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虞卿列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原文
平原君趙勝者,趙之諸公子也。諸子中勝最賢,喜賓客,賓客蓋至者數千人。平原君相趙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復位,封於東武城。
平原君家樓臨民家。民家有躄者,槃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樓上,臨見,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門,請曰:「臣聞君之喜士,士不遠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貴士而賤妾也。臣不幸有罷癃之病,而君之後宮臨而笑臣,臣原得笑臣者頭。」平原君笑應曰:「諾。」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觀此豎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殺吾美人,不亦甚乎!」終不殺。居歲餘,賓客門下舍人稍稍引去者過半。平原君怪之,曰:「勝所以待諸君者未嘗敢失禮,而去者何多也?」門下一人前對曰:「以君之不殺笑躄者,以君為愛色而賤士,士即去耳。」於是平原君乃斬笑躄者美人頭,自造門進躄者,因謝焉。其後門下乃復稍稍來。是時齊有孟嘗,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爭相傾以待士。
秦之圍邯鄲,趙使平原君求救,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有勇力文武備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勝,則善矣。文不能取勝,則歃血於華屋之下,必得定從而還。士不外索,取於食客門下足矣。」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無以滿二十人。門下有毛遂者,前,自贊於平原君曰:「遂聞君將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原君即以遂備員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幾年於此矣?」毛遂曰:「三年於此矣。」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於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蚤得處囊中,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平原君竟與毛遂偕。十九人相與目笑之而未廢也。
毛遂比至楚,與十九人論議,十九人皆服。平原君與楚合從,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決。十九人謂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劍歷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決耳。今日出而言從,日中不決,何也?」楚王謂平原君曰:「客何為者也?」平原君曰:「是勝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與而君言,汝何為者也!」毛遂按劍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眾也。今十步之內,王不得恃楚國之眾也,王之命縣於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其士卒眾多哉,誠能據其勢而奮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當。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眾,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弗知惡焉。