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宮 李商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楚宮是一首七言律詩。詩的首聯自巫山楚宮擬想湘江水清而深,屈子之迷魂無所歸依而恨逐遙波;頷聯雲於今惟江上青楓,夜猿聲哀。女蘿山神,傳語相邀,真使詩人愁魂自斷;頸聯言屈原離世千多年,沉淵腐敗已難招復;尾聯言楚雖三戶,亦必莫祭屈原而永懷之。
原文
李商隱〔唐代〕
湘波如淚色漻漻,楚厲迷魂逐恨遙。
楓樹夜猿愁自斷,女蘿山鬼語相邀。
空歸腐敗猶難復,更困腥臊豈易招?
但使故鄉三戶在,彩絲誰惜懼長蛟。
譯文
湘江如淚色一般又清又深,屈原的冤魂隨浪而去,他的怨恨永無絕期。
夜晚的楓樹林中猿啼使人愁斷腸,唯有穿着蘿帶的山鬼相邀。
埋在土裡,身形腐敗,魂魄難以招回,更用說是葬身魚腹了。
只要楚地後人還在,誰會可惜那餵食蛟龍彩絲包的食物?
賞析
這首詩不同於其他憑弔屈原的詩文,它並未從屈原的人品才能和政治上的不幸遭遇着筆,通篇自始至終緊緊圍繞住屈原的「迷魂」來寫:首聯寫迷魂逐波而去,含恨無窮;頷聯寫迷魂長夜無依,淒涼無限;頸聯嘆迷魂之不易招;末聯贊迷魂終有慰藉。這樣圍繞迷魂來構思,內容集中,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反覆書寫,從而使詩具有迴環唱嘆之致。
詩的前四句是以景寫情。屈原忠而見疑,沉湘殉國,此詩亦即從眼前所見之湘江落筆。「湘波如淚色漻漻,楚厲迷魂逐恨遙」。對着湘江,想起屈原的不幸遭遇,詩人悼念不已。在詩人的眼中,清深的湘波,全都是淚水匯成。這「淚」有屈原的憂國憂民之淚,有後人悼念屈原之淚,也有詩人此時的傷心之淚。湘江流淌着不盡的淚水,也在哀悼屈原。而在這如淚的湘波之中,詩人仿佛看到了屈原的迷魂。「逐恨遙」寫迷魂含着滿腔悲憤,隨波遠去,湘江流水無窮盡之時,屈原迷魂亦終古追逐不已,其恨亦千秋萬代永無絕期。「恨」字和「淚」字,融入詩人的強烈感情,既是對屈原的悲痛哀悼,也是對造成屈原悲劇的楚國統治者的強烈譴責。
頷聯又從湘江岸上的景物再加烘托。這聯化用《楚辭·招魂》、屈原《九歌·山鬼》語句。「楓樹夜猿」,是說經霜的楓樹和哀鳴的愁猿,構成一幅淒楚的秋夜圖。「愁」既是猿愁,也是迷魂之愁,而猿愁又更加重迷魂之愁。下句的「女蘿山鬼」即以女蘿為帶的山鬼。「語相邀」既指山鬼間互相呼喚,同時也指山鬼們呼喚屈原的迷魂,境界陰森。長夜漫漫,楓影陰森,迷魂無依,唯夜猿山鬼為伴。此聯景象淒迷,悲情如海,讀之使人哀怨欲絕。
下面四句似議似嘆,亦議亦嘆,抒發詩人內心的慨嘆。五、六兩句是說:即使屈原死後埋在地下,其屍也會歸於腐敗,魂也難以招回;何況是沉江而死,葬身於腥臊的魚蝦龜鱉之中,他的迷魂就更難招回了。以上三聯,都是感傷悲嘆,末聯情調一變,由淒楚婉轉變為激越高昂,以熱情歌頌屈原的忠魂作結。這一聯糅合了《史記·項羽本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典故和《續齊諧記》楚人祭祀屈原的傳說。意思是說:只要楚人不滅絕,他們就一定會用彩絲棕箬包紮食物來祭祀屈原,人民永遠懷念這位偉大詩人。
這首詩化用《楚辭》和屈原作品中的詞語和意境入詩,而不着痕跡,讀來語如己出,別具風采;全詩以景托情,以感嘆為議論,使全詩始終充滿了濃郁的抒情氣氛;內容上反覆詠嘆使此詩「微婉頓挫,使人盪氣迴腸」(清翁方綱《石洲詩話》評李商隱詩語),感人至深。
創作背景
關於此詩的歷史背景和寓意,注家說法不一。近人張采田認為是公元848年(大中二年)詩人由桂州(今廣西桂林)鄭亞幕返長安途經潭州(今湖南長沙)等地時作,專吊屈原,並無其他寓意。以張說較是。李商隱一生,政治上很不得意,生活道路非常坎坷,此詩既吊屈原,也融進個人身世之感。
簡析
《楚宮》是一首七言律詩。詩的首聯自巫山楚宮擬想湘江水清而深,屈子之迷魂無所歸依而恨逐遙波;頷聯雲於今惟江上青楓,夜猿聲哀。女蘿山神,傳語相邀,真使詩人愁魂自斷;頸聯言屈原離世千多年,沉淵腐敗已難招復;尾聯言楚雖三戶,亦必莫祭屈原而永懷之。這首詠古憑弔之作,感屈原之沉江,寓有千古俊彥才士之冤抑,抒發身世沉淪之嘆。
李商隱
李商隱(約813年—約858年),字義山,號玉谿生,又號樊南生,與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溫李」,原籍懷州河內(今河南沁陽市)人,後隨祖輩移居滎陽(今河南省鄭州市),晚唐時期詩人。他擅長詩歌寫作,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和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優美動人,廣為傳誦。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後葬於家鄉沁陽(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作品收錄為《李義山詩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