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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病隙碎筆》的碎筆(李東輝)

關於《病隙碎筆》的碎筆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關於《病隙碎筆》的碎筆》中國當代作家李東輝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關於《病隙碎筆》的碎筆

一直在似懂非懂地閱讀着史鐵生

是的,似懂非懂,像聽音樂,尤其像聽那首無伴奏的二胡曲,只能被感動,被氤氳,至於為什麼被感動,被氤氳,卻很難說個清楚。

我以為,似懂非懂是閱讀的最佳境界。比全知全懂或全然不知所云都要好。全知全懂、一目了然的文字大都缺乏可供細細咀嚼品咂的營養成分;全然不知所云又無法在作者與讀者間達成有效互動。囫圇吞棗般吃進肚裡的都是一個個石子般的文字,所帶來的只能是消化不良,甚至梗阻。似懂非懂,確如聽音樂,看流雲,分明有某種情愫縈繞於心,分明有某種啟示時隱時現,恰似陶淵明所言:「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史鐵生的文字便是如此。誠然,他的文字不僅僅是音樂,是流雲,還是蒼茫間一條時隱時現的路,長夜裡一捧溫暖寧河的光。讀他的文字,就如同和他一起跟上帝玩一個沒完沒了的猜謎遊戲,在千迴百轉中明確着方向;在山重水複里堅定着信念。

知道史鐵生,是讀大二的那年秋天。在八人一間的宿舍,臨窗鐵架床的上鋪,我一口氣讀完了他的獲獎小說——《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從那時起,我知道了這世上有個不能走路,卻能寫小說的史鐵生。

幾年後,一場大病,把我弄成瞽目之人。要死要活的鬧過之後,就想學學史鐵生,看能不能靠寫作給自己找出一條路來。

88年,或者89年夏天,收到一位文學編輯的退稿信。除了我那被斃掉的稿子,這位姓朱的編輯還附有一封短信、兩篇文章。信是老編輯寫給我的,兩篇文章是史鐵生的,一篇叫《宿命》,一篇叫《原罪》。從此,就把史鐵生引為精神的同路人。我會隨着他文字的引領,推開一扇扇門,之前的困惑迷茫隨着門的被推開豁然開朗,開朗之後,就又有了新的困惑與迷茫,就又跟着他向下一道門走去,在釋然與恍悟里又看到了新的混沌與迷局,就這樣,我們一路說笑着,不停地推着,走着。不覺間,長夜的旅途成了一個好玩的遊戲,悲苦的日子也有了點可資咀嚼與品咂的意味。

大約有兩年的時間,史鐵生少有新作問世。偶有他的消息,也是說他的身體較以前又差了許多,雙腎已不能為他的生命提供起碼的動力。又聽說,他利用血液透析後感覺稍好一點的間隙,寫就一本書,叫《病隙碎筆》。他從哲學的層面,信仰的高度對諸如命運、苦難、愛願等進行了頗有價值的思考與追問。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找到這本書。

2002年夏,時間該是在高考之前,突然接到一個陌生女孩打來的電話。她說她叫楊雪,是一名高三學生。她說在《實話實說》里見過我,僅有的一點訊息就是從字幕上得知我與她同住一個城市。她一直在打聽我的消息,直到兩天前,偶然從一位同學那裡知道了我的電話。楊雪說,她喜歡文學,是那所中學文學社的社長。於是,我跟她說起了史鐵生和他的《病隙碎筆》。

一個月後,楊雪叩響我的家門,她居然為我買到了《病隙碎筆》。雙手接過楊雪遞過來的新書,習慣地翻動書頁。楊雪告訴我,一個月內,她往那家常去的書店跑了四次。店主人被女孩兒的痴情打動了,特意從外地同行那裡調劑來兩本《病隙碎筆》。

我問楊雪,可曾看過這本書?她說看了一點,一來是學習緊張,沒時間看,二來是讀起來很累。女孩兒說,她剛剛十九歲,還不想讀這麼累的書。於是,我打消了跟楊雪說說史鐵生,談談《病隙碎筆》的念頭。是啊,十九歲,多好的年華!一個花季女孩,該有多少春花爛漫的美好!即便是那青春的惆悵畫作眼角唇邊的淚珠,不也是「梨花春帶雨」的美麗嗎!她有理由不讀史鐵生。

送走楊雪,回坐到寫字桌前,重新捧起《病隙碎筆》。淡淡的墨香彌散心間,無言的感動與感慨像湖面上道道波紋,層層漣漪。想不到,一本我找了兩年多的書竟是以這樣一種奇妙的方式呈現在我的面前。一次平常的上鏡,一個電話,一個不能行走的作家,一本書,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兒,竟然那麼不可思議地串聯在一起,組合成一個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故事。然而,不可能發生的故事卻發生了。倘使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倘有一個「偶然」缺失,就不會有這樣一個故事的發生。

而這種「偶然」的缺失是極有可能的,沒有缺失是萬里有一。這多像史鐵生《宿命》里講的那個故事。只是他作品裡的主人公音了一個個偶然鑄成一場在劫難逃的悲劇,而我,則是因了那場悲劇遷出的一個個偶然成就了一段佳話。然而,諸如這萬里有一的好事常常被我們忽略,我們總是抱怨,這世間的苦難與不幸為什麼偏偏落在「我」的頭上?用史鐵生的話說就是:「人有一種壞習慣,記得住倒霉,記不住走運,這實在有失厚道,是對神明的不公。」「發燒了,才知道不發燒的日子多麼清爽。咳嗽了,才體會不咳嗽的嗓子多麼安詳。剛坐上輪椅的時候,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豈非把人的特點搞丟了?便覺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瘡,一連數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見端坐的日子其實多麼晴朗。後來又患「尿毒症」,經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懷戀起往日時光。終於醒悟: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摘自史鐵生《病隙碎筆》)

光陰流轉,逝者如斯,轉眼十七個年頭過去了,期間,跟楊雪有着時斷時續的聯繫,她最後一次來看我,是去年春末的一個上午。楊雪告訴我:他剛從法國回來,帶着她的法國丈夫定居在杭州。問她生活的可好,楊雪笑笑,沒說好,或者不好。我也沒深問。十七年一路走來,怎是一個「好」或者「不好」能說清楚的?於是,我把史鐵生的《病隙碎筆》回送給她。我想,如今的她,該讀讀史鐵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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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東輝,男,大學畢業後不久因病導致雙目失明,此後開始文學創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