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斜好悽惶(朱忠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清明雨斜好悽惶》是中國當代作家朱忠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清明雨斜好悽惶
——緬懷善良兄弟情誼於萬一
相見恨晚
幼李泛翠,雨細煙濛,薔薇含苞,心緒兩茫。
惆悵?迷茫?悲愴?悽惶?
遠安歸來,獨坐平台,天宇蒼蒼,曠野茫茫。七分悲愴,三分悽惶!
知道善良,是從《峽江文化》(彼時宜昌縣文化館辦文學創作輔導刊物)。
記得還是在公元一九八二年,縣文化館舉辦「元宵文藝座談會」。文化館朱海生老師發給我們每人一冊《峽江文化》,順便給我一冊《鳴鳳山》。才知道是遠安縣文化館刊物,由彭善良責編。
也就在那一年夏天,我寫了第三個科幻小說——《殺人長灣的夜》,投給了遠安縣文化館彭善良老師。
很快的,我便收到了善良老師的覆信,告知作品備用。尤為令我感動不已的是:善良老師還隨信寄了兩本遠安縣文化館印製的方格稿紙,並囑寫完了告訴他,另外再寄。
我當時在山區一所中學教書,條件極為艱苦,寫稿是用的那種上格粗下格細的白底紅線的公文紙,也就是從那以後,我寫稿才開始使用方格稿紙。
方格稿紙寫稿,不僅字跡更清晰,還可以方便計算字數。
後來,善良老師又給我寄過兩次稿紙。不久,我即被四川科技出版社主辦的《科學文藝》雜誌定為全國重點輔持的十名作者之一。莫樹清老師不僅寄了凡爾納的全套科幻小說給我,也不時寄些稿紙,也是從那時開始,我才有幸讀了世界科幻文學大師凡爾納的《海底兩萬里》、《機器島》等。
與善良老師雖未謀面,但心交已久。見面的機會終於來了。
當時,地區群藝館在當時長陽駐宜招待所(今楚陵飯店)召開筆會。會期半個月,但我執教的學校好不容易批了我一周七天假。我還得自掏腰包請代課老師。
報到後,我見與會者中有彭善良老師,喜不自禁,滿以為此番會見上一面。我自知與會時間短,夜以繼日三易其稿,終於寫下了首篇風俗小說《周歲願》,算是正式從科學文藝題材創作轉入到現實主義題材,後來見刊於《屈風》上。
然而,善良老師因館裡工作脫不開身,直到我離開以後他才匆匆趕到,竟然失之交臂。
莫逆之交
真正與善良首次見面,是在《長江文藝》雜誌主辦的枝江省化筆會上。
那次筆會仍是半個月,我仍是只請動了一周假。好在善良是準時且先到的。
那次筆會,正值春天,麥子拔節,蠶豆放花,油菜金黃,也正是《希望的田野》那首歌唱瘋全國的時節。
我與善良,因我報到晚,沒住在一間房,但每天晚餐後,我倆總會抽空在麥田阡陌上散散步哼哼《希望的田野》。那時我倆都三十郎當歲,雄心勃勃,頭腦中描繪着創作的希望田野。更何況,當時文化局已明確告訴我,計劃把我調到文化館。
記得當時善良帶的一個短篇,是一個山鎮因誤傳地震而群體沿公路出逃的故事。我以為很好,寫出了「集體生命恐懼才是真恐懼」的「恐懼唯意識」。但最終落選了。
我交了短篇,吳芸真老師很欣賞,題為《雪茄正冒着輕煙......》。發在當年的《藝叢》第六期上(終刊號)。
我離開時,筆會才進行到一半,善良一直把我送到枝江汽車站,直到我上車,直到我乘坐的大客車開動,善良還是站着。那一刻,我心緒萬千,難以言表。
後來,我調動了,見面機會多了,見面我倆從不握手,也不寒暄,捶捶對方的肩頭,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我與善良,工作相同,都是文化館文學創作輔導員,都參加過撰寫文化志,搜集整理過三民集成(民間故事,民間歌謠,民間諺語)。並且都順利完成了工作任務。記得當時,我去中南民院陳瑾教授那裡交卡片,陳教授對我自行單列了一項「頑皮童謠」大加讚賞。我忍不住告訴了善良,分享一下意外之喜。不久之後,善良也樂悠悠告訴我,遠安發現了「罵喪」歌詞,我也大吃一驚。宜昌三峽一帶,只有坐喪,轉喪,跳喪三種喪葬儀式,善良發掘出個「罵喪」來,可喜可賀。
再後來,他電告我,說他當館長了,我說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呀?幾天後,是周末,他讓我直接到苟家埡文化站匯合,再去九里,吃西河魚,喝包穀酒。去了,醉了。楊遠俊站長忙前忙後,熱情之至。入夜抵足而臥,耳中灌滿了善良的鼾聲。
再再後來,縣裡成立文聯,善良與我都調進了文聯。畢竟文聯是個須出作品的所在,一次,我們文聯舉辦筆會,在三斗坪黃陵廟,特地邀請善良講課,足足七天,同處一室,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從此,我們心中最隱秘的旮旯,對方也一清二楚。當然,不外乎初戀那些事。
那一次,也是我最抱歉的一次相聚。因為我們倆玩乒乓球時,他拚命救球,刮翻了右腳大拇指殼,血糊糊的,包紮後,長長的台階,我要背他,堅決不允,讓我內疚又深了三分。
我早早退休了,無為的是去長江文藝出版社當特約編輯,編《當代作家》雙月刊。善良請了一年創作假,2000年也去了,我們的辦公桌緊挨着。那一年,我們同住在一套兩居室,他有時忙到深夜,那時的我們,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笑,一起醉。
那年,我們合作編撰了一本書——《奇花異木》,一分為二,他編撰奇花,我編撰異木。
善良與我,算同是文人,但我倆在一起時,幾乎從不談文學,不知為什麼,也許是默契。如有作品相互賜稿,也不改一字,原文照發。因為我們互知對方的創作態度,自己不滿意,絕不會往外投稿。但僅僅1999年是個意外,《當代作家》終刊號,稿件特別擠,留給善良的中篇得刪去兩千字,我自然不會砍下善良的心血,讓他自己下手,他刪了最後一段。
如今,善良走了,一切的一切,恍若昨日。我與善良,實乃莫逆之交,足可托妻寄子。
2021年3月23日,朱忠運先生親往彭善良先生墓前拜祭
喟然太息
真箇是人活七十古來稀,親朋越來越少,病疾越來越多。
我們最後一次通電話,是2014年5月,老婆死了,辦罷喪事,想到善良沒有少吃她做的飯菜,我把噩耗告訴他,善良聽後,好久好久一言不發,許久之後,傳給我一聲長長的嘆息,這是善良在這個世界上留給我的最後的聲音。
後來,我的手機黑屏了,沒了修理價值,通訊錄丟了,後又換了網線,綁了新號,只知道善良去了上海,照料孫子去了,我在扣扣里留言,不見回,以為忙,沒在意。直到去年秋,去天府廟水庫釣魚,同行人叫彭榮,這是善良多次提到的兄弟,方知善良已經插我的隊提前走了,是夜無眠,且慨然數日
善良兄弟,切切盼你:望鄉台上,稍作盤桓。為兄必帶倆壺酒鬼酒,一隻三峽烤山羊,屆時、我倆盡壺不儘量,幹完再喝亡魂湯,眯兩隻醉眼,眺三峽故鄉,挽手並肩,義無反顧,過奈何橋,賞彼岸花。[1]
作者簡介
朱忠運,男,1951年出生,宜昌夷陵區人,筆名鍾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