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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紗玉雪(黎樂)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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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紗玉雪
圖片來自個人圖書館網

《絳紗玉雪》中國當代作家黎樂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絳紗玉雪

「五月到,啖荔枝;紅羅裙,白玉肌」。嶺南的順口溜,北方的你聽着,想到那滿滿的荔枝幹桂圓乾。南方人卻會知道那一層烈日下的紅艷艷、樹下的蟬鳴,掩映在老樹、虬枝,新葉間,層層疊疊盪開成雲似的一層,也是吉祥的紅雲。

荔枝在嶺南,平常得很。走過綠油油的田間小路,小小的山壟,遠遠望見一片青紅難分的煙嵐,微風拂過,飄來陣陣荔香味。荔枝就那樣,聲勢浩大的。你直面那一樹樹碩果,截然想像不出,樹就那麼大,那土地到底是有多肥沃,果子總得幾百公斤吧。一樹果子滿了,垂墜的誘惑,達到人心不能承受的溫度,那樹上還有濃密的樹葉。你得自製了再自製。 果農家,是任樹兒生長的,極少見圈養。站在樹下,很難忍成君子啊,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能打敗的渴望,但見有人來,才坦然伸手,摘一串。

那一枚滿是紋路的粗糲甚至有點扎手,皮是最正的紅色,這已經很好了,絳色的紗衣啊!還要褒獎它不屑於把內在之美直接袒露在外。於是,手指輕剝,取之里,里藏着瑩白如玉、凝脂圓潤,還有誰能止得住肚子裡的饞蟲呢?趕緊囫圇了去,滿口的汁水純甜蜜淨,比初戀的滋味美妙了太多,早想不起要用什麼去形容了,只想再摘再吃,滿足了味蕾再說。

然後才想,果然哦,這荔枝在粗枝大葉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柔軟剔透的心。剝果殼一兩個不覺得如何,多一些,累累傷痕。當凝若羊脂的果肉冒出來,滿是玉雪的愜意之下又全是吃在嘴裡的感動,負傷的手依然馬不停蹄,哪裡都是繼續剝開來吃的感動。

品荔枝之妙,就如《荔枝頌》所言。輕輕剝去身披着紅鎧甲的粗糲外殼,瑩若凝脂的果肉便蹦跳出來,滿口甘滋爽脆、鮮嫩多汁。小趣之處,沾鹽。加了薄薄一小撮鹽的荔枝,鹹甜的糅合,一直在勾動神經,鮮美得人魂不守舍。

這倒是有點像非常愛家的人。離了故鄉四五日,便是離了枝頭的味變色變,吃不了睡不着心慌如城歸心似箭。有人說這就是鄉土味見不得世面,可都市愛情里,現代化的節奏下過多的名利與負重,自行車上笑也是笑,鄉村的原始美與味,只是對着合上了心意的你,好着不離開,一生一世的純粹。

荔枝的古稱很雅致,喚作「離枝」,典出《文選·司馬相如》:「隱夫薁棣,答遝離支。」這個名字來形容它,再貼切不過。離開枝條,它很快就趨於腐壞。就好像白居易在《荔枝圖序》里寫的似的,「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去矣。」是以,人們說,荔枝最是薄命紅顏!

在漢朝時惠帝用荔枝作貢品祭拜劉邦,因為生前劉邦愛吃荔枝。荔枝自是以孝為始。這可能是最為歌頌的大歡喜,荔枝是珍貴的風物。是以,荔枝無辜無負!

到了唐朝,貴妃愛啖荔枝,色與味的塵俗風情,似乎也讓荔枝具有了某種象徵。遇見荔枝,像遇見一個紅顏皓齒的女子,偏生後世的名稱里還有一味妃子笑,沾上的,全是玲瓏剔透的一往情深。其實荔枝也只是作為「歲貢」的制度,那是皇家愛用的水果,出落一身貴氣。是以,荔枝美味銷魂!

只是到了杜牧的「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他這一寫,就開啟了全新的荔枝之盛:寫形味俱美,寫難得可貴,借物喻人,借果喻情,托物言志,以荔抒懷,以道、釋入儒觀照人生,借荔枝譏諷時政......是以,荔枝變化着各種聲色!

蘇東坡貶至嶺南,愛妾朝雲死於嶺南,他依然「拜倒」在荔枝的裙下,「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種子已經種下,美好的事情就會發生。是以,荔枝無欲無求! 會想到山間的親人,那些飄忽于田園詩歌里的友人,直到紅潤飽滿的沉甸甸,天風紅雲下,好像滿天的繁星數不盡。立在那樣的時空下,總是在最美好的那麼一瞬間,瞬間憶起某個人,故人。是以,荔枝,就有這種玲瓏的浪漫。

荔枝也有天生麗質的意思,大意是食之福祿綿延,自是難以自棄。最愛那一句:「身外是張花紅被,輕紗薄錦玉團兒,入口甘美,齒頰留香世上稀,什麼呀,可是弄把戲,請嘗個鮮。」是以,荔枝,最是南國氣息!

小時候,聽廣東粵劇一代宗師紅線女唱《荔枝頌》。紅線女把個「枝」字無限延伸,由強至弱,欲斷還連,兀地翻起一個高腔滑音,真真是惹了火啊,惹火處,隨即戛然而止,除了神魂顛倒,還有餘音裊裊,曲終韻味繞之不絕。

炎炎夏日,鄉下採摘荔枝時節,也是孩子們最期待的事,親友們得以相聚,一起勞動,一起品着舌尖上的美味。小孩兒就拿一顆帶枝條的荔枝,枝幹就是燈杆,下垂的果把紅衣外殼撕為兩半,上下兩半各自翻捲起來,果子就製成了荔枝燈籠。拿荔枝玩成為了許多人童年裡一種甜蜜的生活記憶。

紅紅的外衣瑩瑩的內里,絳紗玉雪,面對俗世繁華,笑對庭前落花,正是荔枝對這個塵世最好的表達。荔枝玲瓏,盡數在你眼前熠熠生輝。要想嘗這鮮味須儘早,而人生得意須盡歡,有些情有些誼有些孝有些順有些人,太多,經不起等待。薄命紅顏的故事太多,到了荔枝這裡,就是趁快,趁早,只要在手,就不要停留,惜取少年及時行樂,莫待鮮退味變。是以,荔枝亦慈悲!

荔枝入畫,取其諧音,有「吉利」、「大利」、「多利」等吉祥寓意。古今諸多名家對荔枝都情有獨鍾。齊白石雅事裡就這樣自敘:「有一位歌女,我捧過她的場,她則常常剝了荔枝肉給他吃。』客里欽州舊夢痴,南門河上雨絲絲。此生再過應無分,縴手教儂剝荔枝』。」看,齊老的常常,有多少想像的空間?再加上他常畫荔枝,魂牽夢縈的,是佳人?是荔枝?是風月......

最是記憶中,吃過荔枝一筐。他們說一口荔枝一口火,這生生吃下了大約兩公斤以上的火,就得找各種涼來平衡。這放縱了口腹,再去節制,正是荔枝的性情。

荔枝在人世間本是草木,卻經歷着人們強自賦予的一半火焰一半清泉、一半冷薄的世情一半熱烈的情深。到底是愛着的,這艷光四射的絳紗玉雪。荔枝在演奏着盛世的交響樂,花間逐芬芳;又似一緩緩的簫聲,溫柔絲絲入心。[1]

作者簡介

黎樂(澳門),自由撰稿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