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實習,又驚又險(徐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畢業實習,又驚又險》是中國當代作家徐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畢業實習,又驚又險
1976年7月,經過三年多的刻苦努力和奮力拼搏,成都地質學院73級放射性地質勘探班的全體同學學完了所有理論課程,到了畢業實習的時候了。畢業實習是每一個大學畢業生必須做的一件事情。地質勘探系的大學生畢業實習一定要到野外。地質勘探系徐光學所在的班級分成兩個小組,分別有兩名教授帶隊。徐光學、肇炎、家才、張宏理、鄭長均、李金星等二十幾名男同學是一組,由放射性地質勘探專業教授帶隊,其實習地點在廣東翁源建字某部隊所在地下莊礦田。
下莊礦田位於「貴東岩體」東部,即「黃陂----石英斷裂帶」以東,面積約300平方公里。「貴東岩體」向北彎曲呈扁豆狀,其長軸呈東西向分布,總面積約1009平方公里。該岩體處於南嶺構造複雜的「中華和粵北山字型」構造型----「英德弧」之東翼,西部靠近脊柱,東部靠「三南」反射弧。其周圍分別與前泥盆紀、泥盆紀、石炭紀、侏羅紀、白堊紀等地層接觸。岩體侵入時間在下侏羅紀至上白堊紀之間,即燕山運動早期,其絕對年齡在142.3百萬年到183.3百萬年之間,即相當於侏羅紀時期。
廣東翁源縣下莊一帶為華南鈾礦帶的重要地組成部分。成都地質學院為其大學生畢業生選擇這裡進行實習是非常適合的。徐光學這次實習的主要內容是把所學過的有關礦床理論和具體實際相結合,學院要求實習生結合所學的礦床理論來訓練如何在野外找礦,並且通過這次實習,要求實習生能就礦床的成因、結構、構造及岩石特徵進行評價,並寫出報告,而且特別說明這份報告就是實習生的畢業論文。
7月的廣東,天氣悶熱又潮濕,大學生們在這個時節去廣東實習一定很辛苦。然而,再苦也得去,因為一個大學生能否順利畢業,實習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徐光學等同學簡單地收拾一下生活用品,然後在老師的帶下,於7月1日到從成都火車站乘火車南下廣東。
南方多雨。的確,徐光學等實習生於2日上午一出廣東火車站,就遭遇一場大雨。那雨下得很猛,似乎不是一點點的雨滴,而是一根根線條,連着天連着地。實習生走出火車站,在站門口上了早已安排好的一輛大型悶罐車,這輛車帶着他們在雨中馳向翁源縣下莊礦田。他們抵達目的地時,已是下午。雨止天晴,陽光明艷。實習生們走下汽車,放眼四望,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徐光學四下里看了看,發現下莊礦田是一片山區,這裡四圍山色青翠如黛,有的山還相當高,而且所有山都很漂亮。在徐光學看來,家鄉桐城的山水已經相當漂亮了,可是南方的山水更有自己的特色,看上去仿佛充滿了靈動的氣息與無限的活力。
這批大學生的到來,着實使這裡充滿生機,但卻忙壞駐地官兵和採礦工。礦上的職工都住在帳篷里,他們總不能讓前來實習的大學生住在露天裡呀,於是駐地官兵為實習大學生們搭帳篷。下了雨,帳篷不太容易搭。好在山區里,雨一停,地就干,戰士和礦工聯合行動,四頂帳篷就很快搭好了。實習師生非常感激官兵和礦工。徐光學等六個人住在其中的一頂帳篷里。
戰士們對待實習大學生很客氣。等實習生住下以後,戰士們為實習生送來許多新鮮荔枝。荔枝是個好東西,尤其是新鮮的荔枝,鮮嫩可口,營養豐富。當年楊貴妃想吃新鮮的荔枝,玄宗皇帝派人快馬加鞭從南方運送荔枝進京,杜牧寫詩諷刺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北宋的蘇東坡被貶嶺南時也曾大吃荔枝,並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詩句:「日啖荔枝三百棵,不辭長作嶺南人。」說起荔枝,徐光學有點赧顏,十年前在成都時就親眼看過荔枝,在成都地質學院讀大學快四年了,荔枝也看過好多次,就是沒有吃過,因為吃荔枝要花錢。他在學院裡讀書,囊中羞澀,所以對荔枝只能飽眼福而不能飽口福。現在,駐地官兵送來新鮮荔枝,於是徐光學、肇炎、張宏理、鄭長均、李金星等人胃口大開,不上半天工夫,就把一大盆新鮮荔枝吃光。可是,誰知道荔枝不能多吃,吃多容易上火,結果他們這幾個人都感到不舒服,還有個別人鼻子出了點血。
