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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佳客·癸卯除夜 吳文英

思佳客·癸卯除夜
圖片來自搜狐網

思佳客·癸卯除夜這首詞採取自述的方式,緊扣題目,縱橫交錯。送歲華,老生涯,新春,此夕,昨夜,從縱的方面落筆,脈絡明晰。鬢絲,衣酒,梅花,青燈,妝樓,從橫的方面鋪開,層次井然。「十年舊夢」,將縱的時間加深;妝樓醉嘩,又將橫的場面拓寬。另以「自唱」開篇,以妝樓醉嘩收尾,互相對照,以強大的反差,將詞人的嘆老嗟貧之慨表現更為突出,中間插入梅花的特定意象,又使詞人的形象增加亮色。襯出詞人思想的多側面,藝術手法的豐富多彩。


目錄

原文

吳文英〔宋代〕

自唱新詞送歲華。鬢絲添得老生涯。十年舊夢無尋處,幾度新春不在家。

衣懶換,酒難賒。可憐此夕看梅花。隔年昨夜青燈在,無限妝樓盡醉嘩。

譯文

唱着新作的詞,送走一年的時光。兩鬢的白髮預示着自己已到老年歲月。十年的舊夢無處追尋,多少個新春,我都不是在家度過。

衣服懶得換,酒錢也難賒。可憐我今晚只能看看梅花。那一盞青燈,亮過了半夜也亮到了新年,四周無數的彩樓中,儘是勸酒聲與喧鬧聲。

賞析

  此詞為除夕感懷之作。上片感嘆年華消逝,自己卻經常羈旅在外,無法歸家;下片感嘆自己之貧困潦倒,並作貧富對比。詞人悲今悼昔,抒發了窮愁潦倒,寂寞失意的孤苦之情。全詞採用自訴的形式,既有景物形象描寫,又有議論感情傾訴,顯得情深意真,富有感染力。詞作純用白描,了無彩飾,直抒胸臆,感時傷老,人生如寄的悲哀滲透於字裡行間。

