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地下的秘密(王延忠)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
《埋在地下的秘密》是中国当代作家王延忠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埋在地下的秘密
王振山无儿无女，又是出奇的犟脾气，人们背后都叫他老绝户。
听奶奶说，王振山是小鬼子进东北前一年从山东]逃荒过来的。他领着又瘦又小的山东媳妇，挑着一个担子，在贾家店落下了脚。到了秋天，王振山那个论得上的亲戚，张张罗罗地帮他在村子的西南角压了一个马架子住，就算是生了根。
王振山连个孩子芽也没见过。是媳妇不生，还是他的毛病，没有人问。
山东媳妇的性格很内向。她说的山东话，村里人听不懂；村里人说的东北土话，山东媳妇又听不明白。山东媳妇天天就憋在家里，擦她的柜盖，擦她的炕沿。妇女们很少见抱着孩子到她的家里去，说她的家里太干净，孩子不能穿鞋上炕随便玩。
东北光复的第二年夏天，山东媳妇养了一口猪，从别人家的地里捋来一大扛甜菜缨子，放在锅里烀猪食。甜菜缨子快要烀熟的时候，山东媳妇往锅里放了两个鸡蛋。奶奶说，她吃完这两个鸡蛋就死了。
王振山一个人，过得也不寂寞。他会简单地做几个炒菜，就算是村里的大厨师了，家家的红白喜事都来找他。他还会杀猪，进了冬月，就拎着杀猪刀，开始忙碌起来。杀猪的人家也不白求他，有人给他一个猪尾巴，有人给他一块猪肝猪肺什么的。他舍不得吃，弄一些冰块冻起来，过年就是好菜。
按理说，王振山的人缘应该很好，但是他太倔，认准一条路，就是一个理。有一次，他和办喜事的主人为了一道菜的配料争吵起来，竟然把大马勺摔在了地上。多数人恨他，说他太抠。论理，他一个人过日子，花钱的道很少，应该有一点积蓄。但是村邻们有为难着窄的时候求他借钱，他一口八个没有，把钱袋子捂得又死又严。更叫人气愤的是，他经常在人前拍着口袋哭穷，好像他穷得快要卖裤子了。
后院的李二泉常在背后骂他，说这个抠门儿的老轱辘棒子，死了都没有人往外抬。
农业合作化的第二年秋天，王振山摔了一个跟头，就再也站不起来，连着吃了几剂中药也不见好，躺在炕上就等着咽下那口气了。
庄家人都是软心肠热乎手，别看平时恨他骂他，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又都主动来帮他。有人烧水，有人做饭，有人给他洗脸擦身子。女人们密针密线地给他做装老衣服，男人们张张罗罗地给他做棺材。
李二泉什么事情都跑在前面。他总是出着长气说，咳，人到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想着他的那些好处。是啊，村里这些年的婚丧嫁娶，杀猪杀鸡什么的，谁没有求过王振山帮忙呢？
一天上午，王振山忽然喘不上气来。村东头的董先生过来摸摸手，说是见绝脉了，快给他穿衣服。人们拉扯着给他换上了新衣服，把褥子横过来，就等着往外抬。
王振山挣扎着坐了起来。打着手势，像是有话要说。
村邻们急忙凑到了他的身边。
王振山比比划划地说，院子里那棵李子树下，往南一步，下挖两尺，有一个罐头瓶子，那里头有我埋起来的钱。
李二泉领着两个人，挖到了那个罐头瓶子。打开了罐头瓶子，见到了一个油毡纸的小包。打开那个小包，里边是一捆叠得平平整整的钱。
王振山把钱抓到手里，又举到空中，断断续续地说，这些都是我给自己的晚年留的过河钱。寻思我哪一天倒在炕上，用这些钱当儿女，自己把自己送走。没有想到，乡亲们对我是这样好。这些钱花不出去了，就留给大家用吧！
李二泉把钱数了数，一共才二百多元。他眨了眨眼睛，凑近王振山的嘴巴问，老王头，你这些年怎么就攒下这点钱呢？
王振山把头低了低，嗫喏地说，人到了现在，就什么也不怕了，西院张寡妇的那几个孩子，是我帮她养大的。
李二泉立刻来了兴趣，贴着他的脸问，这么说，你这个老风流和张寡妇有一腿呀？
王振山用力地晃着脑袋说，不，不，我向你们发誓，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说完，王振山身子往后一仰，那口气就断了。
把王振山送到土里，村里人就议论这件事。有人说，王振山一定和张寡妇好过，不然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把钱都花在她家呢？多数人根据日常生活的细节判断，说王振山和张寡妇肯定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对张寡妇的同情和可怜。
几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都替张寡妇作证，说张寡妇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张寡妇已经死了一年，她的几个孩子都投奔了姨姨家和舅舅家，这件事怎么去考证呢！[1]
作者简介
王延忠，男，出生于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