當天晚上,徐光學等人由於荔枝的「鬧騰」,而感到不太舒服,於是徐光學倡議大家到帳篷外走走。剛到帳篷外,徐光學就嚇了一跳,因為他發現腳下到處都是放熒光的紫銅色次生鈾礦。一般說來,鈾礦所在地,不長松樹;或者到處有露天花崗岩碎石的地方,都是次生鈾礦。鈾礦是一種對人的身體非常有傷害的礦。如果未婚青年男女和這種礦石接觸過多,特別是當接觸的量超過一定指標後,會影響生育的,特別是影響下一代的智力發育。於是,徐光學顧不上肚子不舒服,就匆匆忙忙地走進帳篷,從包里拿出γ儀進行測量。好在他們帳篷周圍一帶的鈾礦放射性計量還在人體可以接觸的範圍之內,而離帳篷稍遠的一些地方,有的計量已經超標了。徐光學和肇炎等將發現的情況向教授匯報,教授讓同學們都用γ儀把各的帳篷周圍一帶測量測量,如果帳篷周圍放射性計量過大,那個帳篷就得連夜「搬遷」,以確保同學們的身體健康不受損害,檢測結果顯示四頂帳篷所在地的放射性計量都未超標,大家虛驚一場。不過,大家也不全是「虛驚」,人生活在這种放射性的環境中總不是件好事,第二天,教授要大家將四頂帳篷北移50m左右,移到一片無鈾礦輻射的地方。
翁源縣下莊鈾礦田並不好勘察。這裡山多,路難走。清晨,徐光學站在帳篷外舉目四望,四周山連山,峰連峰,整個下莊好像在井中一般。他發現,有的高山上長着好些大樹。凡是長出大樹的地方大都是第四紀冰川覆蓋着的地層,一般沒有鈾礦。而只長些一米左右的小松的山,或不長草木的山,大都是由于山上有次生鈾礦。花崗石中所含的鈾礦能使山上草木長不高,嚴重的寸草不生。它對植物的生長都這麼大的影響,那麼對人的影響更為嚴重。大部分鈾礦帶都是在花崗岩底下,想了解清楚,就必須根據地殼運動情況和地層地質構造情況進行分析,再用γ儀進行測量。當然通過收集標本,對標本進行研究分析也不失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
為了進一步熟悉這種岩體的走向和分布情況,實習生必須到鈾礦含量較大,放射性較強的區域去考察。這次來下莊實習同學就二十來個。為了便於活動,這二十幾人又分成兩個小組,徐光學、肇炎、李金星等十餘人為一組。早晨,他們早早地起床,隨便吃點早飯,然後各人再帶上一壺水和一盒飯,背着個小包,就向山里進發。包里裝着地質錘、筆記本和鉛筆之類的東西,以便於採集標本和做觀察記錄用。由於路遠,又在崇山峻岭之中,中午就不回來吃飯,只能吃自帶的盒飯,直到天黑才返回住地。
在這次實習考察活動中,徐光學經歷了他平生第一次生與死的考驗。大約是出門考察的第三天,徐光學這一組實習生要去考察遠處的那座最高峰。那山可是峰高壁陡,但卻便於觀察岩石和岩層,了解地質構造,更便於觀察地質構造的走向、傾向及傾角。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攀登,走在最前面的是徐光學。他走在前面,不僅僅是為了便於觀察,更有探路的性質。由於這一帶次生鈾礦含量相當高,山腰一帶幾乎都不長草木,岩石裸露在外面,經過千萬年風化,岩石表面呈粉碎狀,攀登這樣的山一定要小心。地質工作的危險不僅在於鈾的輻射,還在於野外考察時的自然環境的危險。他們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山上攀登,可是他們腳下的岩面卻不斷地破碎,人每走一步都捏一把汗,可當爬到半山腰時,徐光學腳踩一塊完整的岩石,他原以為這塊石頭絕對安全,可當他把全部的體重加在這條腳上時,那塊岩石不「願意」了,它隨即碎成幾塊。徐光學本來是想立在那塊岩石上的,現在岩體碎了,他的身體隨之傾斜,人就隨那碎石向山下滑去。在最關鍵時刻,徐光學以最快速度將身體伏在山體上,用身體和衣服來增加摩擦力,同時高喊「救命」。那山下可是萬丈深淵呀!幸好下滑幾米後他被一片突出的岩體擋了一下,下滑速度減慢。接着他又下滑幾米,被一株不到兩米高的松樹攔住。這可是老天保佑!山上本來很少有樹,這裡能有一株這麼高的松樹存在真是上天的安排!在下滑過程中,徐光學的臉、手和身體的其他部位有多處被岩石刮破。看着徐光學滑下山坡,同學們不知如何是好,嚇得目瞪口呆,臉色鐵青。見徐光學被松樹攔住後,大家這才舒緩一口氣,可徐光學已經下滑到十幾米處的下方,大家沒法去援救。因為他們在上山前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會發生這種意外,結果連登山用的繩子都沒有帶。