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級階梯的愛情你擁有嗎(落花滿肩)
作品欣賞
六千級階梯的愛情你擁有嗎
一場秋雨馬不停蹄地下了一天一宿,第二天一早,卻是晴空萬里,頗有些寥廓的味道。日曆上的季節早已過了立冬,但柳樹葉子仍是茂盛地綠着,接連的幾場冷雨,也未能摧殘它的唯美,仍舊長葉飄逸,顧影自憐着。只是每個人都從心底里知道,這些表面的光鮮早已被凍得澀澀了,這個秋天已然凋落。
不過,凋落的柳葉明年依然會長青,而那位遠在重慶的徐朝清老人卻再也不能睜開雙眼。1956年,19歲的劉國江和比他大10歲的寡婦徐朝清相愛。為躲避閒言碎語,劉國江帶着徐朝清私奔進1500米的深山老林。此後的日子,他們幾乎回到了刀耕火種的時代。為讓徐朝清能安全出行,劉國江一直堅持着在懸崖峭壁上鑿石梯通向外界,到2007年其去世前,已鑿出了6000級階梯。這個天梯,現在走上去只需要兩小時,但就這兩個小時的路程卻穿越了老人的一生,也穿越了一個叫做愛情的神話,抵達了一個飽含溫暖的天堂。
在宅男宅女遍地的時代,在閃婚閃離彼彼的世界裡,現實的社會也許太累了,現代化的生活給了人們太多的外在干擾,連帶着「等待」、「相守」這些詞也已漸至沉舊,相愛變成了一件很克難的事情。而那兩位老人是剔除了太多的干擾才有了深情的相守?還是隔離了外界的接觸才了這長久相伴?這些都不可考,一切都隨着老人的離去而成了一個傳說,多年以後,他們也許會成為另一個梁祝為人們所傳頌,也許會淹沒在離離的歲月里,只有那長長的六千級台階長長久久地見證着這個世界的變遷。
日前無意中看了一檔變相的相親節目,節目的主角是位很能幹的男士,面對着24位漂亮的女士,男士的要求不高,只想找一個女孩帶給父母看。開頭的時候,男士講着自己的創業史,從騎着自行車辛苦的進街串戶的小商販,到現在賣自行車的店鋪老闆,不用細說,人們也可以體會他的艱辛,這時候的女士們堅持着沒有滅燈。然後他說到小時候的叛逆,每個人都從那個時期走過,都可以原諒,僅有幾位女士滅了燈,大多數都在堅持着。再然後,男士提到了就在今年,他的父母相繼得了絕症,在場的女士已經有開始抹淚的了。但轉過頭,隨着主持人的提問,大家的熱情都如澆了一盆冷水。男士的父親已病到不能言語的地步,但男士卻直到現在都未曾露過面,更別提照顧。他言稱怕面對父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大家都怔在原地,儘管他的父親已經不能言語,但對於老人們的期待,我們做為旁觀者都明白,那不只是對兒子沒有成家的遺憾,更是對一段即將走到終點的生命對於溫暖的期待,一個34歲,經歷了社會大風大浪的男人連這些都想不透嗎?他是沒有時間嗎?好像不是,他開頭就說了,他剛剛騎自行車從西藏旅行回來;他是因為小時候被父親打青雙腿而懊惱嗎,起碼他的母親沒有打他,面對同樣得了絕症的母親,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聊以安慰的行為。難道,父母的病重就不能拖住他旅遊散心的腳步,就不能拉出他有限的盡孝時間?
不知他是否懂得百善孝為先,不知他是否明白行孝恐為遲,將來是否會為子欲孝而親不在而後悔。只是眼前,在明知道即使好好把握也屈指可數的日子裡,在明知道即使好好把握也不會毫無遺憾的日子裡,居然還在相親節目裡作秀,不知道是他太狂妄,還是把在場的女人看得太好糊弄了。一場對話下來,場上已經是黑乎乎的一片。即使這個社會再怎麼現實,這24位女士中,肯定不乏個把心地善良的,善良到完全可以忽略面前的困難,堅持與男士一起分擔即將到來的痛苦,何況在男士的自述中處處都體現着一個績優股的信息。不是女人們太現實了,只是,人性往往是最直接的反應,人之初,性本善,人們可以原諒多少次愛情的失敗,但絕對不會寬容和接受一個以愛為藉口的殘忍。一個連自己即將離世的父母都可以以各種藉口置之不理的人,誰又能指望他能帶着什麼樣的情意來接受以後的生活磨合?姑且不與徐朝清老人的幸福相比較,起碼要先有一顆善良的心,一雙可以讓她們踏實依靠的臂膀,才會有以後長長的人生之路。
關於戀愛這回事,有人進行了總結:「經歷的太多了,會麻木;分手多了,會習慣;換戀人多了,會比較。到最後,你不會再相信愛情。其實對於愛情,越單純越幸福。」單純地望着一個人,不為周圍的美色很引誘;單純地守着一個家,不為燈紅酒綠所迷失;單純地向着一個目標前進,不貪不奢安心的活着。這些「單純」的構想都不宏大,只是需要一份責任、一份真心去堅持和守候。
我有對半路夫妻朋友。中年再組織的家庭會有很多很多的磨擦,尤其是男方,算不上現今流行的高富帥,但至少也算是個有些實力的成功男士,俗話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他們的結合,當初有太多的人不看好。而我呢,雖然不對別人的生活多加關注,但受了太長久的中國傳統文化薰陶,至少心裡也會有些疑問。某日,大家相聚,男士當着我們滿桌的女士說了一句話令我感慨頗多,「這段婚姻我會好好珍惜,就為了你們每一雙關注着我的眼睛!」。當時我笑了,我想,有這樣想法的男人是可以給予信任的,至少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是責任,一個男人應該負起的責任。它與經濟實力無力,與相貌美醜無關,與身高几多無關,而是有關一個良心和操守的問題。守勞自己的底線,時刻可以坦蕩面對別人眼睛無愧的活着,需要的除了勇氣,還有堅守。
現在徐朝清老人的故居成了博物館。在人們意念里,博物館只是名人的紀念,只是重大的事件的祭品,而今,人們為了這對平凡的老人,為了這份堅貞的愛情,建起了博物館,許是為了時時提醒着我們的心靈,無論世界多麼匆忙,無論世事如何變幻,一定要堅守着一份愛去活着,然後延續下去,時刻堅守着這世界賴以活着的最後的溫暖。
六千級的愛情很平常,只是一個男人為了其心愛的女人所打造的山間小路;六千級愛情很不平常,那是一個男人對其心愛的女人一生的堅守和痴纏。大千世界如此匆匆,某日累了的時候,可否輕輕地問下自己:六千級的感情,你是否擁有着?隨手寫了首小詩,雖用心體會着,卻無論如何也寫不出那些屬於深情的感覺,只當我也來祭奠一下那創造了愛的奇蹟的老人們吧。 [1]
作者簡介
落花滿肩,又名雲西子,北京作協會員。著有文集《落花滿肩》、《花開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