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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坂城走筆(馮榮光)

達坂城走筆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達坂城走筆》中國當代作家馮榮光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達坂城走筆

列車馳過達坂城

應新疆烏魯木齊市文聯邀請,6月下旬到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參加第六屆中國西部散文家論壇。從氣候溫潤、美麗富饒的成都平原第一次來到新疆,我選擇坐火車,這樣可以把大西北千里風光飽覽過夠。其實,我最期待的是新疆,它對我始終有着魂牽夢縈的吸引力。

當黎明的曙光掀起了沉沉黑夜籠罩的蓋頭,列車到達新疆東部門戶哈密時,我的內心就升騰起激情的波瀾。哈密還在甜蜜的夢鄉中沉睡,金色的陽光勾勒出城市的剪影,美麗而寧靜。一片片綠洲,一排排鑽天白楊……進入新疆,哈密給我第一個驚喜。於是,我睜大着眼晴,像看一部不知道內容而又期待很久的大片,每一幅畫面,每一個場景都絕不放過。

過了哈密,綠洲漸漸消失,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茫茫荒原,廣袤得沒有一點遮攔。黃褐色的土丘或鐵黑色堅硬的饅頭狀或小金字塔狀的波丘綿延不絕,看不到一點綠色植物,哪怕是一棵樹,一窩駱駝草。沒有人煙,沒有牛羊,只有天地間孤獨兀立的輸電鐵塔。戈壁太平坦了,平坦得讓你會迷失方向,不辨東南西北。土黃、土紅、鹽鹼白、沙、石礫、石塊遍布的乾熱荒原,構成大戈壁的主體,萬年不變的基調,猶如登上了地球外的星球。

車上的人昏昏欲睡,誰也無心欣賞窗外沉悶、單調和乏味的風景。我在琢磨着新疆,它是一個太令人大驚大喜、大悲大嘆的地方,情緒的波浪時而跌入低谷,時而推上浪峰。無需掩飾什麼,讓自己的心境也如這遼闊無邊的大戈壁,任凌厲的風恣意的橫掃,讓赤烈的太陽熱情的擁抱。

列車到了吐魯番,中國著名的「火洲」盆地,沿途的風景又有了明顯的變化。列車沿着盆地邊緣的山嶺在走,這可不是巴山蜀水那樣的青山秀嶺。它是一座座土石沙山,山上寸草不長,山骨嶙峋、面目猙獰,露出赤裸裸的紅色肌理。在酷暑時節,鐵道兩側宛若熊熊燃燒的火焰,這就是吐魯番著名的百里火焰山,高溫熱浪仿佛穿窗而來,頓感炙熱。當你驚愕於火焰山如此巨大的熱能時,列車穿過幾個隧道,轟隆隆聲中眼前豁然開朗。你一下驚訝了,一片一片碧綠的草原和秀美的綠洲,把你從酷熱的火焰中拽進清涼宜人的伊甸園,滿目清新,精神頓爽。延伸到天山腳下的綠洲和橫亘在天邊的博格達雪峰,以及無比壯觀的銀白色大風車群,一下將你帶進了無比美妙的童話世界,這反差太強烈了,這幸福感來得太快了。一山之隔,天山南北涼熱竟如此鮮明。

「這就是達坂城!」列車員告訴我。哦,達坂城!不用說,你會情不自禁的哼唱起王洛賓那首《達坂城的姑娘》。列車奔馳在達坂城遼闊的原野上,帶着歌聲到新疆,對於我以及那些初次到新疆的內陸人,都是如此。在新疆廣袤的土地上,戈壁和綠洲常常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涇渭分明又和諧共存。新疆就這麼奇,讓你大驚、讓你大嘆;讓你高歌、讓你暢想;讓你常常意想不到……

達坂城美麗的「白天鵝」

麥迪娜是地地道道的達坂城姑娘,這次由烏魯木齊市達坂城區委宣傳部安排她擔任達坂城採風團我們4號車的領隊。認識一個人就會認識一個地方,熟悉一首歌就會熟悉一個地方。認識了麥迪娜就認識了達坂城,熟知王洛賓的那首歌就熟知了達坂城。

