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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醉八仙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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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醉八仙峡》中国当代作家申何秀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春醉八仙峡

岁在辛丑,暮春之初,约好友八人同行太行山腹地——八仙峡。

八仙峡西通太行大峡谷国家地质公园,东接青龙峡,省道327穿行于谷端峰峦之间。

这是一次说走就走的短旅,出发前,我们并不知道要去的目的地叫啥名,只知道在平顺。听去过的人们讲,似乎叫什么八道湾、抑或是八道岭乃至八道沟之类?反正我们也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坚信凡自己的脚走过的地方,都是我们的旅途。我们边走边打听,真可谓是一路欢歌一路坡,一路打听一路睃。先是一路戗上,继而又是一流向下,越西沟跨龙溪直下杏城。有人说:杏城杏城,浪得虚名。不见桃李,更无甜杏。也有人反驳说,这漫山遍野的杏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是的,正是大山酿造了杏花,杏花酿造了春天,春天酿醉了八仙。

群山呼啸,蜂蛹绵延。纵目远眺才知道,我们的车像是被牵引而滑行在波峰浪谷的一块小舢板,正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汹涌的波涛在云之巅纵横激荡,分不清哪里是云雾哪里是细浪。涌动的层林裹挟着点点瓦舍驰怀包藏,雄浑的太行山用他那钢铁般的意志诠释着与天为党的不屈脊梁。大村小村一溜烟频频闪过,村庄名大都离不开“凹、岭、窑、坡、沟”等字,和当地的地形走势密切相关。越往南走,道路越窄,只够一车半通行。要想在路上会车,就得把爱车的宽度收缩一半才行。路在山岭间像肠子般绕来绕去,简直分不清是行走在谷底还是在山巅。沿途山花烂漫,松柏相迎,逸香追逐着车轮许下一路诺言。

昨天刚下了一场小雨,山里的空气清爽极了,大有“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之意气。林间的野兔、松鼠、山鸡还没掌握交通规则,我们也没给它们画出安全斑马线,故此,它们偶尔会在车前紧急穿越,那真是惊魂一刻之生死时速呀。生命在和时间赛跑,乡村公路或将成为他们改写大山历史命运线。

一堆堆杏花把我们引向诱惑深处,一坡坡连翘开满黄花,从山脚抹向云端。在峰云相接处似乎总有人影飘动,忽隐忽现。此情此景,好想借一次楚先王的枕头,踏踏实实地梦回云雨巫山,醉倒在杏花酿就的“神女峰”前。

抵近日中,我们终于找到了景区的入口。景区没有开放,我们私自为景区做了一回主,自行翻越栏杆进入这片未开垦的处女地,兴冲冲的去会一会那神交已久隐退深山中的八位神仙。

进入景区就融化进了密匝匝的树丛中。一路上周身被树林紧紧的拥裹着、牵引着、撩拨着,心惊肉跳地向深不可测的谷底挪移。目之所及,危峰兀立,鲜花与灌木交替生长站位,与天垂直,直泻而下。一座座孤峰像是穿了青绿底紫白花的长袍伟男,野性十足地托起了表情凝重的天空。站在亿万斯年的伤口处,向今天讲述着变迁的沧桑

这是一道深度达海拔1200米的伤口。我们随石阶垂直盘旋而下,两股战战惊叫连连,颇似走入地心或误入黑洞进行探险。人类的好奇心是一种巨大的能量,能让胆小者突兀勇敢,能让体弱者瞬时刚强,相行的五位女士在斧削之绝壁上攀援、蜿蜒、尖叫、朗笑……

约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解身于谷底。仰望苍穹,一绺蓝天在群峰尽头全力收窄,两只玄鸟飞过头顶,骤感阵阵漆黑。水韵十足的鸟声,在峰腰处穿越飞鸣,不时有山花花瓣被摇落,凌空舞下,空遗一缕清香于每人肩头,颇有一种与飞天共仙的感觉。“桃花春。杏花春。桃杏妖娆如个人。歌声清遏云。”声韵鹊起,醉润峡谷。

幽壑蜿蜒而去,不知所终。脚下一条欢腾的小溪,乐此不疲的游向远方。

一行人沿着小溪逆流而上,溪床时宽时窄,最窄处只能放下两只脚,最宽处可容纳五辆并排的马车通过。溪流两岸时而平缓,时而绝陡;我们时而涉水,时而攀岩。所有人的鞋都灌满了水,彻底享受了一次纯天然的矿泉水足浴。 狭长的谷底由无数的小潭与短瀑组成,它们各有各的姿态,各流各的个性,形态万千恣肆挥洒。沿着溪水溯洄,无论你走多远,都不会感到单调与乏味。

