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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里(匡列輝)

春分里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春分里》中國當代作家匡列輝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春分里

今年的春分,格外的冷。

上次回家時是前一周,天熱得像是六月,出門時頭頂上太陽白花花的。瞧着大街上來來去去的年青人們,穿着短衣短褲,再看一下自己還着着厚的外套,竟感到有點羞愧般難為情起來,仿佛自己是突然間從冬天裡穿越過來的,渾身起了微微的燥熱。回到家,我對父親說,現在的天越來越熱了,這怪天氣,是沒有了春天了麼。父親搖了搖頭,瞅一眼屋外樹蔭下歇涼的人們,不以為然地說,冷的天還是會有的,不記得幾十年前插早稻秧時嗎,水冷得刺骨,上午上田壟時,手指都凍僵了。現在還沒有播種呢。他是這麼說,但前些日熱時卻難以想像真還有冷的天會再回來。

這不,真來了。只一周的時間到了春分的今天。還沒有起床呢,窗外起了風,呼呼地刮着。有時風突然像浪一般地涌過,吹得人家雨棚的鋼罩嘩啦一聲擺動,又狠狠往堅硬的牆上撞出,發出尖厲地撕叫。砰的一聲響,誰家陽台上的花盆被風卷下,直墜下去,摔成了粉碎。今天的早晨除了風製造的各種聲響,平日裡,比朝陽還起得早的那些愛說愛唱的鳥兒們躲到哪裡去了。我躺在床上,偏着頭仔細地聽着,沒有一聲鳥叫,哪怕是平日裡最煩人的一句麻雀的啁啾也消失在這寒冷的叫春分的風裡了。它們都去哪兒了,只怕也被這突然來的寒風嚇壞了,以為冬天重又殺回人間,只好急急地躲回自家的小窩。聽了好久,遠遠的,耳邊終於還是隱隱有了一聲鳥的低鳴,拖着長聲,低低的,似若有若無。正疑心是幻覺,那聲音又響起,還引起了另一隻鳥的共鳴,相互拖着長聲應答着,像是一對情侶,面對險惡的前程,心神驚懼地相互商量着、寬慰着。

春天的早晨是好睡覺時候,更何況在這冷的春分之晨。隔着簾的室外,也不像前幾天一樣,很早就有了金色的陽光擋不住地漏了進來。看了看窗外,只是灰濛濛的白光,應是在風中下着了毛毛的細雨。我想。因為,除風卷着樹的葉子嘩嘩上下翻動的聲音以外,還可以很清晰地聽到不時有雨滴掉在棚子上的聲音,然而這聲音不急,緩緩的,和着風的急和那遠邊的鳥聲的長音。這就是春分早上的春聲。我不想起來,就伸手摸索着,從床邊的小桌上拿起手機,漫無目的地翻看着,國外的戰爭打了二十多天了,絲毫還看不出結束的痕跡。也許,這可能還只是前奏。現在那遙遠的北方還是冰天雪地,可是春分已經來了,儘管今天冷,但是明天呢,很多的戰爭,天氣能左右態勢的發展。這紛爭的結局是怎樣,天才知道。

相對於手機上很多新聞文字的粗製濫造,躺在床上時,我更願意看一些視頻,聽一些聲音。相對於文字,儘管這些也有的含着製作的成分,但真歸是真實一些。北方正下着雪,有人在快樂地喊,春天裡又下雪來,我看到北京,有雪大片大片地飄落下來,落到了盛開着的殷紅的梅花粉紅的桃花還有那金黃的迎春的瓣上,鮮艷的花色襯着晶瑩的雪花,顯得格外的楚楚憐人了。可是,畢竟是春天來了,雪從半空中落了下來,但忙碌的街道馬路上,到處是濕淋淋地黑得發亮。在視頻人的惋惜聲里,哪裡還找得出半點雪花的蹤跡呢。

