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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有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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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有多爱你》中国当代作家马君成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猜猜我有多爱你

记得你两岁的时候,得了一场重感冒。你妈妈整夜整夜地抱着你。你那时不大说话,只是哭闹。我和你妈妈轮流抱着你,看护你。我们还住了一段院,后来,你好了。

我实在大意,错误地认为你彻底好了。但你总听不明白我们说话的意思。当我们对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爱理不理。一开始,我只以为那是你淘气,故意装作没听见。在幼儿园,小朋友们都说你笨。有时,我甚至对你很失望。我甚至怀疑你的智商。等你长到4岁,我才以为你的耳朵出了问题,因为你的聪明伶利与听话效果一点儿都不统一。我们带着你去医院看医生。检查结果出乎意料——是腺样体肥大,需要手术。你妈妈一听此话,就泪如雨下。那个早上,你妈妈流了很多泪。你以为你妈妈怎么了,使劲地摇着她的手,一声接一声叫妈妈。你惊恐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执着地看着你妈妈的脸,似乎想读出什么来。但你终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自我安慰,也安慰你妈妈说,这是诊断错误,我想没那么严重。看起来好好的,和其他活崩乱跳的孩子一样,根本看不出你有什么病。我们会带你去更好的医院检查,我相信这个医院的检查结果是错误的。

我们走了很多医院,检查结果却没一次乐观的,全都是那么无奈地一致。我们一筹莫展。你的病既不能继续拖延下去,我们又不忍心让小小的你进阴森可怕的手术室。我们央求大夫给你先开点药吃,大夫说没用。可是我是一个喜欢寄托希望于奇迹出现的人,我们默默地祈祷:你吃了那些药后,一定会药到病除。你非常听话,每天都按时吃那些难以下咽的药片。有时,连我们都忘了,你却一直记着,你很认真地记着每次吃药的时间。多么苦的药啊,你从不皱一下眉头,不撒一次娇,像懂事的大人一样。

药吃完了。我们痛苦地看到,没有任何效果。我们知道,我们所渴望的奇迹是不会出现了,只不过白白花了几百块钱,白白让你受了这些日子的折磨。

我们又带你去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这一次查出的结果让我们更加震惊:双耳混合性耳聋。通过中耳分析,得知你的两耳膜已完全不再震动。我们毫无选择,我们只有住院接受手术。办完住院手续,你天真地问你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对医生说,我还是不相信你得了腺样体肿大的病,可不可以使用什么仪器明明白白地看到病灶。医生说,可以,但这检查很痛苦,孩子太小了,不会配合。我坚持说要试一试。要让我一定确认我们毫无退路,我才肯让你接受手术治疗。我抱你到医院那冰冷的检查床上,我轻轻地对你说,别怕,有爸爸在你身边陪着。医生用镊子慢慢地,把两条长长的酒精纱布塞进你的鼻孔里。我们看到,鼻孔被堵塞之后,你呼吸非常困难,张大了嘴呼气和吸气,过了一会儿,又取出纱布。我们看到你的鼻孔被纱布撑得好大,比平时大好多。医生把一根长长的玻璃细弯管插进你鼻孔,插得很深。你妈妈几乎窒息,她看不下去,转过了身,不敢看躺在床上小小的你。但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说,失败了,鼻孔没有扩张到足够大。医生又把以上的痛苦重复了一遍,第二次成功地看到了病患处。你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你全身浸透了汗。我抱着你离开那个检查室时,高一脚,低一脚,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同病房里住着一位13岁的小姑娘,苗条的身材,姣好的面容,说话带着浓浓的西海固味儿,很好听,是个七年级学生。你和她一见如故,很快就相处熟了。你热情地喊她姐姐。每天打完点滴后,她就会拉着你的手到外面去散心、坐电梯。每次带你出去买东西,你总要给这位姐姐买一份。我们常常听到你们银铃般的笑声。我们感慨,到底是孩子啊,心里没有一点负担。你们内心纯洁、幼稚,对即将到来的手术完全没有忧虑。哪里像我们大人,心里一直压着沉重的石头。

你的身体太瘦弱了,血管细若麦芒,常常扎了几次都会失败,稍一动也容易穿。看着你两手青肿,两脚也扎满了针眼,肿起老高。为此,我们常和护士发生争执。可是你就是不哭出一声。你每次都在用药的几小时里,用手机打游戏或者玩魔方、读识字书,还不停地抬头看自己药瓶的剩药,并看临床的药瓶,比较着谁多谁少,当发现自己的药走得快时,就会开心地笑起来。

星期四早晨,邻床那位姐姐做手术去了。手术后疲惫而虚弱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你眼巴巴地望着她,不明白前几天还那么活泼好动的她怎么会如此安静起来。你问我们:“姐姐怎么了?”我们不敢对你说真话。因为明天,你将和她一样。下午,我们带着你逛商场,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你尽情地玩着、笑着、闹着、吃着,还一样一样地留一份给邻床姐姐。那天晚上10点以后至手术前,医生叮嘱不准你吃喝,我们告诉你这个要求,你一直很听话,恪守着这个法则。

那一夜,我们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明天的手术,我们都有揪心的疼。

你上手术台前,我用冰冷的大手拉着你湿热的小手。你妈妈跟在我们身后,忽然,我记起忘了带一卷纸,叫你妈妈去取。你妈妈走后,电梯门就关上了。

我们走到手术室门口,你妈妈还没有来。

我本想亲一亲你,或者抱一抱你,再让医生带走,如果你妈妈在就好了,她可以替我这样做。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我怕旁人说我矫情,我怕让你觉得我不够男子汉,我怕我不如你坚强,我怕我的软弱会摧毁你的坚强,你被医生带进手术室前,回过头来看了看,那是望眼欲穿的一眼,我看到你失望地回过了头,我知道你在等你妈妈,可是她没有来。

