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之四(任衛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鄉土之四》是中國當代作家任衛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鄉土之四
我想姥姥,也想姥姥的熱菜了。
姥姥的熱菜是一種鄉間最簡單最普通的農家菜。
熱菜比不得西餐大菜讓人那麼青睞。
那年月,在農村,很多家境清貧,窮得拿不出更好副食品的人家,最殷實就是能熱點菜。說是熱菜也不過就是將菜園子裡的菜摘來洗凈切好,啥季節吃啥菜,做法只有一種,熱着吃,說是熱,說白了也不過一鍋素燴菜而已!
從初夏開始,西葫蘆,茄子,茴子白,土豆,南瓜,豆角,西紅柿,白蘿蔔,葫蘿蔔,有啥算啥,鍋里倒一點兒麻油,再切些蔥,放幾粒子花椒,最提味的是把苦杏仁切碎放油里一熗,乘着油煙將菜倒了進去一炒,再挑一筷子黑醬,捏上鹽倒上清水,旺火燒一會兒便是一鍋菜。
菜熟了,按受苦的勞力挖一大海碗,扮入高粱面窩頭,再啃幾瓣大蒜,稀里糊塗吃了再喝一大碗豆撒稀飯就算飽了。
我因為是外甥,姥姥熱了菜總給我多挖點。
說實在,熱菜真不是什麼好菜,但我卻喜歡吃。姥姥做的熱菜總比別人家的好,因為姥姥在菜里放了豬油,豬油是過年殺豬煉油留下的,省着吃能吃好些日子。姥姥說菜本來就素,不放點豬油不肥。姥姥是內蒙百靈廟人,喜葷厭素。
記憶中,大鍋熱菜,灶間彌撒的總是那股香味。
平時姥姥最得意的也就是熱頓菜讓我們吃,看着我們吃完,姥姥擦擦臉上淌出的汗水,喝口水簡單吃點便又忙活開了,姥姥好象不怎麼吃自己熱的菜,事實上我們一家子七狼八虎的吃完了,能給姥姥剩點菜湯也很不容易。
但姥姥從不在乎,姥姥常說熱菜寡得沒味。
我吃姥姥的熱菜直吃到姥姥去世那年。
小時候比不得後來,後來我有了工作,掙了錢能給姥姥買些肉,粉條之類。
姥姥熱的菜當然更好吃了,我忽然發現姥姥也開始吃自己熱的菜了。但我後來吃時總覺的姥姥放的肉多了,菜也油膩了,有一次我說姥姥熱的菜不如從前好吃了。
姥姥驚愕了半天,得知我嫌油水大了,才慍色地說我是個賤命,早些年的熱菜少油沒肉,一股子青草味,能好吃到哪去,說我如今在外大魚大肉吃多了,到不知啥好啥不好了。
姥姥說:「你想吃那沒味的菜還不好說。」
於是每次熱菜時,等菜熟了姥姥提早給我挖出一大碗,爾後又在剩下的菜中把早就炒好的肉挑入。
吃飯時,我吃我的,姥姥吃姥姥的,姥姥時不時還喝點酒,終於有一天發現姥姥很有點酒量時,便想和姥姥一起喝點。
於是買了些下酒菜,飯間依然少不了姥姥的熱菜,一杯酒過後,覺得我眼前的熱菜寡的沒味,若不是那幾樣葷菜真不知這酒如何喝得下。
也許熱菜真的不是什麼好菜,只是基於離家在外多年,忘不了那鄉土鄉情,心中總記着那絲苦澀的記憶。
直到2004年姥姥去世,我再也吃不到姥姥的熱菜了。
可是,姥姥那蒼老的面頰總讓人想到大鐵鍋前姥姥正熱着我蘸滿鄉情的熱菜。
想着想着,我忽然覺得我餓了……
作者簡介
任衛丹,山西作協會員,山西省散文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