麥迪娜是位熱情、爽朗的哈薩克族姑娘,沒有長長的辮子,但兩隻眼睛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她甜甜一笑時,動人而傳情。那兩隻眼睛像一灣清澈明亮的湖水,像沒有一絲纖塵淨美的藍天。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扇窗戶讓我們看到了哈薩克人的熱情、純樸、率真和聰慧。

麥迪娜出生於達坂城鎮八家戶村,曾經,她眼裡低矮的黃色土屋和耳邊永無止境的風給她烙下太深的印記。貧困的生活、貧瘠的環境,讓她從小就萌生出長上翅膀飛出去的理想。她考上了蘭州西北民族大學,飛出了她絲毫不眷戀的故鄉達坂城,儘管《達坂城的姑娘》這首歌早已風靡全國,但蒼涼的故土絕不是她心靈可以安放的伊甸園。

達坂城遼闊的戈壁荒原,顯露出赤裸裸的粗野和無羈的放蕩。風的尖嘯,太陽的酷厲,將這片遼闊的大戈壁如波似浪的土包、土台、土梁、土埂雕塑成奇形怪狀的皺紋和刻痕,千姿百態,蒼涼而壯闊。山丘在陽光的暴虐下,不斷風化,岩層表面全是破碎的石礫,大大小小布滿丘原,若狂風呼嘯,則飛沙走石,黃塵彌天,天地混沌一片。麥迪娜坦言那時她很恐懼這一切,其實,對每一個沿着這條古代「絲綢之路」初入新疆的人,面對茫茫戈壁空曠荒原都會心生恐懼。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從達坂城飛出去的麥迪娜,也曾「南漂」到改革開放的沿海城市廣州,在這裡沒有找到她理想中的伊甸園。多年後當她回到家鄉,麥迪娜驚愕地發現家鄉變了,變得有些認不出了。昔日的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達坂城成了烏魯木齊市風電能源基地和觀光旅遊勝地,讓她感慨萬分。

站在達坂城烽燧公園緩坡頂上,視野無比開闊。麥迪娜說,過去這裡完全是一片荒漠,看不到一點綠色。現在變化很大,這是蘭新高鐵、吐烏大高速、314國道,交通非常方便。「你看那裡有很多的白楊樹,那就是我的家鄉」,她指到遠處一片綠茵茵的平原和茂密的林帶,高興地說。我分享着她那份喜悅,因為那裡有她植下的樹,有她的榮耀,有她的根。當年村支書一句話「優秀人才應該回來建設家鄉」,打動了麥迪娜,她回到了家鄉。她不再恐懼達坂城的風,家鄉變美了,她才深深地知道,她骨子裡仍然深愛着這片生她養她的土地。

達坂城三面環山的原野披上了綠裝,一路上還有許多新栽的榆樹、楊樹,還有紅柳、駱駝刺等灌木。若干年後,這片原野將是一片蔥鬱蒼翠浩瀚無邊的林海。在乾熱缺水的荒原,植樹成本很高,在山坡上打很深的機井,將水提上來後採用滴灌方式給樹木「打點滴」,每棵幼樹要用三角架支撐,底部要用鐵絲網包住,防止野兔、老鼠啃咬致樹死亡,要保證每棵樹的成活,達坂城區幹部和群眾每年要付出許多辛勤勞動。樹是用心血種的,樹是用心血澆灌的,每一棵樹都是達坂城人與荒漠烈風不屈抗爭高高飄揚的一面綠色大旗。

白水澗古鎮周圍是近千百畝由茂密蘆葦構成的生態濕地和平坦的大草地,從天山流淌下來的白楊河水滋潤着這片肥美的草原,草綠得醉人,綠得讓人驚呼。風吹草低,顯出一群壯碩的馬群,悠閒自在地品味着嫩綠的青草,這是多麼撩人的田園牧歌景致啊!麥迪娜非常激動,她指着那一大片迎風起舞的蘆葦,「去年我在這裡拍過微電影《戀·達坂城》,是片中的女一號。」在這部達坂城形象宣傳片中,她戴着插着白色羽毛的帽子,穿着紫紅色的坎肩,身着白色的連衣長裙在氈房中翩翩起舞,像美麗驚艷的白天鵝。那天,她寫下了拍片的感受,「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塵世的幸福。我要用盡我一生的風情萬種,讓他在將來任何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內心無法安寧」。也許,麥迪娜在家鄉的土地上找到了她人生的座標、人生的價值和對未來的自信。