  「自唱新詞送歲華,鬢絲添得老生涯」一韻,下筆點題,除夕之夜,本該全家團聚,共同歡樂守歲,可是詞人卻獨自一人吟唱新詞,來送別舊歲,新春佳節沒有帶來喜悅與快得,只不過在身老江湖的生涯中又多幾絲白髮,多了幾分老態。何等悲涼,何其酸楚。開頭二句語言極概括,內涵極豐富。一開篇詞人通過聽覺、視覺,仿佛聽到了哀婉的樂聲,看到了新詞中的悲苦情調,真是先奪人,一下子帶入了詞中的境界。緊接詞人又由聲及人,展示了除夕之夜詞人的落寞形象,進而透過形貌窺視到了詞人的心態。古人有除夕守歲迎新年的習慣。詞人既不說守歲,也不說迎新,而說「送歲華」,送走的不是舊歲,而是詞人的年華,這是老人才有的珍惜生活又無可奈何的心緒。於是才只好用「自唱新詞」的特殊方式來宣洩韶華逝去又無法挽留的苦衷。「自」字、「新」字,將尋找慰藉、解脫時的寂寞煩惱和難耐淒涼表現得淋漓盡致。「生涯」前冠以「老」字、「添」字,既是實情又是務虛,渲染精神上的恐慌、憂傷。送舊迎新之際,自己的生涯中一無所「添」,「添」的只有白髮、只有衰老。深刻地寫出詞人一生的浪跡潦倒,而新的一年又將有何遭際,不堪想象,用語何其凝練,又何其悲苦。「十年舊夢無尋處,幾度新春不在家」一韻承「天涯」而回首往事。「十年舊夢」指的是蘇州十年的客寓生活。據夏承燾《吳夢窗系年》證:夢窗從理宗紹定五年(1232年),三十三歲始,在蘇州為倉台幕僚,有「十載寄吳苑」(《惜秋華》)之語,在吳共居十年之久。這十年正是詞人部華正茂之年,但生活得並不理想,幕府生活大多是陪同僚們遊山玩水,迎來送往,酒席宴飲,吟詩填詞,流連聲色之事,如此虛度年華,無所作為的十年,詞人用「舊夢」喻之,過眼煙雲,無處可尋,也不想去尋。往事不堪回首,只有「鬢絲添得老生涯」。如《木蘭花慢·送翁五峰游江陵》詞說:「嘆路轉羊腸,人營燕壘,霜滿蓬簪」。《喜遷鶯·福山蕭寺歲除》詞說:「誰念行人,愁先芳草,輕送年華如羽」。另首《喜遷鶯·甲辰冬至寓越兒輩尚留瓜涇蕭寺》詞又說:「冬分人別。渡倦客晚潮,傷頭俱雪。……幾處路窮車絕。……兒女相思,年華輕送」。《八聲甘州·陪庾幕諸公游靈岩》則嘆「問蒼波無語,華發奈山青」。《夜合花·自鶴江入京泊葑門外有感》詞:「十年一夢淒涼。」《唐多令·惜別》詞:「年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燕辭歸、客尚淹留。」上述諸詞都可作為「十年舊夢無尋處」的註腳。離家羈旅他鄉,本希有所作為,現在身老江湖,落拓無成,自然更加思念家庭。詞人祖籍在四明(今浙江寧波),   而四明行跡無考:其平生游處,題詠大多在蘇、杭二州。癸卯冬天詞人是暫時到杭州(見《滿江紅·甲辰歲盤門外寓居過重午》和《喜遷鶯·甲辰冬至寓越兒輩尚留瓜涇蕭寺》,家眷並不在身邊。因此發出「幾度新春不在家」的感傷。詞的上片,緊扣「除夕」詞題,自抒韶華逝去,事業無成,骨肉分離的淒涼之苦。雖用自述方式卻不覺呆板,詞人力圖用形象展現情思。如「自唱」、「鬢絲」、「舊夢」、「新春」等詞語,都能引發豐富的聯想,補充生動的藝術形象,加深理解詞人孤獨一人,在除夕之夜的百無聊賴的煩惱心緒。短短四句詞,詞人的潦倒和衰老的形貌情態,躍然紙上。