合從者為楚,非為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而以從。」毛遂曰:「從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謂楚王之左右曰:「取雞狗馬之血來。」毛遂奉銅槃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歃血而定從,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從於殿上。毛遂左手持槃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與歃此血於堂下。公等錄錄,所謂因人成事者也。」
平原君已定從而歸,歸至於趙,曰:「勝不敢復相士。勝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數,自以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於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趙重於九鼎大呂。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於百萬之師。勝不敢復相士。」遂以為上客。
平原君既返趙,楚使春申君將兵赴救趙,魏信陵君亦矯奪晉鄙軍往救趙,皆未至。秦急圍邯鄲,邯鄲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鄲傳舍吏子李同說平原君曰:「君不憂趙亡邪?」平原君曰:「趙亡則勝為虜,何為不憂乎?」李同曰:「邯鄲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謂急矣,而君之後宮以百數,婢妾被綺縠,餘粱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厭。民困兵盡,或剡木為矛矢,而君器物鍾磬自若。使秦破趙,君安得有此?使趙得全,君何患無有?今君誠能令夫人以下編於士卒之間,分功而作,家之所有盡散以饗士,士方其危苦之時,易德耳。」於是平原君從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與三千人赴秦軍,秦軍為之卻三十里。亦會楚、魏救至,秦兵遂罷,邯鄲復存。李同戰死,封其父為李侯。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為平原君請封。公孫龍聞之,夜駕見平原君曰:「龍聞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為君請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龍曰:「此甚不可。且王舉君而相趙者,非以君之智能為趙國無有也。割東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為有功也,而以國人無勛,乃以君為親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辭無能,割地不言無功者,亦自以為親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鄲而請封,是親戚受城而國人計功也。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兩權,事成,操右券以責;事不成,以虛名德君。君必勿聽也。」平原君遂不聽虞卿。
平原君以趙孝成王十五年卒。子孫代,後竟與趙俱亡。
平原君厚待公孫龍。公孫龍善為堅白之辯,及鄒衍過趙言至道,乃絀公孫龍。
虞卿者,遊說之士也。躡蹻檐簦說趙孝成王。一見,賜黃金百鎰,白璧一雙;再見,為趙上卿,故號為虞卿。