我手里提着你的鞋子。看着你小小的样子,我愣在那里。许多等候在那里的人都说多么乖的孩子啊!那门上“手术室”三个红色大宋体字像血淋淋的手术刀,正在绞割着我的心。我感受到茫然无措,孤立无援。你要做手术了,看着你进手术室的,只有我一个。你有那么多亲人,他们都知道你在今天早晨手术,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赶到。我感到我几乎无法承担和面对。麻醉师喊了好几次要我签字,我半天才回过神来。我眼里雾蒙蒙的,我的手颤抖得厉害。毫无怀疑,这次签字是你爸爸半生签名中最不潇洒的一回。

而你妈妈,在拿到纸之后。跑得比电梯还快地上了四楼。在四楼转圈子,却找不到手术室,才打电话给我。我说在二楼。你妈妈从四楼往下走时,顿时觉得头晕眼花,两腿发软。她想这楼梯如果能坐下来溜或者滚,她一定这么做。她不知道从四楼到二楼的台阶走了多久。当她到二楼的时候,手术可能已经开始了。她到了二楼东拐西拐还是找不到手术室,你妈妈碰到一名护士,问她手术室在哪里,问了好多遍,她根本不理,你妈妈急了,一把拉着她转了90度,然后又问手术室在哪里。你妈妈来到手术室门前时,只见我愣愣地站在哪里,根本见不到你的影子了。她只是默默地从我手中接过你的鞋,仿佛接过你生命传递的信息,那双鞋上还留着你的脚汗味儿。她转过了身,肩膀抖动着,抽搐着,她几乎想象不出,你那小小的样子,表面上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疾病的你,怎样走进了那阴森可怕的手术室。你妈妈曾差点把魂儿丢在那里,正因为她有那样的体验,她才更加为你担心。此刻,你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完全失去了知觉。手术刀正在你口腔里进出。我似乎隐隐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仿佛就是你的哭声。但我知道,好孩子,你不哭

和你一起进手术室的人,陆续被推出来了。我们还看不见你。那一个多小时啊,真是漫长如年。站在手术室外的我,肩膀发疼,两脚发软,我把身子靠在门框边,眼睛须臾不离地守望着那个门口。

你被推出来时,嘴上缠满了绞布,口腔撑开器还没有去掉。你的脸色青黄,脚腕上正在输液,躺在小小的床上显得更小了,你妈妈默默地接过药瓶,我迷迷糊糊地接过躺着你的小推车。我几乎看不出你是否还在呼吸。我的眼泪热辣辣地滚落下来,我听见你妈妈不坚强地哭出了声。我们谁也没有看对方的脸,我们的目光都在你脸上聚焦。

到了病房,医生马上给你输氧、接上心脏观测仪。你昏昏迷迷地睡着,但你感觉到很不舒服,不停地作呕,你仰躺着,什么也吐不出来,医生用长长的吸管,不停地插进你的嘴里吸取那些呕吐物。医生让我们给你的脖子两侧敷上冰块。可是我和你妈妈觉得谁也不能走开。你妈妈只好央求同病房的那位异族叔叔去买冰块。你一直昏迷着,舌头肿得厉害。你像在说梦话一样不停地喊爸爸妈妈,虽然你的声音很不清晰,我知道你的舌头一点也不灵活,因为麻药的缘故,舌根几乎不能活动。你的意识并没有走出手术室,所以你不停地叫:“妈——妈——爸——爸——我——怕——我——怕……”我说:“不要怕,爸爸妈妈在你身边,爸爸妈妈在你身边。一会儿就好了。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其实根本听不到我在对你说话,你也许听不到自己在说话,可是我们还是一再地重复着各自要说的话。

这时候,你爷爷赶来了。他说本想在手术前赶来,可是今天早晨下雪,山路很滑,他骑摩托车,滑倒了几次,他只好步行到镇上搭车,这才延误了时间。你奶奶病在家里,不能来。其他亲人也许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过了几小时,你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话,我们听不清楚。后来才听清是说舌头疼。你说舌头。我说怎么了。你说舌头胖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是麻药所致,安慰你不要再说话,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又说牙。我说牙怎么了。你说掉了。我看了看说好着呢。你说一个——一个掉了。我记得医生说过,使用口腔撑开器可能导致牙齿脱落。

你眼睛睁开几秒钟,看了看身边的亲人,又疲惫地闭上了。随后你时醒时睡,断断续续地说梦话。我感觉你受到最大的刺激就是惊吓。那种惊吓,即使大人也承受不了。你妈妈当年做手术时,她说大夫那样的穿着打扮,还有无影灯的强烈照射,让她心里的惊恐无法形容。所以她不停地哭,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哭泣一方面是因为心疼你,另一方面,是觉得我们孤独地承受了这种痛苦,她期待更多的亲人给予精神力量的支撑。你妈妈注意到,每一个做手术的病人都有那么多亲人在外等候,而你,只有你的爸爸妈妈。

你妈妈一直握着你的小手在流泪,把一卷纸都擦完了。你妈妈的妈妈、弟弟、姐姐是她最盼的人,可他们都不在身边。你妈妈觉得他们没有来,让她很心凉,她以为他们有什么忙不可以先放一放呢,借用他们宝贵的几小时的爱和关心,难道这要求过分吗?你妈妈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把脸轻轻地伏在你身上流泪,似乎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弥补这种失望。我责怪她不要惊扰你,说了好几次,她都不听。

你没有外公,倘若他老人家还在世,一定会最疼你的,因为你外公在世的时候最疼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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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君成,回族。宁夏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