恩的心。 一個農村女人不需要有多高的學歷，有多廣的見識。只需要有一雙勤勞的手， 一顆感恩的心 ，那麼她會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母親。
「好吧，來你們也帶點回去吧。」師父招呼阿姨們過來拿點蜂蜜。阿姨們嘗了兩口又將蜂蜜放了回去。這群阿姨是城裡人十年如一日資助貧困孩子，每年家訪他們都會帶上自己的孩子，讓孩子們從小學會愛別人。女人即使經濟獨立，事業有成，但她們並不高看自己，而是用一顆平常心回報社會，它們用滿滿的正能量感染着自己的孩子。她們該是世界上最懂教育的母親。她們用一份愛心守護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的孩子，在每一個冬天用溫暖融化冰封的生命。她們用一顆赤誠之心去感染着與自己有着濃濃血緣的孩子，用行動在每一個醒來的早晨叫醒友善的心靈。
寒風嗖嗖的吹着，小院子裡幾位母親推搡着手中的雞蛋、鴨蛋、蜂蜜…… 冬日裡寂寞的小院此刻熱鬧非凡，母愛像穿透雲層的斜陽把冬天最後的寒冷都驅散。
看着她們，我的眼眶紅了。 抬頭望向天空， 那天灰灰的， 但有幾縷陽光試圖穿透雲層照向竹林深處的小院。小院的一間土房屋後一棵高大的杏樹此時已綻放無數杏花。一樹杏花映着斜陽 ，花蕾立於高高的枝頭，供給杏花養分的老樹幹卻早已皮干肉裂，老杏樹已走過無數個寒冬臘月，每當冬天來臨，它始終堅信只要默默付出春來時定會一樹杏花綻放，早晚會飄散一院芬芳，早晚會抖落一場動人杏雨。[1]
作者簡介
孫晉芳，筆名涵語。80後中學語文教師，文學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