秦趙戰於長平,趙不勝,亡一都尉。趙王召樓昌與虞卿曰:「軍戰不勝,尉復死,寡人使束甲而趨之,何如?」樓昌曰:「無益也,不如發重使為媾。」虞卿曰:「昌言媾者,以為不媾軍必破也。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論秦也,欲破趙之軍乎,不邪?」王曰:「秦不遺餘力矣,必且欲破趙軍。」虞卿曰:「王聽臣,發使出重寶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寶,必內吾使。趙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之合從,且必恐。如此,則媾乃可為也。」趙王不聽,與平陽君為媾,發鄭硃入秦。秦內之。趙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陽君為媾於秦,秦已內鄭硃矣,卿之為奚如?」虞卿對曰:「王不得媾,軍必破矣。天下賀戰者皆在秦矣。鄭硃,貴人也,入秦,秦王與應侯必顯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趙為媾,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不救王,則媾不可得成也。」應侯果顯鄭硃以示天下賀戰勝者,終不肯媾。長平大敗,遂圍邯鄲,為天下笑。
秦既解邯鄲圍,而趙王入朝,使趙郝約事於秦,割六縣而媾。虞卿謂趙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歸乎?王以其力尚能進,愛王而弗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不遺餘力矣,必以倦而歸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來年秦復攻王,王無救矣。」王以虞卿之言趙郝。趙郝曰:「虞卿誠能盡秦力之所至乎?誠知秦力之所不能進,此彈丸之地弗予,令秦來年復攻王,王得無割其內而媾乎?」王曰:「請聽子割,子能必使來年秦之不復攻我乎?」趙郝對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他日三晉之交於秦,相善也。今秦善韓、魏而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韓、魏也。今臣為足下解負親之攻,開關通幣,齊交韓、魏,至來年而王獨取攻於秦,此王之所以事秦必在韓、魏之後也。此非臣之所敢任也。」
王以告虞卿。虞卿對曰:「郝言『不媾,來年秦復攻王,王得無割其內而媾乎』。今媾,郝又以不能必秦之不復攻也。今雖割六城,何益!來年復攻,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此自盡之術也,不如無媾。秦雖善攻,不能取六縣;趙雖不能守,終不失六城。秦倦而歸,兵必罷。我以六城收天下以攻罷秦,是我失之於天下而取償於秦也。吾國尚利,孰與坐而割地,自弱以彊秦哉?今郝曰『秦善韓、魏而攻趙者,必王之事秦不如韓、魏也』,是使王歲以六城事秦也,即坐而城盡。來年秦復求割地,王將與之乎?弗與,是棄前功而挑秦禍也;與之,則無地而給之。語曰『彊者善攻,弱者不能守』。今坐而聽秦,秦兵不弊而多得地,是彊秦而弱趙也。以益彊之秦而割愈弱之趙,其計故不止矣。且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給無已之求,其勢必無趙矣。」
趙王計未定,樓緩從秦來,趙王與樓緩計之,曰:「予秦地如毋予,孰吉?」緩辭讓曰:「此非臣之所能知也。」王曰:「雖然,試言公之私。」樓緩對曰:「王亦聞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仕於魯,病死,女子為自殺於房中者二人。其母聞之,弗哭也。其相室曰:『焉有子死而弗哭者乎?』其母曰:『孔子,賢人也,逐於魯,而是人不隨也。今死而婦人為之自殺者二人,若是者必其於長者薄而於婦人厚也。』故從母言之,是為賢母;從妻言之,是必不免為妒妻。故其言一也,言者異則人心變矣。今臣新從秦來而言勿予,則非計也;言予之,恐王以臣為為秦也:故不敢對。使臣得為大王計,不如予之。」王曰:「諾。」
虞卿聞之,入見王曰:「此飾說也,王蜰勿予!」樓緩聞之,往見王。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樓緩。樓緩對曰:「不然。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夫秦趙構難而天下皆說,何也?曰『吾且因彊而乘弱矣』。今趙兵困於秦,天下之賀戰勝者則必盡在於秦矣。故不如亟割地為和,以疑天下而慰秦之心。不然,天下將因秦之怒,乘趙之弊,瓜分之。趙且亡,何秦之圖乎?故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原王以此決之,勿復計也。」
