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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那些事(馬尚平)

過去的那些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過去的那些事》中國當代作家馬尚平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過去的那些事

人生在世,經歷的事太多太多,有些事如過眼煙雲,有些事卻難以釋懷;也應了那句老話: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1980年代初期,我在一所山區中學任語文教師。剛到學校時,學校分我住一座似廟非廟是亭非亭的二層孤樓里的一個單間。這座樓有點別致,樓為兩層,牆壁是木板的,樓是木板鋪的,樓梯是木板做的,樓上住着幾個單身女教師,樓下住單身男教師。樓上人一走動,樓板就吱嘎吱嘎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就像唱着一支幽怨的曲子。底層房陰暗潮濕,太陽朗朗的照着,屋裡還得開電燈。屋子簡陋狹窄,只夠擺放一張單人床,再放張課桌。學校沒有辦公室,老師們就在寢室的課桌上寫教案和批改作業

住進這光線陰暗的屋子,心裡不覺暗生幾分淒楚,加之山區文化生活極度貧乏,就挖空心思點綴一下單調的生活,想法設法弄到一棵水仙花種上,每天都給它換水,端出去嗮太陽,精心地侍弄它,渴望着花期,一廂情願地想使她點綴我昏暗的小屋,點綴我的人生,它卻毫不會意,但我仍鍥而不捨。

那個時候,語文老師一般都教本班語文,兼任本班的歷時課,還得當班主任,天天面對四十多個學生。每天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帶學生出早操、上課、備課、批改作業、蹲守早晚自習、調解學生糾紛等等。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周而復始;剛開始有些不習慣,慢慢的也就適應了校園生活。天天蝸居在校園,與外界幾乎沒有啥接觸,每天忙得不亦樂乎,慢慢的就習慣成自然了。

有一天,寫教案,忽聽得一聲馬老師。我抬起頭來,從半掩的有些斑駁的木門望過去,見班上的一個學生小A神情失落目光呆滯地站在門口,望着我翕動了一下嘴唇,勾下頭雙手不停的在衣服下擺搓動着。我說進來吧,你有啥事?我說着站起身打開那扇木門。他愣怔了一下進了屋。我端過木條凳讓他坐。他在老師面前顯得很拘束,用求援的目光望着我,站着不肯坐。我笑着拍拍他的肩頭說,坐吧,這麼大個小伙子了,莫要不好意思,有啥事慢慢說。

在我的開導下,他終於坐了下來,殷切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沉默了一陣,他才淒楚的說,家裡不讓他再念書了。我說,你想不想參加高考?他激動地站起來大聲說,想,做夢都想!我才不願意像我爹我娘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山溝里勤扒苦掙打磨日子,窮酸酸的過一輩子。他揉着漸漸濕潤的眼睛。我安慰着他說,你只要有這個決心和信心就好辦了,你家裡的工作由我去做,你千萬不要有啥情緒,那樣的話會影響你的學習。他聽了我的一席話,眼裡閃爍着欣喜的光芒。

到了1990年代,整合教育資源,我任教的那所山區中學的高中部合併到縣城的高中,我也隨之進了城。

城裡到底比山區先進,雖說是住的簡陋的平房,但煮飯再也不用煙熏火燎的燒木柴了,取而代之的是蜂窩煤,憑票供應,每戶每季度一百個蜂窩煤。有一天,我借了一輛三輪車蹬着去蜂窩煤廠購蜂窩煤。正往三輪車裡裝蜂窩煤時,忽聽得一聲:老馬!我抹了一把汗水,循聲望去,見是小A,他身旁聽着一輛微型長安車。聽說他師專畢業後分配到某中學,後來跳了槽。他見我直起身,大步上前熱情地握着我黑乎乎的髒手,朗聲笑着說,老馬,沒想到你也到城裡來了,好久調來的?咋個不來耍呀!說着遞給我一支紅梅煙。我吸着煙談了我的近況,他笑着說,還是你們當老師的好,雖說清貧點,但工作單純,少了許多煩惱。

我們寒暄了一陣,已有人替他裝好了蜂窩煤。臨走時,他的頭鑽出車窗說,老馬,二天拉煤叫一聲,我幫你拉,省得蹬三輪車,不安全。隨着滴滴的喇叭聲,長安車揚長而去。看着遠去的車子,他那暖心窩的話語,令我激動了好一陣,到底是師生情誼,難得他還沒有忘記教他的老師。可我光顧了激動,忘了問他的單位和聯繫方式,心裡悻悻的,後悔了好半天。

老師們用粉筆書寫着歲月,不知不覺又到了教師節。那天早操後,學校安排打掃衛生不留死角,說是有領導來校慰問。說實在話,這二年,老師們用粉筆染白了雙鬢,迎來了高考的豐收,贏得了社會的讚譽,也得到了上面的關注。

全校師生齊動手,校園打掃得窗明几淨,操場上,過道上纖塵不染,連綠化樹的葉片都被洗的青翠欲滴。師生身着校服,排隊迎接領導的到來。

太陽灑滿校園的時候,幾輛桑塔拉轎車魚貫入校。車門開處,小A鑽出車門,他一眼就望見了我,撇開校長,徑直來到我面前,我受寵若驚,下意識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握着領導的手,我感到心裡暖暖的,周身也熱烘烘的拱動。這時,相機咔嚓聲起,才驚出得我一身冷汗。我想,這照片既是我的榮耀又為我樹敵;我搶了學校領導的鏡頭,全校師生的目光都盯着我,盯得我渾身不自在。小A緊緊握着我的手拍着我的肩笑容可掬的說,你老兄是越活越年輕了,聽說你教學工作搞得相當不錯,真是年輕有為喲。好好干,教育改革就靠你們這些學科帶頭人咯。加把勁,爭取明年的高考再上一個新台階。當我還沒有醒豁過來時,他又熱情的說,你老兄不要整天蝸居在校園裡,有空要來我那兒玩喲。

我呆滯地望着小A在一行人的簇擁下,向辦公樓走去。小A那一席話沒有多少人聽到,但我聽得格外真切,我懷疑他曾經是我的學生還是我的同事,連我自己都糊塗了。[1]

作者簡介

馬尚平,系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