肇炎觀察徐光學所處的位置,認為可以通過指揮來讓徐光學自己慢慢地移到安全地帶,因為肇炎發現在徐光學的右側約30米處有一片安全地帶,這30米的路段雖然難走,但只要小心翼翼,走過去是不會有問題的。緊緊地貼在岩體上的徐光學連頭也不能抬,只能在肇炎的指揮下,慢慢地從松樹邊岩石上半步半步地向安全地帶挪。在移動過程中,徐光學渾身是汗,站在高處的同學更加緊張,汗水涔涔地直往外冒。30米的路程,徐光學「走」了近半個小時,終於來到安全地帶。同學們走過去,拉着他的手,問長問短,看看他傷着沒有。同學們用清水為他清洗傷口,又用繃帶將傷口處包紮起來。肇炎問徐光學要不要下山休息。徐光學覺得傷情不重,不願意讓大家這次登山考察半途而廢,於是決定大伙兒一起繼續登山……下山之後,徐光學到當地醫療所進行檢查,沒有發現重大傷情,只是皮和肉多處刮傷。徐光學在營地里休息兩天後,又恢復了正常的野外實習。這是徐光學作為地質工作人員進行實地勘測時的第一次遇險,這次遇險給他留深刻印象。當時,他在日記中寫下這樣一段話:
……在生命處於危險的時候,人的求生欲望特別強烈。今天,我從危崖上摔下來,下滑了十幾米,在下滑的過程中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樹呀,藤呀,草呀,我都緊緊抓不放。我想,這也許就是人求生本能反映吧。
徐光學的遇險也給所有實習生上了一堂課。帶隊教授對實習生進行安全教育時強調:
「我們是找鈾礦的,凡是有次生鈾礦的地方,岩石一般都不太堅硬,登山考察會有危險,大家一定要小心。這裡山高、坡陡、毒蛇又多,更是危險異常。曾經有一個團在這裡找礦,每年或摔死或被蛇咬的現象時有發生。所以,請同學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外出考察時,每個人都要帶上刀片、蛇藥,一旦被毒蛇咬了,要及時用刀片刮去毒液,再吃解毒藥片,以確保生命安全。如果是登山考察,一定要帶上繩子,在岩體上打樁,大家拉着繩子攀登,這樣會更加安全。安全第一嘛,生命是寶貴的,沒有生命還談什麼工作。這次,徐光學同學遇險,給大家一個教訓,請大家一定要引以為鑑。」
在以後的實習考察中,實習生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事件。大家平平安安地在下莊礦田實習一個多月,圓滿完成了實習任務,安全返回成都地質學院。
通過一個多月艱苦的野外勘察,徐光學小組基本查明下莊礦田走向和構造特徵。他本人帶回一袋大大小小的礦石標本,並把這些東西用作證據。因為,每個實習生都要寫一篇實習論文,這篇論文非常重要,因為系裡說這個實習報告就是大學畢業論文。所以,同學們寫得都非常認真。徐光學根據實習經歷和所掌握的材料,寫了一篇頗有質量的實習報告。他在習報告裡寫道:
……廣東翁源下莊礦田是「貴東岩體」的集中部位,處於「緯向」構造體系、「經向」構造體系、「新華夏系」構造體系和「粵北山字型」構造系的複合交匯部位,受以「新華夏系」為主導的四種構造體系的聯合控制。因此,該地段斷裂構造複雜,新的斷裂構造帶發育較快,岩漿熱液活動頻繁,廣泛展現了NWW、NEE和NNE三組構造的形跡。礦田內能夠構成一幅十分明顯的幾何圖形。從活動時間上看,這一次生鈾礦帶最早可追朔到花崗岩補充侵入體的形成之後。
多次構造運動為鈾礦床的形成創造了必要的外在條件。長期伴隨的岩漿侵入和熱液活動的地質構造運動為鈾礦床的形成提供了保證條件。種種跡象和證據表明「黃陂石英」斷裂帶;「下莊石英」斷裂帶,「102礦圍矽化」斷裂帶是控制礦田的主導構造,因此,礦田內鈾礦源比較豐富,分布有大、中、小礦床共七個,礦點共計八個。鈾礦床主要集中在礦田的東北部約70平方公里之內,其中330、331、332、333四個礦區相毗鄰,整個礦田中部下莊礦田和202礦田東西相望。礦田的南部有仙人嶂礦區與北部礦區對峙。下莊礦田的構造地質圖表明,礦田內的礦體貯存在350-880米的標高之間。
徐光學和其他同學一道把各自寫的實習報告交給了老師,結果徐光學和肇炎二人的實習報告寫得最好,被老師推薦到系由教授們集體評議,最後,徐光學和肇炎二人的報告被譽抄出來,在學校的櫥窗里展覽。[1]
作者簡介
徐峰,真名徐光學,詩人、作家,1949年10月生,安徽桐城魯谼山人,畢業於成都理工大學,中共黨員,高級經濟師,有23年軍旅生涯,曾榮立三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