虞卿聞之,往見王曰:「危哉樓子之所以為秦者,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之心哉?獨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予者,非固勿予而已也。秦索六城於王,而王以六城賂齊。齊,秦之深讎也,得王之六城,並力西擊秦,齊之聽王,不待辭之畢也。則是王失之於齊而取償於秦也。而齊、趙之深讎可以報矣,而示天下有能為也。王以此發聲,兵未窺於境,臣見秦之重賂至趙而反媾於王也。從秦為媾,韓、魏聞之,必盡重王;重王,必出重寶以先於王。則是王一舉而結三國之親,而與秦易道也。」趙王曰:「善。」則使虞卿東見齊王,與之謀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已在趙矣。樓緩聞之,亡去。趙於是封虞卿以一城。
居頃之,而魏請為從。趙孝成王召虞卿謀。過平原君,平原君曰:「原卿之論從也。」虞卿入見王。王曰:「魏請為從。」對曰:「魏過。」王曰:「寡人固未之許。」對曰:「王過。」王曰:「魏請從,卿曰魏過,寡人未之許,又曰寡人過,然則從終不可乎?」對曰:「臣聞小國之與大國從事也,有利則大國受其福,有敗則小國受其禍。今魏以小國請其禍,而王以大國辭其福,臣故曰王過,魏亦過。竊以為從便。」王曰:「善。」乃合魏為從。
虞卿既以魏齊之故,不重萬戶侯卿相之印,與魏齊間行,卒去趙,困於梁。魏齊已死,不得意,乃著書,上采春秋,下觀近世,曰節義、稱號、揣摩、政謀,凡八篇。以刺譏國家得失,世傳之曰虞氏春秋。
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濁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體。鄙語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貪馮亭邪說,使趙陷長平兵四十餘萬眾,邯鄲幾亡。虞卿料事揣情,為趙畫策,何其工也!及不忍魏齊,卒困於大梁,庸夫且知其不可,況賢人乎?然虞卿非窮愁,亦不能著書以自見於後世雲。
翩翩公子,天下奇器。笑姬從戮,義士增氣。兵解李同,盟定毛遂。虞卿躡蹻,受賞料事。及困魏齊,著書見意。
譯文
平原君趙勝,是趙國的一位公子。在諸多公子中趙勝最為賢德有才,好客養士,賓客投奔到他的門下大約有幾千人。平原君擔任過趙惠文王和孝成王的宰相,曾經三次離開宰相職位,又三次官復原職,封地在東武城。
平原君家有座高樓面對着下邊的民宅。民宅中有個跛子,總是一瘸一拐地出外打水。平原君的一位美麗的妾住在樓上,有一天她往下看到跛子打水的樣子,就哈哈大笑起來。第二天,這位跛子找上平原君的家門來,請求道:「我聽說您喜愛士人,士人所以不怕路途遙遠千里迢迢歸附您的門下,就是因為您看重士人而卑視姬妾啊。我遭到不幸得病致殘,可是您的姬妾卻在高樓上恥笑我,我希望得到恥笑我的那個人的頭。」平原君笑着應答說:「好吧。」等那個跛子離開後,平原君又笑着說:「看這小子,竟因一笑的緣故要殺我的愛妾,不也太過分了嗎?」終歸沒殺那個人。過了一年多,賓客以及有差使的食客陸陸續續地離開了一多半。平原君對這種情況感到很奇怪,說:「我趙勝對待各位先生的方方面面不曾敢有失禮的地方,可是離開我的人為什麼這麼多呢?」一個門客走上前去回答說:「因為您不殺恥笑跛子的那個妾,大家認為您喜好美色而輕視士人,所以士人就紛紛離去了。」於是平原君就斬下恥笑跛子的那個愛妾的頭。親自登門獻給跛子,並藉機向他道歉。從此以後,原來門下的客人就又陸陸續續地回來。當時,齊國有孟嘗君,魏國有信陵君,楚國有春申君,他們都好客養士,因此爭相超過別人的禮遇士人,以便使自己招徠更多的人才。
秦國圍攻邯鄲時,趙王曾派平原君去求援,當時擬推楚國為盟主,訂立合縱盟約聯兵抗秦,平原君約定跟門下有勇有謀文武兼備的食客二十人一同前往楚國。平原君說:「假使能通過客氣的談判取得成功,那就最好了。如果談判不能取得成功,那麼也要挾制楚王在大庭廣眾之下把盟約確定下來,一定要確定了合縱盟約才回國。同去的文武之士不必到外面去尋找,從我門下的食客中選取就足夠了。」結果選得十九人,剩下的人沒有可再挑選的了,竟沒辦法湊滿二十人。這時門下食客中有個叫毛遂的人,徑自走到前面來,向平原君自我推薦說:「我聽說您要到楚國去,讓楚國作盟主訂下合縱盟約,並且約定與門下食客二十人一同去,人員不到外面尋找。現在還少一個人,希望您就拿我充個數一起去吧。」平原君問道:「先生寄附在我的門下到現在有幾年啦?」毛遂回答道:「到現在整整三年了。」平原君說:「有才能的賢士生活在世上,就如同錐子放在口袋裡,它的鋒尖立即就會顯露出來。如今先生寄附在我的門下到現在已三年了,我的左右近臣們從沒有稱讚推薦過你,我也從來沒聽說過你,這是先生沒有什麼專長啊。先生不能去,先生留下來。」毛遂說:「我就算是今天請求放在口袋裡吧。