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了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秋深了人敵不住秋了; 整日傭着件大氅, 象只煨灶的貓, 蜷在椅上搖……搖……搖…… 想着祖國, 想着家庭, 想着母校, 想着故人, 想着不勝想,水堪想的勝境良朝。[1]
作者簡介
聞一多(1899-1946),著名現代詩人、文史學者、革命烈士,原名亦多,字友三,後改夕夕,又改名一多,曾用筆名夕夕。1899年11月24日生於湖北浠水縣。1922年,去美國留學,學習繪畫,進修文學,研究中國古典詩歌和英國近代詩歌,1925年聞一多回國,在北京藝專任教,並成為徐志摩主編的《晨報副刊·詩鐫》的主要撰稿人。他在論文"詩的格律"中要求新詩具有音樂的美(音節),繪畫的美(詞藻),建築的美(節的勻稱和句的均齊),由實踐到理論為新詩發展探索一條值得重視的藝術途徑。1928年1月,第2本詩集《死水》出版。1927年任第四中山大學文學院教授並被選為校務會議中文學院的唯一代表。1928年秋任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兼中文系主任。1930年秋轉任青島大學文學院長兼國文系主任。1932年8月任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1944年加入中國民主同盟,抗戰勝利後出任民盟中央執行委員、雲南總支部宣傳委員兼《民主周刊》社社長,經常參加進步的集會和遊行。1946年7月11日,李公朴慘遭國民黨特務暗殺。聞一多在7月15日雲南大學舉行的李公朴追悼大會上講演,憤怒斥責國民黨反動派,當晚即被國民黨特務暗殺。
基本介紹
名稱:秋深了
體裁:現代詩
作者:聞一多
作品原文
秋深了,人病了。
人敵不住秋了;
鎮日擁着件大氅,
象只煨灶的貓,
蜷在搖椅上搖……搖……搖……
想着祖國,
想着家庭,
想着母校,
想着故人,
想着不勝想,不堪想的勝境良朝。
春底榮華逝了,
夏底榮華逝了;
秋在對面嵌白框窗子的
金字塔似的木板房子檐下,
抱着香黃色的破頭帕,
追想春夏已逝的榮華;
想的傷心時,
颯颯地灑下幾點黃金淚。
啊!秋是追想底時期!
秋是墮淚底時期!
作品賞析
深切的故國情懷,悠悠的遊子心緒,與霜風蕭瑟,草木凋零的深秋景色融匯在一起,共同構築了《秋深了》這首抒情詩中那淒涼悲愴的意境。
在中國傳統美學中,秋是一個肅殺淒涼的意象,無論是宋玉的楚地悲歌,還是歐陽修的傷秋恨賦,也無論是蕭蕭落水,還是「江楓漁火」,秋以獨特的悲涼氣韻溶化了歷代詩人纖細的心靈,引起千古之悠思,飛向那幽清浩渺的天宇.作為一個擁有內陸型文化的農業民族,中華民族對秋有着一種特殊的敏感。春那熱情的升騰與愉悅固然可喜,但秋那冷靜的睿智與成熟卻更為含蘊、更為深沉。因而,秋成了中國詩人歷來偏愛的對象,詩意常隨秋色,愈深愈濃。
《秋深了》創作於聞一多赴美的第一個秋天,是鮮明的自然景象與深雋的思鄉之情凝結的產物。剛剛告別故鄉那溫暖明麗的山水,投身於自由大世界那冷漠、紛亂的土地,一種深深的孤寂感、陌生感不能不油然升起,從而使詩人迫切產生一種回歸母體文化,在文化傳統中尋求心靈慰籍的渴望。於是,千百年來凝聚在中華民族文化心理結構中的悲秋情緒,在年輕的詩人身上得到復生,並和詩人拳拳的赤子之心相融合,熱烈真摯地表現出來。
也許思鄉愛國之情過於濃厚,詩人下筆時似乎如梗在喉。他來不及象以往那樣雕琢潤飾,落一字而沉吟半響,而是純以自然親切的口語直抒胸臆,借通俗之筆墨,抒胸中之塊壘。詩作雖然深摯不足,但質樸渾成,明白曉暢,給人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感。
詩人巧妙截取了深秋中一個生活片斷,借平凡常見的獨坐沉思,抒寫出思鄉懷國的深摯情緒,選材上即顯示出化平淡為神奇的功力。在行文中,詩人更將繪畫技巧融入文字,用清朗的素描手法,真切地描繪了一幅思鄉遊子憔悴、孤獨的肖像畫。「秋深了、人病了。/人敵不住秋了;/鎮日擁着件大氅,象只煨灶的貓,/蜷在搖椅上搖……搖……搖……」寥寥數語不惟形象逼真地將一個海外遊子孤寂蒼涼的形象清晰地映現在讀者面前,而且字裡行間透出一股寒意。接着詩人將筆戳向主體心靈深處,掘出了冷漠表象背後那熱烈深雋的赤子之情。只因詩人「想着祖國,想着家庭,想着母校,想着故人,」才有如此的彷徨,如此的落寞。表面形象的冷與內在情感的熱交相輝映,托出一個具有立體感的主體形象,平淡的素描筆道注入了人的主觀情感和生命力,立刻煥發出奪人眼目的光彩。
鮮明的抒情主體出現了,詩人又筆鋒一轉,借主體的目光透過軒窗,將幽冷的深秋景色與主體心境相契合,使詩的意境又掘進一步。在詩人眼中,秋是多情的,含淚的,「秋在對面嵌白框窗子的/金字塔似的木板房子檐下,/抱着香黃色的破頭帕,/追想春夏已逝的榮華;/想的傷心時,/颯颯地灑下幾點黃金淚。」自然景象經過主觀情感的塑造,變成了詩人心中愛國思鄉情懷的物象化象徵,給人全新的印象和感受。終於,詩人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鬱悶,不禁仰天長嘆,「啊!秋是追想底時期!/秋是墮淚底時期!」此時,深秋與詩人已融為一體,已分不清「抱着香黃色的破頭帕」是秋還是詩人,也不分清那「追想」着、「墮淚」了的是詩人還是秋。秋與詩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達到了中國古典文學中被引為極境的物我合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