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眼鏡人生(海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眼鏡人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眼鏡人生》中國當代作家海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眼鏡人生

「二侯,來!幫我穿一下針。」

10歲的我聽到母親的呼喊,蹦蹦跳跳地來到母親面前。我兄弟三人,排行老二,按照狼山腳下的習俗叫「二侯」。男女小伢兒的小名都叫「侯」,女的叫「鳳侯」「花侯」「月侯」等等;男的叫「虎侯」「余侯」「野侯」,諸如此類。那時沒有計劃生育,每戶人家生的子女多,就以數字排列,「大侯」「二侯」「三侯」,叫起來省事方便,我曾為此寫過一篇文章「狼山腳下'萬戶侯』」。

年未半百的母親,戴着一副老花鏡,左手揑着一根針,右手拿着線,穿來穿去,無論如何穿不進針眼裡。自力更生,不行,只得請「外援」,兒子,是隨叫隨到的「使喚丫頭」。沒有辦法的母親只好求助自己的兒子,我理所當然地像一頭小鹿奔過去,三下五去二,幫助母親解決難題,這是在我開心的時候,一呼即應。如果碰到我不高興的時候,隨母親怎麼三請四邀,我就是磨磨蹭蹭地不去幫忙。等到母親發火了,我才極不情願地慢慢吞吞地走到母親跟前。母親發起火來也不是人們想像中的「河東獅吼」般地大發雷霆,只是嘮嘮叨叨沒完沒了,什麼年紀大了,說話沒人聽了;什麼你還小呢,翅膀毛還沒有硬呢,就不把大人的話當話了;什麼養了你這個兒子有什麼用?還指望你養老呢?我要不是眼睛花了才不求你呢……有時候,小伢兒的我還不識相地頂嘴,你不是戴着眼鏡,不能自己穿?我能自己穿,還叫什麼你來幫忙?吃飽了飯,撐着,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嘮叨的母親嘴裡不時嘣出幾句新奇的話來,後來才知道這叫「歇後語」。

母親不識字,戴着一副眼鏡說起話來好像變成了文化人。我們學校里花老師也戴着一副眼鏡,老有知識老有本事老有水平的。

花老師,擔任我們康莊小學的美術老師,住在南通城的段家壩。他中等身材,戴着眼鏡,教我們畫圖畫,他畫的畫兒真好看。畫的桃花,好像聞到花香;畫的鳥兒,好像聽到鳥鳴;畫的奔馬,正揚蹄向我們奔來……小小年齡的我們對花老師崇拜極了,他就是我們心目中的「神筆馬良」。花老師戴的是一副金色框架的眼鏡。那時候,戴眼鏡的人很少,寥若晨星。紅旗人民公社的「戴秘書」戴眼鏡的,是城裡人,因為上的學多,眼睛近視了。他戴着眼鏡,夾着一隻皮包,跟在社長季有福到鄉下檢查工作,我們羨慕得不得了。當然羨慕的還有年青漂亮的女社員,果然如此,他後來和拱山大隊的婦女主任結了婚,落戶狼山腳下當了「上門女婿」。戴眼鏡的人就是有學問,我母親戴上眼鏡也好似比平常有文化了,連嘮叨也變得有趣味了。這眼鏡的兩塊玻璃鏡片,光光滑滑、透透明明、晶晶亮亮,難道真是神鏡還是魔鏡?一戴就會長學問?老師每天站在講台上,高高在上,老師的眼鏡摸不着碰不得更戴不了,戴上眼鏡到底是啥感覺?天真的我遇上了好奇的心,突發其想地想戴上一副眼鏡,感受一下神鏡的魔力,我想到了母親的眼鏡——