假使我早就被放在口袋裡,是會整個錐鋒都脫露出來的,不只是露出一點鋒尖就罷了的。」平原君終於同意讓毛遂一同去。那十九個人互相使眼色示意,暗暗嘲笑毛遂,只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等到毛遂到達楚國,跟那十九個人談論、爭議天下局勢,十九個人個個佩服他。平原君與楚王談判訂立合縱盟約的事,再三陳述利害關係,從早晨就談判,直到中午還沒決定下來,那十九個人就鼓動毛遂說:「先生登堂。」於是毛遂緊握劍柄,一路小跑地登階到了殿堂上,便對平原君說:「談合縱不是『利』就是『害』,只兩句話罷了。現在從早晨就談合縱,到了中午還決定不下來,是什麼緣故?」楚王見毛遂登上堂來就對平原君說:「這個人是幹什麼的?」平原君回答說:「這是我的隨從家臣。」楚王厲聲呵叱道:「怎麼還不給我下去!我是跟你的主人談判,你來幹什麼!」毛遂緊握劍柄走向前去說:「大王敢呵叱我,不過是依仗楚國人多勢眾。現在我與你相距只有十步,十步之內大王是依仗不了楚國的人多勢眾的,大王的性命控制在我手中。我的主人就在面前,當着他的面你為什麼這樣呵叱我?況且我聽說商湯曾憑着七十里方圓的地方統治了天下,周文王憑着百里大小的土地使天下諸侯臣服,難道是因為他們的士兵多嗎,實際上是由於他們善於掌握形勢而奮力發揚自己的威力。如今楚國領土縱橫五千里,士兵百萬,這是爭王稱霸所憑藉的資本。憑着楚國如此強大,天下誰也不能擋住它的威勢。秦國的白起,不過是個毛孩子罷了,他帶着幾萬人的部隊,發兵與楚國交戰,第一戰就攻克了鄢城郢都,第二戰燒毀了夷陵,第三戰便使大王的先祖受到極大凌辱。這是楚國百世不解的怨仇,連趙王都感羞恥,可是大王卻不覺得羞愧。合縱盟約是為了楚國,不是為了趙國。我的主人就在面前,你為什麼這樣呵叱我?」聽了毛遂這番數說,楚王立即改變了態度說:「是,是,的確像先生所說的那樣,我一定竭盡全國的力量履行合縱盟約。」毛遂進一步逼問道:「合縱盟約算是確定了嗎?」楚王回答說:「確定了。」於是毛遂用帶着命令式的口吻對楚王的左右近臣說:「把雞、狗、馬的血取來。」毛遂雙手捧着銅盤跪下把它進獻到楚王面前說:「大王應先吮血以表示確定合縱盟約的誠意,下一個是我的主人,再下一個是我。」就這樣,在楚國的殿堂上確定了合縱盟約。這時毛遂左手托起一盤血,右手招呼那十九個人說:「各位在堂下也一塊兒吮盤中的血,各位雖然平庸,可也算完成了任務,這就是所說的依賴別人的力量來完成自己的任務吧。」
平原君確定了合縱盟約便返回趙國,回到趙國後,說:「我不敢再觀察識別人才了。我觀察識別人才多說上千,少說幾百,自認為不會遺漏天下的賢能之士,現在竟然把毛先生給漏下了。毛先生一次到楚國,就使趙國的地位比九鼎大呂的傳國之寶還尊貴。毛先生憑着他那一張能言善辯的嘴,竟比百萬大軍的威力還要強大。我不敢再觀察識別人才了。」於是把毛遂尊為上等賓客。
平原君回到趙國後,楚國派春申君帶兵趕赴救援趙國,魏國的信陵君也假託君命奪了晉鄙軍權帶兵前去救援趙國,可是都還沒有趕到。這時秦國急速地圍攻邯鄲,邯鄲告急,將要投降,平原君極為焦慮。邯鄲賓館吏員的兒子李同勸說平原君道:「您不擔憂趙國滅亡嗎?」平原君說:「趙國滅亡那我就要作俘虜,為什麼不擔憂呢?」李同說:「邯鄲的百姓,拿人骨當柴燒,交換孩子當飯吃,可以說危急至極了,可是您的後宮姬妾侍女數以百計,侍女穿着絲綢繡衣,精美飯菜吃不了,而百姓卻粗布短衣難以遮體,酒渣穀皮吃不飽。百姓睏乏,兵器用盡,有的人削尖木頭當長矛箭矢,而您的珍寶玩器銅鐘玉罄照舊無損。假使秦軍攻破趙國,您怎麼能有這些東西?假若趙國得以保全,您又何愁沒有這些東西?現在您果真能命令夫人以下的全體成員編到士兵隊伍中,分別承擔守城勞役,把家裡所有的東西全都分發下去供士兵享用,士兵正當危急困苦的時候,是很容易感恩戴德的。」於是平原君採納了李同的意見,得到敢於冒死的士兵三千人。李同就加入了三千人的隊伍奔赴秦軍決一死戰,秦軍因此被擊退了三十里。這時也湊巧楚、魏兩國的救兵到達,秦軍便撤走了,邯鄲得以保存下來。李同在同秦軍作戰時陣亡,賜封他的父親為李侯。
虞卿想要以信陵君出兵救趙保存了邯鄲為理由替平原君請求增加封邑。公孫龍得知這個消息,就連夜乘車去見平原君說:「我聽說虞卿想要以信陵君出兵救趙保存了邯鄲為理由替您請求增加封邑,有這回事嗎?」平原君回答說:「有的。」公孫龍說:「這是很不合適的。說來國君任用您擔任趙國宰相,並不是因為您的智慧才能是趙國獨一無二別人沒有的。劃出東武城封賜給您,也不是因為您做出了有功勞的事情,只是由於您是國君近親的緣故啊。您接受相印並不因自己無能而推辭,取得封邑也不說自己沒有功勞而不接受,也是由於您自己認為是國君的近親的緣故啊。如今信陵君出兵保存了邯鄲而您要求增加封邑,這是無功時作為近親接受了封邑,而有功時又要求按照普通人來論功計賞啊。這顯然是很不合適的。況且虞卿掌握着辦事成功與不成功的兩頭主動權。事情成功了,就要像拿着索債的契券一樣來索取報償;事情不成功,又要拿着為您爭功求封的虛名來讓您感激他。您一定不要聽從他的主張。」平原君於是拒絕了虞卿的建議。
