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營光詩選(李營光)
作品欣賞
李營光詩選
◎貧瘠之地
在西北戈壁灘
找尋心底一座迷失的荒城
新西伯利亞的風一吹
我看見前世今生貧瘠的自己
被
一隻沙漠之鷹
用利爪擷去了貧瘠的頭顱
以及
一隻流浪的孤狼
用尖牙刨除了我荒涼的戈壁
我的身體裡
僅剩餘
一隻乖巧的綿羊
在荒涼的戈壁灘
◎活着
此刻
你已看見我
帶着虛偽的外表在站立
其實我是一棵枯死的樹
帶着痴狂又高冷的笑
在活着
你看，枝幹上懸吊着我的頹敗和渺小
正如這殘根大樹
在風中搖曳又立刻倒下
一隻啄木鳥隨即帶走我的肉身
直到我聽見
一片柔軟的嫩芽撐開
禁錮的樹皮
我看到了重生的光！
活着，
要像嫩芽一樣活着
即使
被雷電劈斷雙手
即使
被山洪衝垮雙腳
即使
被泥石掩埋軀體
即使
被烈焰灼燒青春
即使
僅存活一秒
我也要勇敢地活着
活着，
要像嫩芽一樣
撐開禁錮的樹皮
◎豐收
牛欄江的水澆灌了一方美好的事物
哦，一夜之間，它們全都開花了！
可我並沒有在父親的額頭上拾到
一束花的喜悅
很多年過去了，父親從苦瓜瘦到苞米杆
臉上的皺紋也慢慢打敗平整的菜園
一直延伸到嶙峋的山崖
父親曬黑的臂膀
舉起了全家人的重量
也阻止過一座山的倒塌
去年秋天
菜園地里結出了父親喜悅的碩果
像久旱逢甘霖那樣
一場豐收給全家人帶來久違的微笑
我看到辭世的爺爺坐在雲霧裡
發出像奶奶煮的花豆湯一樣的
香甜的微笑
◎媽媽
異鄉的十字街道
站着一個異鄉人。
林立的高樓大廈切斷燕的歸途
煮着鄉愁的酒館已經打烊。
雨，一直下。
滿地的廣告牌遮替了城市的打鬧聲，包括
一個牌子下面小姑娘叫嚷的哭泣聲
刺穿我的孤獨。
聽着小女孩在喊媽媽
我也跟着小女孩喊了一聲媽媽
「媽媽」已在漂泊的喉管里卡了
很多年
很多年
◎在明湖拾起一個海子
跨越時間和地域的水
若送達不了你要去的地方
就請你把這所有的失去和損傷
粘貼在即將到來的春風里
我願意堅信
夜空中曾有一顆流星到達
我們未曾邂逅的末名湖畔
可我聽說，沒有人可以在軌道上
撿到海子的孤憤
我想，海子留下的詞組和才華
已經埋在了今晚的明湖裡
在我的心底
（注釋：海子，著名詩人。明湖，位於寧夏銀川。末名湖，位於北京大學）
◎只剩餘土地
人們把土地翻耘，生起人間一片煙火
那些或深或淺的土地
在行人的腳下，嘎吱作響
耕牛，簸箕，煙斗，紅土地
被一場雨截獲
奶奶精湛的刺繡
在昨晚失手
風一吹
那些或深或淺的土地上
只剩餘土地
昨夜，有個枯萎的人
在我的山頂凋零[1]
作者簡介
李營光，男，筆名歐陽旭，雲南昆明人，尋甸縣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