麥迪娜是陽光的,像清清白楊河;麥迪娜是深沉的,像層層翠蘆葦。

阿克蘇河流的傑作

在達坂城,你看慣了硬朗的山峰、狂野的戈壁、坦蕩的草地、筆直的白楊樹,似乎感覺只有豪俠武士的陽剛與粗獷,如果你去達坂城東溝河谷次生林景區來一次優雅的穿越,你會發現達坂城的恬靜與柔美、嫵媚與含蓄全集中在這裡了,它像達坂城的姑娘溫情脈脈。

在乾熱高溫的達坂城,頂着七月火辣辣的太陽,一下走進東溝河谷次生林景區,身上的暑熱被迎面而來的涼風拂去了,由野生的楊樹、古老的榆樹、柳樹、蘆葦和紅柳等灌木構成的天然森林空調大氧吧,讓你身心舒暢、煩亂頓消。這是發源於博格達雪峰的阿克蘇河與奇爾陶斯山脈的地下水匯集成河而創造的天然傑作。

走進東溝河谷,麥迪娜對那片綠色森林有着天然的親昵,就像在草原上看到了哈薩克人白色的氈房一樣,快樂之情溢於言表。她情不自禁地在景區大門古樹門枋下擺出一個漂亮的pose,婷婷玉立,嫵媚動人,被新疆電視台的帥哥立即抓拍到相機里。

阿克蘇河從博格達雪峰奔涌而下,河流衝擊這片平坦的原野,帶着大量的泥沙沉澱了下來。這條長約10多公里的河谷,像海綿一樣蓄涵了大量的水源,成了野生植物安家落戶的好地方。有水的滋潤,植物家族就興旺發達,水草就特別的嫩綠。當然,這片原始的河谷森林也遭受過天災的浩劫,一些倒伏的古樹每年在發着新枝新芽,宣示着生命不朽的張力。他們經過漫長的自我修復,又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阿克蘇河在河谷林帶中自由散漫地流淌,水無定勢,縱橫其間。在河水豐盈的時候,漫延的水流在林間形成大大小小鏡片似的水窪,淺淺的水將樹的根部淹沒,樹型的千姿百態都倒映在水裡,這是一條河流創造的傑作。林木浸潤在天山雪水裡,清涼、溫潤、宜人的空氣飽含豐富的負氧離子,被人稱為天然「長壽素」「空氣維生素」,可以養心、養性、養顏,樂在其中。林中不時可見被水流切割出的大塊大塊的天然草坪,水草豐茂,野花正艷、牛羊安詳。水流充分展示出美麗的曲線,像哈薩克少女柔軟的腰肢。淙淙的水流,似叮噹的玉佩作響。不知名的鳥兒在樹上歡樂地歌唱,它們是迴蕩在林間的天然背景音樂,是來自森林的天籟之音。這音樂非常怡人,行走在古樹森森的綠色長廊,沒有暑熱和干風,你完全忘記這是在達坂城。甚或有些疑惑自己:是行走在雲南西雙版納的熱帶雨林?還是穿行在四川劍門蜀道的百里翠雲廊?

在河谷次生林邊緣,田野里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正在金燦燦的開放,與白雪皚皚的博格達雪峰相映成趣。這是一道絕妙的風景,色彩的搭配,美妙的構圖,和諧的空間,讓人讚嘆不己,聚焦在鏡頭裡每一幅畫面都美不勝收。7月爛漫的油菜花,讓來自天府之國成都平原的我們匪夷所思,感覺時空錯亂,好像又回到了陽春3月的好風光。那時節,成都平原的油菜花也正是風風火火,美得醉人的時候,但是沒有冰晶玉潔的巍巍雪峰映襯,沒有澄澈如洗的藍天麗日,色調畢竟有些單一,哪有眼前這般風光,如此壯觀通透、層次分明、氣勢磅礴。

在遼闊的新疆,陽光是慷慨的,戈壁是慷慨的,烈風是慷慨的,唯有水是最稀缺的。東溝河谷次生林是達坂城一串美麗的翡翠項鍊,一片遠離塵囂的清涼世界,一片極易催生愛情的搖籃。有了這片水草豐茂、古樹成蔭、景物多樣的風水寶地,達坂城能不讓人留念麼?