平原君在趙孝成王十五年(前251)去世。?平原君的子孫世代承襲他的封爵,他的後嗣終於在趙國滅亡的同時斷絕了。
平原君對待公孫龍很是優厚。公孫龍善於進行「離堅白」命題的論辯,到了鄒衍訪問趙國時,縱論至高無尚的正大道理,駁斥公孫龍的名辯命題,此後平原君便辭退了公孫龍。
虞卿,是個善於遊說的有才之士,他腳穿草鞋,肩搭雨傘,遠道而來遊說趙孝成王。第一次拜見趙王,趙王便賜給他黃金百鎰,白璧一對;第二次拜見趙王,就當上了趙國的上卿,所以稱他為虞卿。
秦、趙兩國在長平交戰,趙國初戰不利,損失一員都尉。趙王召來樓昌和虞卿計議說:「我軍初戰不利,都尉戰死,我要卷甲赴敵與秦軍決戰,你們看怎麼樣?」樓昌說:「沒有好處,不如派重要使臣去求和。」虞卿說:「樓昌主張求和的原因,是認為不求和我軍必敗。可是控制和談主動權在秦國一方。而且大王您估計一下秦國的作戰意圖,是要擊敗趙國軍隊呢,還是不要呢?」趙王回答說:「秦國已經竭盡全力毫不保留了,必定將要擊敗趙軍。」虞卿接着說:「大王聽從我的話,派出使臣拿上貴重的珍寶去聯合楚、魏兩國,楚、魏兩國想得到大王的貴重珍寶,一定接納我們的使臣。趙國使臣進入楚、魏兩國,秦國必定懷疑天下諸侯聯合抗秦,而且必定恐慌。這樣,和談才能進行。」趙王沒有聽從虞卿的意見,與平陽君趙豹議妥求和,就派出鄭朱先到秦國聯繫。秦國接納了鄭朱。趙王又召見虞卿說:「我派平陽君到秦國求和,秦國已經接納鄭朱了,您認為怎麼樣?」虞卿回答說:「大王的和談不能成功,趙軍必定被擊敗。天下諸侯祝賀秦國獲勝的使臣都在秦國了。鄭朱是個顯貴之人,他進入秦國,秦王和應侯一定把鄭朱來到秦國這件事大加宣揚而給天下諸侯看。楚、魏兩國認為趙國到秦國求和,必定不會救援大王。秦國知道天下諸侯不救援大王,那麼和談是不可能得到成功的。」應侯果然把鄭朱來到秦國這件事大加宣揚而給天下諸侯祝賀秦國獲勝的使臣們看,終究不肯和談。趙軍在長平大敗,於是邯鄲被圍困,被天下人恥笑。
秦國解除了邯鄲的包圍之後,而趙王卻準備到秦國拜訪秦王,就派趙郝到秦國去訂約結交,割出六個縣而講和。虞卿對趙王說:「大王您看,秦國進攻大王,是因為打得疲頓了才撤回呢?還是它能夠進攻,由於憐惜大王而不再進攻呢?」趙王回答說:「秦國進攻我,是毫不保留竭盡全力了,一定是因為打得疲憊了才撤回的。」虞卿說:「秦國用它的全部力量進攻它所不能奪取的土地,結果打得疲頓而回,可是大王又把秦國兵力所不能奪取的土地白白送給秦國,這等於幫助秦國進攻自己啊。明年秦國再進攻大王,大王就無法自救了。」趙王把虞卿的話告訴了趙郝。趙郝說:「虞卿真能摸清秦國兵力的底細嗎?果真知道秦國兵力今年不能進攻了,這麼一塊彈丸之地不給它,讓秦國明年再來進攻大王,那時大王豈不是要割讓腹地給它來求和嗎?」趙王說:「我聽從你的意見割讓六縣了,你能一定讓秦國明年不再進攻我嗎?」趙郝回答說:「這個可不是我所敢承擔的事情。過去韓、趙、魏三國與秦國交往,互相親善。現在秦國對韓、魏兩國親善而進攻大王,看來大王事奉秦國的心意一定是不如韓、魏兩國了。現在我替您解除因背棄與秦國親善關係而招致的進攻,開啟關卡,互通貿易,與秦國的交好程度同韓、魏兩國一樣,若到了明年大王獨自招來秦國的進攻,這一定是大王事奉秦國的心意又落在韓、魏兩國的後面了。所以說,這不是我所敢承擔的事情。」
趙王把趙郝的話告訴了虞卿。虞卿回答說:「趙郝說『不講和,明年秦國再來進攻大王,大王豈不是要割讓腹地給它來求和嗎』。現在講和,趙郝又認為不能保證秦國不再進攻。那麼現在即使割讓六個城邑,又有什麼好處!明年再來進攻,又把它的兵力所不能奪取的土地割讓給它來求和。這是自取滅亡的辦法,所以不如不講和。秦國即使善於進攻,也不能輕易地奪取六個縣;趙國即使不能防守,終歸也不會喪失六座城。秦國疲頓而撤兵,軍隊必然疲軟。我用六座城來收攏天下諸侯去進攻疲軟的秦軍,這是我在天下諸侯那裡失去六座城而在秦國那裡得到補償。我國還可得到好處,這與白白地割讓土地,使自己削弱而使秦國強大相比,哪樣好呢?現在趙郝說『秦國與韓、魏兩國親善而進攻趙國的原因,一定是大王事奉秦國的心意不如韓、魏兩國』,這是讓大王每年拿出六座城來事奉秦國,也就是白白地把城邑送光。明年秦國又要求割地,大王將給它嗎?不給,這是拋棄了原來割讓土地所換取的成果而挑起秦國進攻的兵禍;給它,也就無地可給了。俗話說:『強大的善於進攻,弱小的不能防守』。現在平白地聽任秦國擺布,秦國軍隊毫不費力便可多得土地,這是使秦國更加強大而使趙國更加削弱啊。讓越來越強大的秦國來割取越來越弱小的趙國,秦國年年謀取趙國土地的打算因而就不會停止了。況且大王的土地有限而秦國的要求無限,拿有限的趙國土地去應付無限的秦國要求,那勢必不會再有趙國了。」
