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忠(黃子)
作品欣賞
楊永忠
故事發生在我們村兒里。每當我回村路過一座孤墳旁時，就會想起黃子。
賴三是個孤兒，自小落下腿疾，終身未娶，年老時靠低保維持生活。一天，六十多歲的賴三一瘸一拐路過村口時，看到一條瘦骨嶙峋被人遺棄的小狗躺在路邊的草叢，兩眼無光，賴三喚了幾聲，小狗怯生生的看着他。賴三又向小狗招了招手，小狗爬出草叢向他蹣跚走來，身子抖得厲害，可能是饑寒交迫，大冬天的。賴三見小狗可憐，於是抱回了家。因渾身毛黃無一根雜，取名黃子。賴三怕黃子過不了隆冬，於是在木盆里放幾件破衣當狗窩，窩就搭在他的床邊。在賴三的精心餵養下，黃子很快長大。黃子從不挑食，紅苕、洋芋什麼都吃，它似乎明白自已是撿回的一條狗命，沒資格挑食，何況主人生活都困難。其實，賴三吃啥黃子也吃啥，沒有虧待它。長大的黃子跟屁蟲似的伴隨賴三左右，賴三走哪它走哪，形影不離。黃子很靈性，能聽懂賴三的話，也會觀他的臉色。每次犯了錯，賴三罵它，它像孩子爬在他面前低頭認錯，觀他臉色，賴三臉上有笑容了它才敢起來搖尾巴。
一次，賴三病了，三天沒下床。那天晚上，黃子叼回一隻野雞放到賴三的床前，野雞撲騰了好一陣子才斷氣。賴三非常驚喜，撫摸着黃子的頭說，「黃子，你咋這麼大能耐！」賴三從未吃過野雞，生了三天病正好補補身子。那晚，他倆美美的打了一場牙祭（吃肉）。之後，黃子隔三差五叼回來野兔、山雞、斑鳩、松鼠等野味改善賴三的生活。一天，黃子叼回一隻小野豬，自己滿身血跡。賴三明白黃子同母野豬打架了。傷勢嚴重的黃子一個多月才恢復精氣神。
從末打過黃子的賴三這次用腳狠狠地踢了黃子，踢得黃子痛得在地上直打滾。賴三知道下腳狠，但他要黃子長記性。那是因為黃子把鄰居何奶奶家的孵蛋雞咬死叼回來了。何奶奶鰥居多年，兒女都在外打工，她生活實屬不易。從那以後，黃子再沒犯類似的錯了。
一晃十年過去，黃子和賴三可謂相依為命，他們都老了。一個風雪交加的下午，病重在床的賴三不慎滾到床下起不來，寒冷的雪天凍得賴三痛苦呻吟。黃子試着拖他起來，幾次都沒成功，它無助地在屋裡跑來跑去汪汪叫。隨後，黃子箭一般沖岀屋去，跑到鄰居向大伯家，它使勁拽向大伯的褲腿，還不停地嗚嗚哭。向大伯感到莫名其妙，吼它，「黃子，你咬我褲子幹啥呢，不聽話，我打你。」黃子一使勁撕破了向大伯的褲子，向大伯真生氣了，拿起竹棍要打，黃子見向大伯不懂它的意思，它看到向大伯桌子上的菜盤裡放着一隻滷雞，黃子靈機一動，叼起就跑。向大伯邊罵邊追，追到賴三家時才發現賴三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奄奄一息。向大伯將賴三抱到床上感慨道：「原來是這回事，賴三啊，你沒白養黃子，這狗太通人性了。懂得知恩圖報。」賴三滿臉淚水，說，「向老弟，我怕不行了，我走後黃子替我養起吧。」未等向大伯開口答應，賴三就去了。
賴三的喪事是鄰居們操辦的。葬後的第二天，向大伯拿飯去賴三家找黃子，不見其影蹤，向大伯去墳前看，果然發現黃子蜷縮在墳前一個自掘的雪坑裡，凍死了。向大伯替黃子掩上土，鼻子一酸，感嘆道：「黃子啊，你比有些人還重情重義啊！」[1]
作者簡介
楊永忠，南江縣作協主席，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