三十里程「老風口」

在進疆的列車上,我瀏覽着窗外的戈壁,在達坂城鐵路兩側築有一道長長的擋風牆,當時不甚了了,也沒記掛在心上。在達坂城,當我登上斷垣殘壁的古城廢墟,俯瞰腳下遼闊的草地,想來一番壯懷激烈的懷古抒情之時。一陣大風迎面吹來,頭上的遮陽帽一下被風吹得老遠老遠。腳下的土牆仿佛在搖晃,這風太厲害了,人有點站立不住了。我立即退下城牆,去揀拾飄落在廢墟城內的遮陽帽。一位哈薩克牧民將拾到的遮陽帽遞還給我,我直道這風太大了。他呵呵大笑道:「這風不算啥,過一段時間,那……」我明白他省略號後面的意思,心裡就發怵,那風一定很恐怖、很可怕的。

於是,我在手機百度上搜索,幾個字眼跳了來:「達坂城是著名的老風口,是新疆九大風區之一,風速平均為6.1米/秒,居全疆第二位。」然而,當地流傳至今的民謠說得更直白:「達坂城,老風口,大風小風天天有。小風颳歪樹,大風飛石頭」。這裡的風,當地人用「一年一場風,從春刮到冬」來形容老風口氣候環境的特徵,是很貼切的。

哦——我突然想到,麥迪娜當年為什麼要拚命考上大學,要遠遠的離開達坂城,她恐懼這裡的風,她說「嘶吼的風會吃人,甚至會埋葬那時候所有看到的一切」。這不是危言聳聽,古時,戈壁的風沙曾淹沒了絲綢之路無數商旅駝隊,埋葬了多少人的雄心壯志。唐代邊塞詩人岑參是這樣描述戈壁風暴的:「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清代經學家、文學家洪亮吉遭貶流放伊犁,在赦免回鄉途中經歷了戈壁的風災,他詩中驚駭地寫道:「雲光裹地也裹天,風力飛人也飛馬。馬驚人哭拼作泥,吹至天半仍分飛。」這些詩句真實的描述,可謂驚心動魄,毫不誇張,由此看來,達坂城的風在古時就很有名氣了。直至現在,這三十里風區仍然在威脅着鐵路、公路的交通安全。自蘭新鐵路通車後,這一帶風區曾發生過多起列車被吹翻的風災事故。鐵道部門為了確保蘭新鐵路大動脈的暢通,在哈密、吐魯番、達坂城「百里風區」修築了長長的擋風牆,這在蘭新鐵路線上是一道奇景。

曾經去過歐洲西部的荷蘭。荷蘭瀕臨北海,一年四季海陸風吹個不息。荷蘭人利用天賜的風能,1229年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座風車。從此,歐洲流傳着這樣一句話:「上帝創造了人,荷蘭風車創造了陸地。」的確,荷蘭人的祖先靠風車變滄海為桑田。荷蘭以擁有數量眾多的風車,享有「風車王國」的美譽。而今,古老的風車己成為荷蘭旅遊的「國家名片」。到荷蘭,如果不在古老的大風車前照張相,說明你沒有去過荷蘭。

如今,當你坐火車或者是坐汽車經過達坂城30里程的「老風口」,這樣的奇景一定會讓你欣喜若狂,兩側的荒原上豎立着成百上千台銀白色大風車,像一支步武整齊、高大英俊的迎賓儀仗隊列,巨大的葉片在空中悠悠的旋轉,仿佛不斷地向往來的列車和汽車揮手致禮。

到了達坂城,你才知道什麼叫「風車王國」。綿延30多里程的風車大長廊,是何等的氣派、何等的壯闊、何等的時尚!如果,你不在這裡拍張照,留個影,你真的算白來了達坂城。大風車無疑是達坂城最壯觀、最亮麗、最生動的奇景,筆觸至此,不避嫌使用了三個「最」字,因為,達坂城是配得上這三個「最」字的。如果說,荷蘭是古典版的「風車王國」,那麼,達坂城則是中國現代版的 「風車王國」,這毫不為過,實至名歸。[1]

作者簡介

馮榮光,畢業於四川師範大學中文系。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