那一串串浅潭小池绿艳艳的连成一体,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像是一块块无暇的翡翠。圆圆的,润润的,油油的,那样的晶莹,那样的水透,那样的翠薄,简直就是人间之瑰宝、仙界之精灵。为此,我们甚至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这凡胎惊扰了她那亿万斯年修来的安闲。

然而,北方人爱水怜河的热忱,非常人能解。他们见到汩汩向喧的可人小溪,再没一人能把持得住早先绷着的那份矜持,纷纷解甲赤脚向她扑来。一把把抓起一串串珍珠,或轻轻甩至对岸,或戏谑扔向同伴。有的失足半没于水中,有的躺在平展的河床上接受日光的洗礼,完全没顾及这1.2公里深的伤口所发出的声声叹息

笑够啦,湿透了,晒干了,继续前行。绿潭一拨接着一拨,小瀑一挂紧似一挂,无论从模样还是穿戴,皆别具一格:青苔挂壁,珠玉临渊,暄暄东去,琴瑟共弹。

溯洄从之,一座小山突兀插在水道岸边。走进细打量才发现,那是一块数百吨重的巨石,像是悬湖之孤岛,似航海之灯塔,茕茕孑立却威风八面。它来自哪里?有人说是从主峰绝壁上掉落的,可左右怎么也找不到相应的茬口,唯一的可能,是在造山运动中从山顶坠落的。因为它的周身圆润光滑,头大脚小,雾中察之,更像是一朵渐次升腾的蘑菇云,只有占据峰顶的巨石,才能有此出神入化般的自然造化。可惜它再也升不到原来的位置了,只能在峡谷底部仰视那曾经浩渺的苍穹,扼腕叹息亿万年前的那场血淋淋的地壳挤压与撕裂。遥想当年,那是多么的惬意,抬手即可摘星辰。天崩地裂后,却只能在谷底遥看那窄窄的星河匆匆从头顶掠过。

再往前走,又出现了两块巨石,一块比一块大,伫立方式却是惊人的相似——大头小脚,巍巍然矗立于河岸,俯视脚下无尽的喧哗与肆虐。想想它该有多么愤怒,怒视着越来越远离的天空,自己却再也不能走向巅峰。它又是多么无奈啊,眼看自己的脚一天比一天小,说不定哪天趁他人给它穿鞋的时候就会轰然倒下,把巨人的梦想碎成一河卵石,用琐碎的时间叠加曾经丧失的空间。

有人借助他人的肩膀站在了巨石的头顶,扭动屁股举起双手,像模像样问鼎苍穹。女的说,这是吕洞宾修道的道场;男的说,那是八仙姑发牌宝座。深山秘而不宣,定有神仙。于是乎,男男女女争相往上爬,都想沾一沾仙气,甚至恨不得一下子让自己变成八仙们的关门弟子。人们进一步猜想:峰顶一定还有五座这样的巨石,它们原来都是八仙的坐骑,不曾想,三座仙座就这样流浪在民间谷底,不曾受到人们的青睐,只能用沉默重塑未来的宣言。

这长长的峡谷小溪极像是太行山的动脉,上党盆地就是他的心脏,流淌不息的山泉多像是他雄健有力的呼吸呀!我们循着太行山的呼吸,越走越远,越陷越深,越深越绿,越绿越香沉,越香越幽邃。

我们不敢再行深入,生怕误入桃花源而找不到出口,乐而不极,才能避免生悲。于是乎,急急撤退。撤退途中所有人均回归到了爬行动物科属,四肢并用,屁股撅山,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又重见天日。凌空俯视来时路,曲陡垂崖,直坠深谷。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再也不提去找寻那五个神仙坐过的小板凳之类的事了。

返回途中,轻车熟路。车子走的很快,沿途零星有些村落尽皆荒芜,房屋窑洞半数坍塌,形成一具具僵尸村。此景恰切“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之意境。太行山腹地渴死的神话,被深深埋葬在谷底。

沟梁间,一株株怀春的桃杏撑破了大山的肚皮,个性地在眼前弄姿招摇。“独开新堑底,半露旧烧枝。”大山的灵魂,在松柏间穿梭筑巢,作杏花般挟香逃逸。有几户人家的卫星天线看似懵懵懂懂的,却依然倔强地指向苍穹,努力搜索信号的来源[1]

作者简介

申何秀,三晋男人,一喜好文学老生。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