北方在春分里,有着下不着地的雪。南方的春分啊,沒有雪,只有突如其來的冷。

冷雨冷風中,公共汽車的車窗戶上,像冬天一樣起了一層厚的水汽,外面全是水汽里模模糊糊的一些流動着的灰色影兒在竄。灰影里不時有長條的新綠的影兒飛馳而去又應接不暇地飛馳而來。我用手擦了擦那車窗的玻璃,冷的滋味從指尖一下子嗖嗖地傳到了神經的每一個末端,我將濕了的指尖往上身上揩了揩 。玻璃上的水汽擦了後,顯得格外地明亮。原來,那一團團的綠的霧影,是那道旁低矮的小灌木,一叢一叢嫩的新葉在那些舊年灰暗的老枝老葉的頭上冒出來了。你擠我我擠你,仿佛要將積攢了一冬的勁兒全都使出來一般。在春風春雨的滋潤下,它們越長越旺,不出幾天,那稍帶一點微黃的新綠便像一張厚厚的綠毯一般完完全全地蓋住了那些陳年的老葉們。這麼鮮嫩的綠,即使沒有陽光的春分,那綠裡邊也有無窮的藏不住的嫩黃,是去年收藏了許久的陽光麼。在細雨里,那織成綠毯的無數嫩嫩的葉子,像是無數熱烈的小手,在呼喊着春天的到來;也許那不是小手,是小嘴,昂着的小小腦袋上稚嫩的唇在微微張翕着,是正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春的乳汁麼。

也有一叢叢的灌木,平日裡都是濃得像墨一般的深綠,一動也不動地對抗着夏天的毒日,秋天的寒霜,冬天的冰雪。沒見它們動過,也沒有見過一片葉兒被吹散。即使大風,它們的根也緊緊的扎牢在地里,葉也密密地相互交織着,只有靜默,只有隱忍。可是,春分來了,它們的形象也完全變了,就像那嫩綠的灌木一般顯出了盎然的生機。但,它們沒有長出綠的葉子來。那葉,以及那撐起着千百片葉兒的枝條全都是是暗紅色的。然而這些暗紅,又不是那樣的濃烈,而是薄薄的,透着點兒鮮亮的神色。那些小枝呢,細長細長的分着枝椏不停地努力向上將葉兒托舉、托舉,也像是競賽似的,看哪一枝舉得最高。枝的莖也是透亮的暗紅,我想,那裡面是不是有着春天新鮮的血液在不停地奔流。

下得車來,有細雨在飄,絲絲線線,千萬條快意地在灰色的天空中飛舞。我抬頭看看天,天上有烏雲在翻滾。頭頂高處亮的一塊白色一瞬間又被趕來的烏雲遮住了。大街上,戴口罩的人很多,撐傘的人卻很少見,有的人帶着傘,卻夾在了腋窩的下面,緊緊的,低着頭默默地趕路。似乎這一點點毛毛雨,是不會在乎的。

走過一段路,忽兒覺得眼前更是陰沉,是天邊又滾過了碩大的要下暴雨的雲團?一抬頭,原來已經走進了一片老樟的林下。這一處,二十多年前,是我天天上班時的必經之處,樟樹邊的街面,有一間早餐鋪,有麵條有包子,味道與別處的不一樣。麵條裡邊放的是新鮮的豬油,春天時分,面還沒放碗裡時,裡邊是半碗湯,湯里是一坨乳白的豬油。隨着那騰騰的熱氣飄啊飄的,那豬油也緩緩的在遊動,游着游着就成了明晃晃的一圈。等那煮熟的面放碗中,緊接着就是一勺子細長的肉絲,肉絲很入味,不知是用什麼熬出來的。筷子夾着的面還沒有放到嘴裡呢,鼻子先聞着了縷縷混着肉絲味的面香,口水就快要流了出來。只要不下雨,吃麵吃包子的人都喜歡坐在鋪外樟樹底下的幾張小桌上。乾淨的桌上擺着四個小碟,裡邊有紅色的辣椒蘿蔔、浸在茶油里的貓魚,還有黑色的豆豉粒粒。做面的老闆是個胖胖的男的,給他打下手的卻是個女的,那時約莫二十多歲,白淨的臉上起着淡淡的紅暈,手指又白又長,做起事來麻利得狠。一回一回,漸漸熟了,清晨的老遠,看見了我,她便愉快地笑起來,臉上似乎還有紅紅的兩個小酒窩。我還沒有開口,她就大聲地喊,一碗肉絲麵,大份,帥哥的。清脆的聲音銀鈴般傳開,像樟樹高枝間黃鳥悅耳的啼鳴,聽得人臉上微微地發燙。

二十多年過去了,那面鋪早已不見了,換成了一個五金的鋪子。當年春天裡,那忙碌着的做包子做面的夫婦倆哪裡去了呢。只有那些樟樹,干還是那麼粗那麼黑,頂着那像綠蓋一樣的葉,在料峭的春分里靜靜地等着一個久別的友人歸來。只是,那些葉子,綠蔭蔭的,全是簇新簇新的。我還認得它們。它們,可認出我了麼? [1]

作者簡介

匡列輝,湖南師範大學中文系本科,中國社科院博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