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的思念(梁厚能)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母親節的思念》是中國當代作家梁厚能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節的思念
今天,又到了母親節,可我的母親七年前已不在了。我讀着朋友圈裡鋪天蓋地對母親祝福的話語,觸動了某根脆弱的神經,一個人地靜靜坐在書房裡回想,娘的音容笑貌和生活往事,就像兒時觀看過的黑白電影一樣,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
記得今年正月初一,吃過早飯,一個人從外面新屋散步來到寨中的老屋。自新屋建成,一家人搬走後,老屋就空置下來。在老屋的神龕上,我看見「福壽無疆」匾額。那是娘八十歲那年,我親手給她雕刻的壽匾。因是第一次刻字,沒有經驗,加之工具簡陋,當時,我的手都刻出血了。想當年,娘健在,四世同堂,子女孝順,重孫繞膝,一家溫馨和睦,。而眼前,匾雖在,娘沒了。睹物思人,不由悲從心來。此時,我才真正體會到孔老夫子所說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娘姓田,是毗鄰四川(現重慶)酉陽麻陽寨人氏。
娘只有一個姐姐,沒有兄弟。她是我的婆婆,她的遠房孃孃(姑媽)介紹的。當年她才十二三歲,來我家做童養媳。當時,她聽我婆婆說,我家條件不錯,有一千多皮瓦呢。其時,村民大多坐茅草屋,家有千皮瓦,的確算好人家了。
公公婆婆去世後,作為長兄長嫂,父母又當起了這個家。兩個叔叔娶妻生子,一大家子十多口人,擠在一起,好不熱鬧。人一多,矛盾也多。但他們都處理得熨熨貼貼的。
我記事的時候,已分家了,我家與博松滿滿住祖屋,祖屋為三柱四的木房,在寨子的最東邊,從堂屋分,一家住一半。博榮幺幺住最西邊堡堡上,他當兵退伍後,單獨修了一棟。
父母一共生了六個孩子,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兄弟排行,我是老三。二哥連名字都未來得取,就夭折了,四弟厚亮,平時我們叫他「老亮」,比我小兩歲,是一個身材瘦小,卻十分聰明的孩子。是我的跟屁蟲。可在他六歲那年,因蛔蟲鑽膽死了。 娘是一個性格要強,而又勤勞的人。
她常說:「挑抬,我比不了男客家,但手動工夫,我與任何人都敢比試!」
是的,娘身單體弱,但手腳溜麻,做工夫又盼皮,扯秧,插秧,薅草,打牛草,割稻穀,曬穀子,等等這些生產隊的農活,她從來沒有落後過。
大集體時,生產隊評工分等級,娘年年都是女勞力中最高的,八分。
父親是老黨員、土改根子,先當村幹部,後當生產隊長,平時工作十分繁忙,根本沒有精力照顧家。姐已出嫁,大哥還在念書,我與妹妹子香又尚幼。這樣,家務活全落在娘一個人身上。
娘白天在生產隊拚命掙工分,晚上收工回家,又要操持家務。種菜,煮飯,每年還要餵兩頭大肥豬。打豬草,砍豬草,煮豬食,餵豬,都是她一人完成,由於身矮體弱,我看見他提潲桶時,異常費勁。常常忙到深夜才得休息。娘自嘲說:「潲桶把把都被我提溶了!」。
娘是一個十分節儉的人。她常對我們說:「吃不窮,穿不窮,不會划算一世窮。」她舉例說:「某某,有錢時大手大腳,有糧時,放開肚皮吃,幾哈搞空了,到後來只有硬挨。
錢在娘的手上,即使捏出了汗,也捨不得用一分。家裡財政大權在她的手裡,我從未看見她給自己縫過一件新衣服,上街趕場餓了,也從未給自己買過油粑粑、米豆腐之類的零食充飢。
我家的糧倉和糧櫃,常年裝得滿滿的,有時還往外借,但我家經常煮的是紅薯飯、蘿蔔飯、包穀飯,而且紅薯、包穀、蘿蔔比米還多。粗糧吃多了,也吃怕了。就是現在,我一見到紅薯就倒胃口。
一段時間,我發現家裡火坑邊多了一個小桶桶,娘在着米時,抓回一把放在小桶里,待桶里的米夠一餐時,空出來再煮飯,在着米時,娘又要抓回一把放小桶里。
為使臘肉保存得久,娘將臘肉埋在稻穀里,平時捨不得吃,只在逢年過節,家裡來匠人,或來貴客時,才取出來吃。往往臘肉要存放三五年。
這種節約方式,可能就是娘所說的「划算」吧。由於娘的勤儉持家,我們家從來沒有缺吃少用過。
放久的臘肉哈喉,很不好吃。糧食也一樣,年年吃陳糧。相反那些缺糧戶卻年年吃新糧。吃完後,不夠再找別人借。年年這麼搞,我們鬧意見了。娘也覺得這麼搞不划算。她採納意見,待每年打新谷後,留足吃一年的,然後把陳谷和多餘的新谷賣掉。臘肉也一樣,留一部分,賣一部分,不夠時到市場上稱新鮮肉。
有一段時間,父親帶領五六個社員外出到四川邊界邊帶放鴨子,一出門就是一年。這段時間,娘最苦。她與田仁和八哥、厚光五哥等人在隊裡曬穀子。曬穀子看似輕鬆,實則辛苦。有時放學回家我去看她,只見曬穀坪里,稻穀、包穀堆積如山。早上,太陽出來,他們要將穀子推到岩坪壩四周,攤薄,傍晚,太陽落土,又將穀子推到中央,為防下雨,就用曬墊覆蓋好。有時,天突然下暴雨,他們收不贏,隊長就喊在附近做工夫的社員幫忙收。如此反覆,幾天後,穀子曬乾了,他們將干谷運入倉內保存,為防人偷盜,就用石灰桶蓋上石灰印戳。
後來一想,是我錯怪了娘。娘不去掙工分,就分不到糧食,我們吃什麼?要去做工夫,哪有時間照看孩子啊。記得小時,娘經常把我帶到她們做工夫的遇口上,自各玩。有一次我從坡頭滾到了坡底,幸虧未受傷。娘把妹妹一人丟在家裡,大門一關,任他自己在屋裡爬來爬去。妹妹想娘了,就往門口爬,門關着,出不去,就在那兒哭,哭累了,就靠着大門睡去。娘收工回來,不知妹妹在那兒,使勁一推門,把她嚇得「哇哇」大哭。
其實,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娘屎一把尿一把把我們拉扯大,條件那麼艱苦,多不容易啊。
娘就是這樣,痛愛着他的子女,一直到她生命的盡頭。娘將我們平時孝敬她的零用錢,攢起來。給我們四姊妹每人準備了一千元衣祿錢。給照顧她的妹妹交代,在她去世後轉交給我們。當我接過子香轉給我的尚有娘體溫的衣祿錢,淚目了。 [1]
作者簡介
梁厚能,出生於1965年8月,湘西龍山人,苗族,在職研究生文化,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