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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樂莫過如此(黎樂)


圖片來自個人圖書館網

《追》中國當代作家黎樂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過年兒子的利是紅包收到手軟,最大的興趣是建立起一座小金庫。他也真建了,說是理財。

朋友給訂了電影票叫我們年初一看,去到電影院才知道片名:《哪吒重生記》。糊塗有糊塗的好,沒得選擇就是選擇。一是因為不要花錢;二是過年,想踏雪尋梅又沒有雪和梅,真沒地方去;三是能陪着家人,了平時心愿。

果然開場不久,借着大屏幕的光,眼角那邊暗示過去,旁邊的人,整個臉看上了天花頂,再不久,周邊響起了此一處彼一處的鼾聲。兒子推了推我,哂笑。

出來,只說沒味。兒子問:「哪吒真的那麼神嗎?」

我說:「每個孩子小時候,都是那麼神的!你也一樣!」

兒子張牙舞爪着撲過來,一定要解釋。

解釋。從我們這一代開始,這兩代人的童年,孤獨是個大命題。兒子十四五個月時,我在開電源等待電腦開啟,整理東西,就這麼點時間,我的小兒子大人,拿着一堆說着益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益智的小玩具配件,蹲在陽台最邊上,用心用意,從那陽台的防護欄空隙間,溫柔往外扔,然後側耳聽,東西從他手上扔下去,那落地的聲音,也就是迴響。

人生一世,只要存在,但求迴響。至少,孩子的悟性不錯吧,知道索求回聲這種好奇,也是不能掐滅的吧,想要解釋他聽不聽得懂這還是後面的事情,當務之急走過去乾乾淨淨抱起兒子,啥也沒說,走進裡間,將注意力引向室內其它的事物,一轉身就電話找了個師傅,將陽台加裝了一個落地窗。

我將這事說開來,兒子問:「23樓,扔東西下去,如果砸到人,怎麼辦?你當時打我了沒?」一回頭,他已經長成了比我高一個頭的小帥。工作日久,寫作時長,對於「細思極恐」這麼個成語,工作中寫作里從來沒有用到過。我們慶幸生在和平年代,對於戰爭帶來的恐怖完全沒有概念。盛世生活里大事小事,要談上極度恐怖的事件幾乎也不存在。對於寫作,應該是來源於生活更要高於生活,因為題材的局限性,我沒有要用到「細思極恐」的時候。兒子在陽台扔玩具聽落地的聲音這麼一層,我是實實在在經不起思索,一思索,只有極度恐怖。

就說高空拋物的危害,還有關於安全防護和防衛,當然還有更多深層的意思,我想到的是:在發現苗頭不對不好好阻止時,有母之過。光這一點,這個事件教會我的,是為母為什麼會剛!我要在沒有想到事件會發生的時候,及時改善改正與防範於未然。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自然」,要無限接近自然。他問花、找草、聽鳥語、他的十萬個為什麼,一樣不落地讓我來經歷。兒子啟蒙與學步,我在這「一生二」里,他日日皆新,我日日為了應對他各種的稀奇古怪問題,翻遍所有的知識量對答起他的求知,動用完知識貯備,不得不撿拾起書本電腦,和有經驗的長者與朋友們去尋求更多的答案,然後衍生出「三」,他肯定還是不會知足。這個時候,如果說做個什麼榜樣,那是不敢的。我要在文化傳承之前,先想好生命的偉大,再將那些去之糟粕取之精華的文化與文化意識給傳承下去。

這都是道。

繁雜的家務看似簡單,無窮盡,一天一天重複地在損耗任何一個以家為中心的我們的時間。作為女人,天選的生育與照顧,似乎,我也沒得選。卻感恩這麼多年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少時父母攬下了家務,獨立了出門就一直專注於外務,以至完全不識廚事。到了有昊子時代,在生活在工作在適當獨處及規律的時間裡,我是自由與滋潤的。那是因為我的身後,有一個默默付出的人。雖然很多時候,我怨聲載道不恥於那一成酒品,卻其實,沒有他的包容與成全,也沒有我的今時今日。