  「衣懶換,酒難賒,可憐此夕看梅花」一韻,寫現實生活。舊時除夕之夜,大人小孩都要換上新衣,祭祖,吃團圓飯。而詞人一人過年,沒有一絲情趣,「衣懶換」表現詞人頹唐、疏懶神態。孤獨一人的文人,離不開酒來解憂,曹操《短歌行》中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而詞人此時卻無酒,「難賒」二字,將詞人的貧窮尷尬狀態渲染殆盡,也將詞人無以解憂的煩惱和盤托出。這表明詞人到了杭州以後,並未遇到好的機會,生活依然貧窮不堪,正如《喜遷鶯·甲辰冬至寓越兒輩尚留瓜涇蕭寺》詞中形容:「幾處路窮車絕」。但正在情緒低落無以慰藉之時,眼前忽然出現了「梅花」這一美麗的意象,這是神來之筆。梅花歷來是人格、操身的象徵,為文人墨客所喜愛歌詠的對象。「此夕」,與「除夕」詞題相扣,同時強調在這特殊的夜晚,特殊的心緒,梅花閃現在眼前,與詞人為伴,為知己,令詞人心頭為之一振,精神上得到莫大安慰,詞人從這一意象上似乎發現了自身的價值。雖然終身以清客身份往還於權貴之間,本有機會顯達,但卻「晚年困躓以死」,他詞中形容自己「白髮緣愁」、「路窮車絕」以及此詞中的「酒難賒」等句,應是近實之語。其根源正如夏承燾所分析的:「夢窗交遊,嗣榮王、吳潛、賈似道、史宅之諸人,皆一時顯貴,與吳潛、宅之,投契尤深,而竟潦倒終身。今讀其投獻貴人諸詞,但有酬酢而罕干求,在南宋江湖游士中,殆跡能狷介自好者耶。」(見《吳夢窗系年》)這裡「可憐此夕看梅花」一句,激發了詞人面對人生的積極態度,全詞也由此振起。「可憐」二字微妙,空際轉身,由實就虛,梅花的出現為全詞增添了亮色。「隔年昨夜青燈在,無限妝樓盡醉嘩」一韻,用室外的熱鬧襯托室內的孤寂。「隔年昨夜」限定了時間,新詞從除夕之夜構思動筆,寫成已是新年開始了,一夜之隔,也是跨了年度。「青燈」,寫室內青燈熒熒,詞人孤身一人送別舊歲,又迎來了新年的寂寞淒清。而室外,家家戶戶,無數妝樓,燈火輝煌,盛筵酣醉,笑語歡嘩。這「無限」、「盡」字,襯出梅花觸發的一點生趣,終究讓詞人承受不住這入眼之狀,入耳之聲的刺激,撩撥,於是詞人的情緒起而復落。而這「無限妝樓盡醉嘩」的場面,又引發詞人對往昔的聯想、回憶,令詞境由此加寬,詞旨由此而加深,這室內室外同時落筆,熱鬧冷寂,雙層對照,令此詞言有盡而意無窮。集中類似寫法還有,如《祝英台近·除夜立春》上片寫:「有人添燭窗,不眠侵曉,笑聲轉、新年鶯語。」下片則寫:「可憐千點吳霜,寒銷不盡,又相對、落梅如雨。」用他人除夜之歡樂與自己除夜之悲哀相對照,藝術效果極佳。詞的下片,前三句重點描繪詞人自己的形象,詞境十分鮮明,歇拍用對照手法,令詞的意境,詞人的創作思想更加突出、升華。

  這首詞採取自述的方式,緊扣題目,縱橫交錯。送歲華,老生涯,新春,此夕,昨夜,從縱的方面落筆,脈絡明晰。鬢絲,衣酒,梅花,青燈,妝樓,從橫的方面鋪開,層次井然。「十年舊夢」,將縱的時間加深;妝樓醉嘩,又將橫的場面拓寬。另以「自唱」開篇,以妝樓醉嘩收尾,互相對照,以強大的反差,將詞人的嘆老嗟貧之慨表現更為突出,中間插入梅花的特定意象,又使詞人的形象增加亮色。襯出詞人思想的多側面,藝術手法的豐富多彩。

創作背景

  詞題「癸卯除夕」,據夏承燾《吳夢窗系年》考證為宋理宗淳祐三年(1243年)吳文英在杭州過除夕時所作,時年44歲。從詞中「隔年昨夜」的句子分析,此詞寫成時已是甲辰新年(1244年)。吳文英《柳梢青》詞題為「與龜翁登研意觀雪,有懷癸卯歲臘朝斷橋並馬之游。」可證此詞寫於杭州。詞人於理宗紹定五年(1232年),曾在蘇州任過倉台幕僚。後終生未仕,以布衣與顯貴名流交遊。淳祐五年(1243年)之後移居杭州。詞人居吳地達十年之久。(《惜秋華·八日飛翼樓登高》詞云:「十載寄吳苑」)。在這浪遊的十年中,吳文英曾有過一段「芳艷流水」(《齊天樂·煙波桃葉西陵路》)般的情愛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十年一夢淒涼,似西湖燕去,吳館巢荒」(《夜合花·自鶴江入京泊葑門外有感》),愛姬舍他而去。同時生活上的困頓始終伴隨着詞人,到遷居杭州時,已是「十年舊夢無尋處」了。

吳文英

吳文英(約1200~1260),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後出嗣吳氏。與賈似道友善。有《夢窗詞集》一部,存詞三百四十餘首,分四卷本與一卷本。其詞作數量豐沃,風格雅致,多酬答、傷時與憶悼之作,號「詞中李商隱」。而後世品評卻甚有爭論。[1]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