家裡有一個小扁子,什麼叫扁子?如今的青年人基本都不認識也不知道這是何物了。扁子,又叫竹扁,用竹篾子編織起來盛放東西的圓型用具,比盤籃小,和篩子差不多大。篩子的底像竹籃子似的是空的,扁子的底如盤籃一樣用竹篾編實了的。我家扁子裡放些零布碎料放些針頭線腦放些鞋底紙樣,就像「女紅」的百寶箱。母親戴的那副眼鏡平時無所事事地閒擱在竹扁里,仿佛一隻張開翅膀的蝴蝶靜靜地撲進花紅柳綠中;又宛如一隻撲騰着雙翼的黑天鵝佇立在河畔水旁極目遠望……我好奇地拿起眼鏡戴起來一看,乖乖嚨里咚!太神奇了,原先清晰的景物變得一片模糊一片混沌……我的頭,也變得昏昏沉沉,時間略長,天旋天地……這眼鏡哪兒是神鏡?名副其實的魔鏡!清晰的變模糊了,靜止的變動態了,美好的變形狀了,這是啥玩意兒?母親還當寶貝地戴着像個真的?我氣不打一處來,把眼鏡扔進竹扁子裡去問母親。母親看着我氣鼓鼓的樣子,她笑了,傻兒子,你以為我戴了「好戲子」?這是老花眼鏡,我們年紀大了,眼睛老花了,散光了,看東西看不清了。戴上老花鏡才看得清看得真,你小伢兒眼睛好好的,戴這幹什麼?真是老鼠找貓做遊戲——沒事找事。

母親告訴我,這是老花鏡,也叫着老光鏡,是年紀大的人戴的。眼鏡有好多種,有近視鏡遠視鏡放大鏡,年輕人戴的是近視眼鏡,平時看書太近,日積月累眼睛就近視了。母親說,她年輕時眼睛可好呢,遠看數里近察秋毫,清清爽爽。哪知道過了50歲,眼睛就變成老花眼了,看遠處還行,近處見鬼了,穿個針的縫個線的補個衣服的就成問題了,戴上眼鏡好多了。哎,人老了眼花了,真的不中用了。母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人老氣短的感覺。其實,母親雖然年過半百,仍然牛力精壯的,沒病沒痛,在生產隊幹活頂一個男勞力,在家裡做東做西從來不說一聲累,怎麼自嘆沒用了呢?年齡不饒人,這是人生自然規律。平時,我們明顯感到母親扎個鞋底補過衣服的,總是戴副眼鏡,動作雖然還是那麼嫻熟那麼麻利,穿個針引個線的時候,就像耕地的老了的黃牛,明顯地動作緩慢精神疲憊了——眼花了眼力不濟了。這時戴着老花鏡的母喊我們去幫忙,做家務她從來不讓我們小伢兒動手的。母親笑着說,人哪!也真奇怪,雙手可以拿起幾十斤的東西,卻擺弄不了一根繡花針了。人老了,真的力不從心了!母親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不服老,里里外外一把手,干起活兒依然風風火火。在生產隊就像「三國演義」中那名衝鋒陷陣的老黃忠,不!家裡的母親,在我心目中就是「楊家將」中撐印掛帥的穆桂英。

那時的眼鏡是實用品,不像現在變成了裝飾品,什麼近視的平光的變色的老花的,什麼國產的進口的鍍金的純銀的水晶的,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戴着各色各樣的眼鏡,只是時尚品;中小學校學生戴近視眼鏡的比例不斷增加,呈鋪天蓋地之勢,不戴眼鏡的學生屈指可數。過去,戴眼鏡的廖若晨星,近視的少啊!少年的我覺得戴眼鏡的人學問深不可測,都是知識分子——戴眼鏡的不是教師,就是幹部,那時的文化人少。像我母親的老花鏡,只是在家裡做針線活時而戴,從來不出門的,走路會晃蕩,甚至會摔跤的。平時眼鏡擱置在竹扁里,好像折斷了翅膀的蝴蝶,靜靜地療傷靜養……我那時以戴眼鏡為榮,專門向朋友借了一副寬框平光眼鏡,興高彩烈地戴着到狼山腳下的「五山照相館」拍了一張照片。模樣斯文得像位書生,其實鏡片後的目光是蒼白的,臉上笑容是那麼地幼稚,當然也透着孩童的天真可愛。

如今,我也戴上老花鏡了。

一晃,半個多世紀過去了。

歲月不饒人,不戴老花鏡,報紙書刊上字看不清楚了。老花鏡與我形影不離,戴上眼鏡早沒有了少年的天真好奇,只是進入老年行列的百般無奈。今天,我又戴上老花鏡,寫下了這篇「眼鏡人生」的散文——老花鏡的人生,沒有老去如煙沒有花落無痕,依然活力四射,折射是老年社會日落黃昏的另一種光芒……[1]

作者簡介

海德,資深媒體人,畢業於武漢大學中文系,大學文化、文學學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