趙王的想法還沒確定下來,樓緩從秦國回到趙國,趙王與樓緩商議這個問題,說:「給秦國土地與不給,哪種作法好?」樓緩推讓說:「這不是我所能知道的。」趙王說:「雖然這麼說,也不妨試着談談你個人的意見。」樓緩便回答說:「大王也聽說過那個公甫文伯母親的事嗎?公甫文伯在魯國做官,病死了,妻妾中為他在臥房中自殺的有兩個人。他的母親聽到這件事,居然不哭一聲。公甫文伯家的保姆說:『哪裡有兒子死了而母親不哭的呢?』他的母親說:『孔子是個大賢人,被魯國驅逐了,可是他這個人卻不跟隨孔子了。現在他死了而妻妾為他自殺的有兩人,像這樣的情況一定是他對尊長的人情義淡薄而對妻妾的情義深厚。』所以由母親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個賢良的母親,若由妻子說出這樣的話,這一定免不了是個嫉妒的妻子。所以說的話雖然都一樣,但由於說話人的立場不同,人的用意也就跟着變化了。現在我剛剛從秦國來,如果說不給,那不是上策;如果說給它,恐怕大王會認為我是替秦國幫忙:所以我不敢回答。假使我能夠替大王考慮,不如給它好。」趙王聽後說:「嗯」。
虞卿聽到這件事,入宮拜見趙王說:「這是虛偽的辯說,大王切切不要給秦國六個縣!」樓緩聽說了,就去拜見趙王。趙王把虞卿的話告訴了樓緩。樓緩說:「不對,虞卿知其一,不知其二。秦、趙兩國結下怨仇引起兵禍而天下諸侯都很高興,這是為什麼?說『我們將借強國來欺弱國』。如今趙國軍隊被秦國圍困,天下諸侯祝賀獲勝的人必定都在秦國了。所以不如趕快割讓土地講和,來使天下諸侯懷疑秦、趙已經交好而又能撫慰秦國。不然的話,天下諸侯將借着秦國的怨怒,趁着趙國的疲睏,瓜分趙國。趙國將要滅亡,還圖謀什麼秦國呢?所以說虞卿知其一,不知其二。希望大王從這些方面考慮決定給它吧,不要再盤算了。」
虞卿聽到這番議論後,去拜見趙王說:「危險了,樓緩就是為秦國幫忙的,這只是越發讓天下諸侯懷疑我們了,又怎麼能撫慰秦國呢?他為什麼偏偏不說這麼做就是向天下諸侯昭示趙國軟弱可欺呢?再說我所主張不給秦國土地,並不是堅決不給土地就算了。秦國向大王索取六個城邑,而大王則把這六個城邑送給齊國。齊國,是秦國的死對頭,得到大王的六個城邑,就可以與我們合力攻打秦國,齊王傾聽大王的計謀,不用等話說完,就會同意。這就是大王雖然在齊國方面失去六個城邑卻在秦國方面得到補償。這樣做,齊國、趙國的深仇大恨都可以報復了,而且又向天下諸侯顯示趙王是有作為的。大王把齊、趙兩國結盟的事聲揚出去,我們的軍隊不必到邊境偵察,我就會看到秦國的貴重財禮送到趙國來而反過來向大王求和了。一旦跟秦王講和,韓、魏兩國聽到消息,必定盡力敬重大王;既要敬重大王,就必定拿出珍貴的寶物爭先向大王致意。這樣大王的一個舉動可以與韓、魏、齊三國結交親善,從而與秦國改換了處事的位置。」趙王聽後說:「好極了。」就派虞卿向東去拜見齊王,與齊王商議攻打秦國的問題。虞卿還沒返回齊國,秦國的使臣已經在趙國了。樓緩得知這個消息,立即逃跑了。趙王於是把一座城邑封給了虞卿。
過了不久,魏國請求與趙國合縱盟約。趙孝成王就召虞卿來商議這件事。虞卿先去拜訪平原君,平原君說:「希望聽您論述一下合縱之道。」虞卿入宮拜見趙王。趙王說:「魏國請求合縱盟約。」虞卿說:「魏國錯了。」趙王說:「我本來也沒答應它。」虞卿說:「大王錯了。」趙王說:「魏國請求合縱,您說魏國錯了;我沒有答應它,您又說我錯了。既然這樣,那麼合縱盟約是終歸不可以了嗎?」虞卿回答說:「我聽說小國跟大國一起辦事,有好處就由大國享用成果,有壞處就由小國承擔災禍。現在的情況是魏國以小國的地位情願擔當災禍,而您是以大國的地位辭卻享用成果。我所以說大王錯了,魏國也錯了。我私下認為合縱盟約有利。」趙王說:「好。」於是就同魏國合縱盟約。
虞卿因為魏國宰相魏齊的緣故,寧願拋棄萬戶侯的爵位和卿相大印,與魏齊一起從小路逃走,最後離開趙國,在魏國大梁遭到困厄。魏齊死後,虞卿更加不得意,就著書立說,採集《春秋》的史實,觀察近代的世情,寫了《節義》、《稱號》、《揣摩》、《政謀》共八篇。用來批評國家政治的成功與失敗,世上流傳,稱為《虞氏春秋》。
太史公說:平原君,是個亂世之中風采翩翩有才氣的公子,但是不能識大局。俗話說:「貪圖私利便喪失理智」,平原君相信馮亭的邪說,貪圖他獻出的上黨,致使趙國兵敗長平,趙軍四十多萬人被坑殺,趙國幾乎滅亡。虞卿分析事理推測情勢,為趙國出謀劃策,是多麼周密巧妙啊!到後來不忍心看着魏齊被人追殺,終於在大梁遭到困厄,平常人尚且知道不能這麼做,何況賢能的人呢?但是虞卿若不是窮困憂愁,也就不能著書立說而使自己的名聲表露於世,流傳後代了。
