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禮(褚福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退禮》是中國當代作家褚福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退禮
夜。風雨交加。
車燈透過綿密的雨幕，穿越園子的柵欄，投射到窗玻上，劉穎仿若接收到了信號，頓知是先生回來了，急急拿起遙控器，摁下鍵，開啟了圍牆大門。
泊好車，歐方明拉開車門，拿手擋在額前，用百米衝刺速度奔進了家裡。
「終於回來了。」
「近期局裡事務多，時間不夠用，下班後又開了個班子會議。」
「嘿，就我家局長大人最忙。」妻子詼諧調侃。
「在位謀政，天經地義。」歐方明投過磊落的一瞥。
「有責任擔當固然好，可也不能太拼了。快吃飯吧。」
經劉穎一提醒，歐方明始覺肚子咕咕叫，端起妻子遞來的飯碗，大口吞咽起來。
劉穎靜默看着歐方明吃飯，她喜歡看他那樣子，見他吃得那麼香，臉上漾起了欣慰的笑靨。
「方明，在你回家前個把小時，有個矮胖、禿頂的人來找過你。見你不在，我又不知你幾時回，他就離開了。不過，他留下個手提袋，囑我交給你。」
「誰？什麼東西？」歐方明一怔，停住進食，驚詫追問。
「我不認識那人。他說你會知道的。」劉穎對登門造訪者作了簡扼描述。
「竟有此事？」
「千真萬確。」
「讓我想想，會是誰？」
此時，歐方明已擱下飯碗，蹙眉沉思起來。
這個檔口，劉穎從客廳拎來手提袋，擺放到歐方明面前。
「打開看看。」歐方明甚感匪夷所思。
劉穎從袋裡取出用牛皮紙裹得嚴嚴實實的兩條長方形物體，揭開一瞧，嗬，竟是兩捆現鈔，目測有二十萬。歐方明夫婦驚愕得面面相覷。
「原樣包好。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周董，我們馬上去退還掉。」
「這……」
「這什麼這，連夜物歸其主。」
雨，仍在嘩嘩地下，窗外驀然划過了銀蛇般的閃電，緊隨其後傳來了轟鳴的雷聲。
「你是當事人，亦是見證者，還請勞駕陪我走一趟。」歐方明見妻子遲疑不動，催促道。
「這風狂雨大的，還是改天吧。」
「不行！那些錢，猶如炸彈，放家裡會令我坐臥不安的。」
劉穎深諳歐方明的脾性，拗不過他，跟他上了車。
途中，歐方明對妻子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備受市民矚目的中環高架開工在即。消息甫一發布，速令眾多競標者趨之若鶩。當天上午，有家本土企業的董事長來局裡找過我。之前我曾與他在某次聚會上有過一面之交，他似乎雄心勃勃，志在必得，故率先出擊。可那是事關國計民生的百年大計，我豈會貪一己之利，而貽誤大事？
「你能這麼想，我就坦然了。」劉穎投以讚許的一瞥。
車外，狂風呼嘯，大雨滂沱。
城市不大，僅過十來分鐘，歐方明駕車駛抵了一個豪華小區，詢問門衛後，攜妻來到了16號樓前。
歐方明摁響了801房的門鈴。
「誰啊？」
「我，歐方明。」
門嘩啦打開了，開門者正是那位油頭粉面、大腹便便的周董事長。
望見門外站的果真是歐方明，周董一驚，轉而迅疾滿臉堆笑諂媚道：「喲，歐局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請進請進。」
「周董不必客氣，我也是臨時起意。」
「來，坐下說，坐下說。」
歐方明與妻子交換了眼色，跟隨周董進了客廳，各自落座於沙發上。
「周董，時候已晚，我就長話短說。我想問你，這孔方兄可是你派來的？」
「歐局別見外，小心意，務望笑納。」
「關於工程一事，我們歡迎所有具備資質的企業參與競標。但此事非兒戲，沒人敢拿原則做交易，所以請你別壞了規矩。」
「歐局賞個面子嘛。招標之事你幫我疏通疏通，暗箱操作得了。事成之後，定有重酬。」
「你的願望很美好，心情亦可理解，不過應從合法途徑獲取，我不會背棄良知逾越底線的。請周董尊重我的人格。你若再這樣，我將考慮取消貴公司的競標資格。」
「這……這……」周董碰了一鼻子灰，頓亂方寸。
「完璧歸趙，合乎情理，你當面清點過目。」歐方明不容置疑地將手提袋塞到了周董手中。
周董尷尬接住袋子，愣在原地。歐方明夫婦轉身告辭。看着他倆離去的背影，竟半晌沒說出話來。
轟隆隆。驚雷再次炸響。
周董渾身震顫，倏忽驚醒了過來，大步踱至窗口，悄然目送滂沱大雨中的歐方明夫婦，敬意漫漶了開來。[1]
作者簡介
褚福海，江蘇宜興籍，現居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