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88)(刘剑峰)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谢公(88)》是中国当代作家刘剑峰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谢公(88)
不见谢公很久了,好多事情模糊了,许多细节更是难以记起,然而总是经常想起他。
预备铃声响起,我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门外,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粗布衬衫的人左手端着蓝色的教案夹,已经站在了走廊上;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他昂首走上了讲台。面前的他瘦高的个子,瘦长的脸型,黝黑的皮肤,花白的头发,表情似乎有些木讷;长长的脖子上皮皱皱的,还长满了密不透风的痱子,就像皮肤疙瘩疙瘩的癞蛤蟆。见此情景,坐在第二排的我,不由得和同桌扮起鬼脸来,小声嘀咕着“这样子行吗”。正在怀疑之际,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语文”两个大字,字体端端正正,骨架稳稳当当,笔画牵丝相连,稳健中显出灵动——漂亮的行楷!顿时我们眼睛发亮,神色兴奋,对老师的看法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下课了,同学们纷纷打听起老师的情况,知道他曾经被打成右派,据说还有什么海外关系,因此劳动改造多年,当时刚刚平反,妻子儿女还在乡下。
进入了初中,我们好多人还没有学过拼音,错读现象严重。为了让重视发音,老师讲了个笑话:有个私塾先生常读错字,主人不满,规定错一字罚一串钱。不久,他就把“季康子”读成“李麻子”,把“泰山石”读成“秦川石”,把“曾子曰”读成“曹子日”……工钱罚完了,主人只得解雇了先生。老师教导我们吸取这个先生的教训。消除错读现象的最好办法是学汉语拼音,他便为我们补上拼音课。教舌尖后音时,他要我们把舌头略微后拉,抵住上颚,嘴唇微张,可是我们还是难以发得好;他让我们观察他如何发音,只见他前倾着身体,瞪大着眼睛,夸张着口型,露出有些泛黄的牙齿,大声的发着“zhi,chi,shi”,逗得我们大笑起来,同学们的学习兴趣也更浓了。很快我们基本掌握了拼音,再加上老师坚持用普通话上课,同学们的发音慢慢也好了起来。
刚上初中,词汇量很大,老师把重要的词语集中写在黑板上,要我们掌握。这些词语经过了他精心编排,再加上简短的词句,随口念起来就成了一篇文章;那些词语嵌得自然而巧妙,句子念得流畅而华美。我们不由得啧啧稀奇,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完全被老师的水平征服了,语文学习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
刚刚接触文言文,同学们心里发怵。谢老师每讲一篇之前都先当堂示范背诵,这样一来全班背诵文言文蔚然成风;早餐后不要求读书,教室里都书声琅琅,直到上课铃响。不只是要背,他还要求我们默写。一次小考,有同学默出了“请客两批”的句子,其实应该是“(狼亦黠矣,)而顷刻两毙”(蒲松龄的《狼》);老师没有感到好笑,而是说自己还讲解得不到位,同学没有理解。以后遇到难句他都细致讲解,有时把一个句子抄在黑板上,再竖着把每个字的意思或用法写出来,然后完整的翻译,这样我们理解得更清楚了,掌握起来更容易了,同时对老师的才学也更加佩服了。
谢老师花时间最多的是批改作文。办公室在低处,教室在高处,我们经常看到老师左手夹烟,右手握笔批改,有时放下笔来托腮沉思,然后又按一按额头;有时在办公室踱一踱步子,然后又坐了下来。老师说他作文改得慢(其实是改得仔细),一节课改不了几本,所以只得晚上加班了。一次作文发下来了,大家像往日一样看评语比分数,发现一个小同学的作文居然有90分,我们几个平时作文还好的居然没有他的分数高,于是都说他是抄的。哪里晓得他承受不了压力,流着眼泪找老师倾诉委屈;老师把我们喊到办公室,说从稚嫩的语言看得出是同学自己写的,然后分析文章的成功在于以典型的事情、细致的描写表现了母爱的主题,写出了真情实感。一席话让我们受益匪浅,也让那个同学破涕为笑。
他会创作对联书写对联,镇上远近的人都来求助;他会讲故事,总让人听得津津有味;他记得好多谜语,谜面大多非常典雅。至今记得他说的一个字谜:“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秋夜马蹄萤火飞。”这既是猜谜语,也是在进行诗歌鉴赏,让我们深深惊叹于汉语的魅力,也更喜欢语文了。课余一有机会我们就会围在他的身边,听他讲故事,要他出谜语;我们觉得他不只是一个老师,还是一个学者,一肚子的学问。
我们好奇的问起老师,这些学问是怎么具备的。他说从小就有阅读兴趣,兴趣促使他到处找书看,几乎翻遍了家里所有藏书;父亲很重视对他的培养,家里有一本《古文观止》,父亲以之为教材给讲授古典文学,使之打下了较好的古文功底。原来学问背后是这样辛勤的付出,那些话现在想起来都给人以启迪。
谢公,就是我永远忘不了的谢应麟老师。
作者简介
刘剑峰,1996年出生,业余文字爱好者。对新鲜事物抱有高度好奇心,喜欢用文字探寻日常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