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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灣散憶(曾令琪)

蘇家灣散憶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蘇家灣散憶》中國當代作家曾令琪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蘇家灣散憶

太陽慢慢悠悠地從東山頂上升起,那隻叫白虎的溫馴的狗在大朝門跑進跑出,那曾經堆滿秸稈、稻草的吊腳樓,那些童年記憶中的慢生活……如今,也許只能在憶中去尋覓蹤影。那些曾經的愉悅,那些曾經悲傷,那些曾經的記憶猶新或者淡若無痕的過往,已被喧囂的紅塵湮滅。

現代化的進程讓我們步履匆匆,高科技的社會讓我們手忙腳亂。故鄉是越來越沒有故鄉的模樣,兒時的記憶總在清晰中模糊,又在模糊中清晰。小時候渴望長大,長大後卻又想回到從前。我的曾祖父母、祖父母靜靜地躺在坡上,我的父親母親靜靜地躺在坡上。將來,當我漸漸老去、回歸大地的時候,我還能與我的祖先們一樣,居高望遠,靜靜地享受冬日的暖陽麼?

不是我不理解,是世界變化快。也許,只有少年時候許下的那個關於文學的諾言,還在繼續發酵,繼續醞釀,繼續如夢一樣,深入骨髓?

蘇家灣是一個小鎮,小得恐怕只有不到300戶人家,1000餘人口。我在這個小鎮生活到16歲,才去到我陌生的地方,異地求學。曾家是一個大家族,自傳山公、紀揚公從廣東來此,不過250年的光景。從傳字輩到令字輩,一共九代。到我的曾祖父慶成公的時候,短短一百餘年,他們兄弟、堂兄弟,竟然達到94人之多。那時候,曾家一邊開漏棚(糖房),開燒房(酒廠),開棧房(旅店),一邊砥礪上進,發奮向學。到共初,整個小鎮,曾姓人家人口激增,號稱「曾半城」。

我的祖母何其英老人,是個不識字的家庭婦女,但社會知識很豐富,民間文學上是我的啟蒙老師。我的母親李素芬老人,和我父親祥鍾公一樣,是個教書老師。關於他們對我的影響,我在其他一些文章中都寫過的。現在想來,我之所以能愛上文學、以此為終生職業並樂在其中,和我的祖母、母親的影響,顯然是分不開的。

兒時,伯祖父東垣公,每次飯後,一邊吧嗒着葉子煙,一邊娓娓地歷數曾家祖上的榮光――什麼什麼公,書法很了不得;什麼什麼公,戴過「頂子」。家譜記載,我們這一支晚清鼎盛的時候,「清明會」頭戴「頂子」(有功名)的,就達四十餘人。――現在想來,哪個家族沒有一點阿Q式的「曾經闊過」的輝煌?但就是在那四、五十年前,東垣公的激勵,我們還是體會得到的。――總之,客家人的傳統是貧不丟書,富不丟豬,耕讀傳家,才有發展。東垣公子女在異地工作,街上就他一人,他將我們這些侄孫當作最親近的人。時不時,還會和我們開一點小玩笑。他那爽朗的笑聲,至今,還迴蕩在我的耳邊。

再後來,我參加工作後,叔祖父繁耆公與我來往較為密切。繁耆公年輕時候因生計所迫,河邊錘石,渺其一目。但他擅長書法,曾經當過族長,對家族事務既熱心、又熟悉,家譜上一些不太清楚的地方,他都用蠅頭小楷一一添上。他的字,不會比當今某些自詡「書法名家」的人差哪兒去。那時,我在資中二中執教中學語文,繁耆公經常周末來到我的「別墅」――一座獨棟木樓,抻開女兒窗,品茶論文。什麼顏、柳、歐、趙,什麼王體毛體,什麼《出師表》《岳陽樓記》, 祖孫倆大有青梅煮酒、指點江山的氣概。可惜,不兩年,年且九十的繁耆公,去了新疆我們大叔那裡,最後身老天山,埋骨他鄉。現在,翻開嘉慶11年(1806)版、民國增補的六大本的《武城曾氏重修族譜》,看到天頭、地頭那熟悉的小楷,我便情不自禁地想起和繁耆公「激揚文字」的日子。雖然,那樣的日子已經遠在30年開外。

關於從前的記憶總在殘缺中完美,也在完美中殘缺。佇立人形山上,北邊的磨子山已經顯得矮小,一架高聳的電信塔及其圍牆,在那個大「磨盤」的後面,活生生截斷了屈曲蜿蜒的龍盤之勢;沱江北岸的那記憶中的一望無際的大沙灘,早已煙消雲散;曾經鬱鬱蔥蔥的江邊泡桐林,也在1981年那一波大洪水中消失殆盡;沱江南岸的水晶山,變得光禿禿的,失去了記憶中綠油油的生氣……

人生五十二歲,離家三十六年,參加完成都六個兄妹大年三十晚上的團年,豬年正月初一,我和四哥亞騏、五哥幼騏回到老家小鎮大哥小騏、二姐小玲家的時候,我們已經是被稱做四爺爺、五爺爺、幺爺爺的人了。我和五哥的兒孫,到外地去了,大哥、二姐、四哥的兒孫,除了侄兒劉濤,全都到齊了。大哥和二姐夫的年齡最大,一個70齣頭,一個行將70。大哥前不久做了手術,姐夫也剛剛病癒出院。弟兄姊妹聚在一起,深情地回憶從前的日子,互相叮嚀珍惜生活、保重身體。當然,也少不了你揭我的短,我擺你的丑。那些小時候的記憶,就這樣被插科打諢所激活,在歡聲笑語之中,親情隨年味齊飛,昨日與今日共享。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人生就是這樣,再怎麼疲憊,一回到老家,大家就成了不用任何掩飾的孩子。故鄉就是一條河,一條包容一切的河――既容納我們的過去,也容納我們的現在,還將容納我們的將來。無須破帽遮顏,也無須衣錦晝行,平安是福,回來就好……

2019年2月7日,星期四,己亥年正月初四,夜,於古資州覽星樓。[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