某一天心血來潮帶孩子去樓下遛圈,才感覺,陽光明媚不在字句文章。

兒子新奇地蹲到地上,我沒有戴眼鏡,很自以為是地以為他在看螞蟻搬家之類的事物,正在開心於孩子的發現,估計他的眼裡,地上有黃金。卻見到他拿起什么小東西來,遲疑着往嘴裡送。正是這一份遲疑,讓我有時間攔下,拿到手上一看,原來是小石子。不由一笑,想及家中是不是近段時間給他吃過這種類似小小的零食。便先說好:「這是石子,髒,是不能吃的,但我不攔着」。他終於是再找到一顆,很好奇,我還是親眼看着他,往嘴邊試。他眼睛眉毛鼻子全擠到了一堆。我再各種教育。

現在兒子聽着我大笑,是用眼神懟着我快懟出火來。

獨處的空間和時間過多,雖然成全了身心的自由,對兒子,我實在是存在着太多自私所帶來的愧疚與指責。我總是喝比較熱的茶和水,每每兒子走過來,他明顯是想幫我,想像大男子那樣,將茶或水端到我的工作檯邊。他伸手過去,阿姨已經在怪叫:「燙!」兒子還是想伸手。

我拿過兒子的手在冷水中伸進手指,再跟着伸進熱水,隨着接觸的事物多起來,他還知道硬和軟,酸甜苦辣咸,上下左右中.....什麼事是他能做的,什麼是他不能的。

是我的小朋友在教我,如果不陪着他長大,我將很快錯過一個孩子最是樹立觀念與求索精神的階段。一個女人如果沉在什麼都想保全、兼顧、凡事以為都能做,並做到完美的地步,那是不可能的;而不管不顧一個孩子的成長,不去選擇不去犧牲,更是不可能。身為女人,自然不如男子灑脫!

兩歲時憑老媽的花言巧語,孩子被外婆騙過去。分別三個月,回去見到小子,明顯結實一些,趴拉着眼淚鼻涕吊在我身上,不肯下來。磨蹭到累,睡着的面容小小地糾結在一處,那一段時間要做的,就是補償似的,要對他好,要買玩具要買書要做好吃的給他。這成了一種表達。我想學廚,又忙於生意,請着阿姨照顧,到底又因為戶籍問題,教育問題,還有我的小心思里,五歲時我雙獨立將他扔了出去上學。

這也算是我心底的陰影。我口裡不承認,心裡糾結着的問題,導致我做着對孩子沒有商量的選擇。這個世界,規則一直在變,孩子在地理上語言上心理上被動地在要適應,他要應對我不在身邊不同面孔的更替,他想要分辨是非卻還不到明理的年齡里,那一時段的教育,與他有着不可協調的矛盾。其實政策也好制度也好,摸索着一直在前行的國家機制,總會解決與處理,對民生最是便利的方法。

直至再看到孩子,孩子縮在那個救世主的身邊,怎麼都不願意走近我。我的眼淚,自責,羞愧,後悔,血肉相連的種種,無論哪一條,都將我當時的無能為力、失敗、愧疚,像一面鏡子那樣事無具細地反射回來。心一動,伴着血流的頻率,哪裡都有玻璃渣,連帶到呼吸都不能形容。

我要想盡辦法,去博他歡心,讓他親我近我。這一時真是感激起血緣來,讓我能夠保證了再保證,不再離開他,他會一直在我的身邊。孩子將信着,好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一個人睡,只好陪睡。那睡着了的手,依然緊緊地抓着我。至今,只要他讓我陪,我都應承。孩子的睡容一日安定過一日,我沉在這樣一種安詳里,感覺着盛大的慈悲。孩子像一尊小小的佛,讓我虔誠向善向溫向柔向好。

