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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娘娘的雨(若溪)

媽媽娘娘的雨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媽媽娘娘的雨》中國當代作家若溪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媽媽娘娘的雨

"大爺,她又在媽媽娘娘的哭,你快去看看吧!」「好,你先下去,我就來。」祖父披上衣服,似熱鍋上的螞蟻,趕緊出發。要不去的話,宋大毛要真的跑了,大哥便落了單。兒時的我,老是聽着鄰里鄉人央求祖父解決問題的呼籲長大,寫到這兒,你應該已經聽懂了,媽媽娘娘的意思。

清明節有一個特定的儀式,下雨,下的媽媽娘娘的,有時還伴着狂躁的雷聲。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大地都在顫抖,似揭開屋瓦的孩子,內心焦躁不安,行動變得無厘頭。這場雨,一會兒綿密如針腳,淅淅瀝瀝,吹着小夜曲似的;一會兒如傾覆的天盆,撲撲噠噠,寡婦罵街似的。不管是哪一類,都勾起了我對已故祖父的思念,如夜風吹開一扇關不上的窗。

熟悉的風鈴似的掀開往事的薄紗,似決堤的江河,回憶的潮水奔涌而出,打濕了的心,無法用某一個虛無縹緲的漢字來形容,我的大腦突然失憶,短暫的停留在二十年前的那片土地,那片深沉的日子,還有那樣一句耳朵聽得起了繭子的話——我老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這是祖父二十年前的原話,用我不成器的數學加減法來計算,那是一九九六年,祖父剛剛五十八歲,便失去了一腔豪情,卻在心裡打上了老驥伏櫪的有些消極的烙印

口頭上的表達約莫總是不算數的吧,祖父雖然這樣說着,但並不這樣做。姑且稱之為心口不一吧,管它是什麼褒義貶義的詞彙。祖父選擇的是孟德詩句的後半句,志在千里。那一年,我只有十三歲,剛剛讀的初一。而祖父一生最大的心愿和寄託便都在我這個唯一的孫子身上,等你出息了,跳出農門了,我就高興了。這是掛在祖父嘴邊最常用的另一句話,為了這句,祖父犧牲了退休後安逸的生活。

跟你說也許你也聽不懂,那時的鄉間,窮的散發着魚腥。祖父好歹讀過私塾,在鄉鎮企業上過班,一九八幾年的薪水也只有三十來元,一九九三年前後退休一次性結算了三千元的養老金,除掉建房的欠款和各種債務,剩餘的收入像一隻醜小鴨躲進了桌角。沒有了工作,沒有了固定收入,可是生活的道路還要一直向前奔走。我讀初一,妹妹讀小學三年級,光學雜費,還有公斂代金(一種農村上交國家的項目,主要是糧食,現已取消)等項相加,就是一兩千元,生之維艱情何以堪。

只有勞動,勞動才能將生活過下去。祖父放下了當幹部的所謂架子,選上生產隊長之後,他又像出山前那樣帶領大家走在勞動生產第一線。回到所有普通務農者的生活狀態,種田砍山開地墾荒,祖父的力量不減當年,依然在花甲之年挑起兩三百斤的稻草,走在崎嶇的山道,這就是退休後的祖父,倔強地像那個老漁夫聖提亞哥。

這山道崎嶇了多少個世紀的漫長時光,九十年代南中原新縣鄉的封閉落後使你無法想象,別看這裡風光秀美,那只是宣傳片裡吸引旅客的方式。你以為的這些,美好的風光是沒有問題的,但大山背後的艱苦日子也是你不曾知曉的秘密。包括那些就在小城居住沒有真正走進鄉村生活的人,農村的艱澀,人的困頓,那些觸摸不到的部位或許會成為一種永恆的東西。

那陡峭的大山腹地,板栗園中流了祖父多少血汗,才換來那裹藏體溫的幾張毛票,屈指可數的這幾張卻是我讀書開銷的源泉。過了十五就要拚命忙活的日子顯然經不起一絲半點的偷懶,祖父的夢裡也念叨怎麼嫁接板栗的技術。跟着光心大爹學嫁接板栗真不是一件美事,祖父跟個學生似的學技術,完全不像是一個在七八十年代常常出差到石家莊、鄭州、武漢蘇州等大城市的那個廠長,走南闖北的劉大漢徹底改變了自己,只是為了孫子的大夢。

剛剛吃完飯,放下碗筷子還沒有停穩,祖父便標誌性地披起褂子出發,直奔大山的方向而去,走的時候身後繚繞着一圈圈的煙香,這些煙香也埋下祖父人生冥冥之中的某種結局。說是香煙,又哪裡上什麼檔次,南陽茅廬牌的香煙,我知道他是想解解乏,身在山中的時光無人搭話,寂寞的慌。實在拮据難熬的日子,祖父便買了便宜的毛鋪小煙絲,用我用過的聽寫本包皮兒,製成不帶咀的香煙幹活隨身攜帶。

到了大山,空寂的山林里,一個人獨自剪着剪子,除了板栗枝落地的聲音,還有自己的呼吸聲,估計祖父什麼也聽不到了。祖父從那時候開始落魄了一些,不僅是高大的身影,還有那不凡的氣質,使人想起來就覺得驚慌失措,如老家床頭的灰塵總是不忍心拂去。一根煙接着一根煙,狠命地抽抽抽,其實祖父抽的不是煙,而是一望無際的寂寞。我無法想象,一個人的寂寞修山時光如何度過。

一棵棵小樹苗開始朝上生長,大了掛果了,難熬的寂寞終於得到了回報,漫山遍野的板栗喜悅了滿滿的等待。頭戴草帽的祖父,在秋天的清晨,背着長長的竹竿,興奮地跑到板栗園,狠命地砸下一粒粒的刺球兒。像珍愛自己的娃娃一般,祖父小心翼翼地將一個一個刺球兒快速收起,生怕別人搶了去。深沉的秋夜拉長了祖父的背影,昏黃的燈光映照下,祖父用老舊的剪刀一樣小心翼翼地剝着這些刺球兒,簸箕很快跳躍了油亮火紅的板栗的愉快身影。這些火紅的傢伙,賣到市場便是一把把可觀的鈔票,最終幻化成我課本上一行行閃耀人性光芒的小字。

農村的收入渺茫慘澹,等到祖父的汗水澆灌得漫山遍野開滿了板栗花,板栗便不值錢了,這可愁壞了滿心期待的祖父。他的煙抽的越來越厲害,晨起的咳嗽聲也開始延長,再延長,似乎要將祖父一同帶走。只有糧食,才是長流的涓涓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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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若溪,男,生於1969年,祖籍山東省菏澤市曹縣,中國煤礦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