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於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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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是中國當代作家於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留守
跟着爺爺、奶奶把兩位「老虎」大人送到車站，上車的那一刻，虎爸、虎媽眼裡滿是淚水。
「兒子，聽爺爺、奶奶話。」
他們撫摸着兒子的頭，滿是不舍。可小壘心裡想得更多的是「脫籠」、「解放」之類的詞語。當汽車緩緩開動，媽媽哭着大聲喊小壘名字的時候，小壘才有了一絲莫名的悲涼。不過，當汽車遠去，也就都煙消雲散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這下可好了，虎爸、虎媽走了，再也不用聽「小孩子該這樣，該那樣；不要這樣，不要那樣……」之類的清規戒律了，耳根子總算清靜了。也不用擔心說不定什麼時候突降皮肉之苦了。想想這些，小壘突然明白了「４９年」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方便麵不讓吃。今天，是要嘗一嘗的，要兩包，並且要撒上調料干着吃。
「真香啊！」
辣條，沒機會嘗過，今天也要開開葷。要在以前，想都別想。被虎爸、虎媽知道了吃這個，前奏是伶牙利齒，緊接是暴風驟雨，說不好就是拳腳相加。
雖然爺爺、奶奶拉長了臉，看上去也已經很生氣，但只要靠在他們身上，用頭蹭一蹭，嘴裡再哼哼那麼幾聲，他們立刻就變成了紙老虎。
電腦遊戲要玩！玩個夠！好長時間沒玩了，手直癢。玩上一會兒，爺爺、奶奶也來說，可只要拿出那一套「必殺技」，再輔以「光學習會累壞腦子的，那時你們後悔就晚了。」這樣的歪理邪說，他們也只好作罷，默許，悻悻而去。
沒過幾天，嘴上滿是燎泡。牙齦腫了，嗓子啞了，這時才想起媽媽的嘮叨不是空穴來風。
期中成績一公布，王小壘的臉「唰」一下變得通紅，一下子耷拉了頭，立馬像霜打的茄子。
「王小壘，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班主任一臉的嚴肅。接下來，就開始採用追根溯源法，刨根問底。最後，拿出留守兒童登記冊，讓小壘認真填寫。不知為什麼，看到「留守兒童」的字樣，小壘心裡有說不出的傷感，覺着自己一下子像沒了爹娘的孩子。小壘想哭，但又不知道哭的確切理由。無精打采地回到家，電腦遊戲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此時，他多麼想讓媽媽過來嘮叨一陣。甚至，老爸氣沖斗牛地揮動老拳，也許這樣他心裡會好受些。奶奶過來喊小壘吃飯，似乎沒有發現小壘的情緒，小壘有氣無力吱了一聲，呆呆地，沒有動。爺爺過來喊吃飯，小壘沒吱聲。爺爺緊張地把手背加在小壘的額頭上，「不熱噢，別裝樣了，吃飯吧！」在爺爺、奶奶的眼裡，吃飽穿暖是天大的事情。
晚上，小壘夢到了爸媽，就在眼前，可轉身就走了，無論小壘怎麼喊都不應，他們只是自顧自地離他遠去，小壘急得哭出了聲，醒來發現自己滿臉是淚水，眼前只有滿臉焦急的爺爺、奶奶……
沒有爸媽的日子裡，短暫的逍遙之後，是身體好像被抽空後的虛弱，秋風掃落葉後的淒冷。
小壘逐漸變得孤獨，不愛說話，喜歡一個人坐在窗前，沉默着，呆呆地望着遠方。
小壘熬過了一個沒有爸媽參與的家長會。回來後，自己躺在被窩裡，偷偷地流淚，他多麼懷念媽媽在家嘮叨的日子啊！想想裡面是滿滿的愛意。甚至，他希望老爸馬上就出現在眼前，面對兒子糟糕的成績，結結實實地打一頓，這也是幸福啊！小壘哭着要爸爸、媽媽，哭個不停，都把爺爺、奶奶哭得流淚了。
「孩子，要聽話，爸爸、媽媽出去是打工掙錢去了，不是享福，他們的日子更難過……」
小壘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又是一個星期六，去後山放羊，小羊在母羊周圍嬉戲着，淘氣着，一會兒用頭蹭蹭媽媽的脖子，一會兒用頭頂頂媽媽的肚子，一會兒又撒嬌似的在媽媽面前跳一支舞。母羊慈愛地看着孩子，那幅溫馨的畫面讓小壘心裡酸酸的。暮色四合，倦鳥歸巢，母羊舔舔羊羔的頭，小羊順從地偎依在媽媽的跟前，要回家了。看到這裡，小壘竟嗚嗚地哭起來，越哭越傷心。最後，他蹲下身，抱住羊媽媽的頭，放聲大哭。母羊和羊羔驚異地站着。
小壘越來越不喜歡喧鬧，喜歡一個獨處，就那麼呆呆地看着窗外。冬天到了，窗前的一棵光溜溜的楊樹上，只有頂端一條細枝上挑着一片還沒有褪去青春年華就被風乾的葉子。葉子孤零零地在枝頭哀嚎着，是冷？是怕？無人知曉。小壘裹緊棉衣，也還是冷。
老師來家訪了，一臉的慈祥，一下子融化了小壘內心的孤獨。他想哭。王老師微笑着走過來，眉眼裡全是溫情，用手撫摸着小壘的頭。霎時，他似乎又聞到了媽媽的的味道，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撲在王老師懷裡痛痛快快地哭起來。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哭得酣暢淋漓了。王老師一直撫摸着小壘的頭，輕聲說着：
「哭吧，孩子。要有委屈就哭吧……」
眼裡也滿是淚水。老師告訴小壘：其實，在前行的路上，伴行也好，獨行也罷，終歸是自己走自己的路，誰也不會替誰多走半步，相信只要有方向，你吃過的所有苦，都會累加成甜回饋給你。小壘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老師的話，他也似乎一下子看清楚，疲憊的爸媽正在前方微笑着招呼他前行，不覺間，渾身充滿了力量。[1]
作者簡介
於躍，山東泰安寧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