從而,我洗手回歸。

我學做飯菜,那個廚房,象極了想像中世界大戰之後戰場的那種亂,亂相,亂相各種橫生:鍋炸飛過,盆子跳過樓,勺子自殺,瓢想不開撞牆......身體髮膚再如何受之於父母依然是刀割一次油炸一下水燙一回碗砸一場,那料理黑暗得自己養的狗子霍霍霍地奔來,聞聞聞,也試着咬了一口,就噗嗤噗嗤滾了個老遠再不過來。

兒子看着我狼狽,寫的作文里都是他與他的笨蛋老媽一起面對廚房惡戰時,怪叫與瑟瑟發抖的現場情景。他會偷偷地打電話叫後援:「你趕緊給我做好吃的!」

那男人在那邊笑得早就不能自抑:「媽媽的菜太難吃了是吧?」

兒子自然是打死也不說媽媽的飯菜不好吃,只說你回來嘛趕緊回,順口報了一串菜名。

一個女人,再如何自立自強與抗爭,面對一個來自於天性的帶着神佛氣的孩子,我才知道什麼是天道自然,我才曉得向這個世界妥協,妥協在原始的吃穿住行愛恨情仇里。一個女子,終是為人母,自然就該有為人母的責任和擔當,面對孩子溫溫柔柔的笑意,他在給我機會修正,我有困惑我有擔憂我有各種不對和不好,他都在等着他的媽媽。

我笑着說我最想幹的事,就是好好揍你一頓。兒子反應很快:「你又不是沒打過我!」

兒子三四歲時,規律的時間段出去放放風遛遛街呼吸一下屋外的空氣。那天搬新房,我又是電話又是來往人,本就在解決問題的火兒上,兒子要出去玩。這時有個同在一座城才往來的外姓親戚,竟說:「這樣要打。」本就不長袖擅舞的人,面對孩子的鬧,天曉得我抽的什麼風!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孟母要三遷!我自身修行不夠,一言一行莫名受人影響,我不能持正,不能八方不動,不能靜潔如松,那,一定不可以與這樣的人這樣的環境,再有任何的交集。

我好好地向自己的兒子,誠心悔過!我不完美盡責,我需要學習、需要探索、需要兒子時刻提醒,我願意解決所有的問題。以前是工作忽略了你,現在是覺得全部身心在你身上也不對,我欠缺與不足的地方還多,我得有獨立的時間來面對與處理。我也會嘗試着不過多干涉你,但我一直在你的身邊,願意和你一起面對所有問題。

後來,帶他出席我的場所。各種開幕式里,他神氣地將嘉賓的花朵別在衣襟上,站在我的名字下,鄭重地去牆板上籤下他的名,再自豪地在各位善良包容的書家畫家面前,拿着個比他所能持重輕不了多少的單反,去感受氛圍所帶來的薰陶。我會在那時候,細細和他一起品茗,品書,品畫,惟獨不去品人心。

我走過的路,緊隨着年代的變更、翻天覆地的改革潮流,他是不同的;這個世界的感情,過多,孩子不該提前有了成人的那些引導;我所經歷過的愛恨與孩子關係不大,也不該來影響孩子。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是獨立的生命,他該有自己的程序。而這個世界,人心善變,人心不易把握,那些不適宜與適宜,他不應該過早介入,他終會有自己的立場與見解。

我要做的,是好好愛,愛我的孩子。甚至,他學習成績好與不好都不那麼重要,只要他是他開心地在學。我知道,經歷過更多學校就讀、經歷過幾遷幾變的孩子,他能更快地適應任何一個新的環境,他長大後會選擇,選擇適合自己的人和事物,能更好的融入這個社會,他會個性比較陽光而上進,更能適應以後大環境下的合作與相處。

他有他的世界,我想他的世界因為我而更有底氣。我看到我的兒子正是這樣朝着生活在走,而我還在他的身邊。人生之樂,莫若如此。夫復何求![1]

作者簡介

黎樂(澳門),自由撰稿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