作品賞析
該篇是「戰國四公子」之一、趙國平原君趙勝和同時期趙國上卿虞卿的合傳。 平原君以善養「士」著稱,有賓客數千人,曾三任趙相。司馬遷認為平原君是個「翩翩亂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體」的人。這的確是深中肯綮的斷語。平原君於秦國圍困邯鄲的危急時刻,在毛遂的鼎力協助下與楚訂立盟約,求得救兵,又能接受李同的意見散金勵士,從而取得抗秦存趙的勝利,可算是亂世之中的倜儻公子。但是,他不識大體,在許多問題上表現了一個紈絝子弟的昏聵和無能。他利令智昏,為了貪圖馮亭獻城的小便宜而招致長平之戰趙軍覆沒的大禍;他有眼無珠,不識賢才,雖招徠賓客數千卻不過是顯豪富、擺樣子而已,對真正賢才竟一無所知,他矯情殺妾以討好賓客更顯出無能和殘忍。這篇傳記膾炙人口的主要原因,是作者以動情的筆調記寫了兩位愛國志士的事跡:一位是門客毛遂,他在趙國危難之時挺身而出,自薦隨同平原君出使楚國,在同楚王訂立盟約的過程中表現出大智大勇,超群不凡的才能,從而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毛遂自薦」的故事流傳至今。另一位是舍吏子李同(談),當趙國處於危在旦夕的嚴重時刻,他不僅向平原君提出得力的應急措施,而且親身冒死赴敵,最後壯烈犧牲,表現了捨生取義的高尚愛國精神。
虞卿原是遊說之士,因諫說趙王被任為上卿。他長於戰略謀劃,在長平之戰前主張聯合楚魏迫秦媾和;邯鄲解圍後,力斥趙郝、樓緩的媚秦政策,堅持主張以趙為主聯合齊魏抵抗秦國。後因拯救魏相魏齊的緣故,拋棄高官厚祿離開趙國,終困於梁,遂發憤著書。司馬遷肯定虞卿謀略精細周密,讚揚他發憤著書的精神,指出「虞卿非窮愁,亦不能著書以自見於後世雲」。這裡,顯然寄託着司馬遷自己的身世之慨,同時也反映了司馬遷關於作家創作的動因在於怨憤的文學觀點。
由於平原君與虞卿的生平事跡不同,作者採取的寫法也各異。《平原君傳》以具體事件的描述為主,特別是毛遂自薦和毛遂折服楚王兩件事寫得富有戲劇性,十分精采。作者描述毛遂自薦前往楚國時,抓住毛遂與平原君的衝突,巧妙地安排對話場面,將二人不同的神態狀貌,心理氣質展示出來;而寫毛遂折服楚王時,則通過描繪毛遂「按劍而前」的動作、理直氣壯的說辭和楚王連聲稱「諾」的狀貌,把毛遂居高臨下的氣勢,有膽有識的性格和快刀斬亂麻的作風刻畫得形神畢肖,活靈活現。《虞卿傳》主要是引述虞卿與樓緩、趙郝的論辯說辭,從中也可看出虞卿眼光敏銳,思想深細,對趙負責的思想性格。[1]
作品出處
本文出自《史記》。
《史記》是西漢著名史學家司馬遷撰寫的一部紀傳體史書,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被列為「二十四史」之首,該書記載了從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期,到漢武帝元狩元年,長達3000多年的歷史,是「二十五史」之首,與後來的《漢書》《後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史記》被列為「二十四史」之首,與《漢書》、《後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對後世史學和文學的發展都產生了深遠影響。其首創的紀傳體編史方法為後來歷代「正史」所傳承。被公認為是中國史書的典範。[2]
作者簡介
司馬遷(約公元前145或前135年—?),字子長,夏陽(在今陝西韓城西南)人。出身史學世家,父親司馬談官至太史令。司馬遷繼承父親太史令的職位後,得以飽覽朝廷藏書,又隨漢武帝到各地巡遊,增長了見識;他同時開始着手整理史料,以完成父親寫一部「名主賢君、忠臣死義之事」的通史的遺願。漢武帝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司馬遷因上疏為李陵辯護觸怒武帝,被處以宮刑。受此大辱,司馬遷憤不欲生,但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決心「隱忍苟活」。出獄後任中書令,繼續發憤著書,完成了被魯迅先生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名著《史記》。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