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醫生(鄒雷)
作品欣賞
鄉村醫生
鄒雷
在吳月華的寫作道路上，我是一位同行的見證者。記得2016年左右，她寫了一首詩拿給我看，題目叫《使命》，這是她寫的第一首詩，我認真進行了修改，並跟她交流了寫詩的心得。後來，她的這首詩獲得了一個獎。一入手就拿獎，給了她激勵，接着她又陸續拿一些詩作給我看，半年左右的時間，她基本上掌握了詩歌創作的要領，後來出了第一本詩集。在我看來，她是位悟性很高的詩人，出我意料的是，有一天，她突然告訴我，她想寫一部關於鄉村醫生的長篇紀實文學。我當時就覺得這個選題很好，期間我們也聊過報告文學寫作方面的事情，作為文友，我特別關心她的《鄉村醫生》寫作進展，幾乎每次見面，我都會提到這件事。花開蒂落瓜自熟，今天，終於見到了這本書。瀏覽文本，覺得《鄉村醫生》有以下幾個顯著特徵：
一、 獨特的選題
生活在都市裡的人幾乎不了解鄉村醫生，大部分年輕人也不曉得「赤腳醫生」是什麼？從字面上理解，應該是沒有錢買鞋，都是赤着腳去給人看病的醫生。現在，大部分人習慣於到大醫院排隊找醫生看病，過去的鄉下不一樣，「赤腳醫生」上門為群眾服務。我小時候生活的那條街上就有一位姓白的「赤腳醫生」，有一次我肚子痛，家裡人請「白醫師」上門，他看了後說，沒關係，肚子裡有蛔蟲，吃「寶塔糖」就行了。「赤腳醫生」隨叫隨到，一般的小病都能治好，服務態度好，價格還十分便宜，所以深受群眾的喜愛。吳月華曾是我軍醫療戰線的一員，後來轉業在南京市衛健委基層處任職，比常人更了解醫療系統的情況，對基層醫生現狀也比較熟悉，這是她選擇「鄉村醫生」這個選題的基礎。《鄉村醫生》這個選題具有鮮明的獨特性，在眾多的作品選題中脫穎而出，被列入「中國作家協會定點深入生活項目」，恰恰也說明吳月華在選題上是成功的。
二、獨特的剪裁
中國鄉村醫療發展史是一部鴻篇巨製，涉及社會的許多方面， 就眼下而言，全國有130多萬鄉村醫生，遍布各地，有發達地區的，也有欠發達地區的，有內陸的，也有邊疆的，70多年來，有數千萬人做過鄉村醫生，需要作者理性地作出剪裁取捨。吳月華選擇了高淳和豐縣兩個地方、幾個人物。在南京市高淳區淳溪街道薛城鎮衛生院、淳溪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楊家村衛生室、長樂村社區衛生服務站、陽江中心衛生院和徐州市豐縣王溝鎮單樓衛生院等單位作為定點深入生活的地方。據她說，一共採訪了5000多人，在此基礎上，作者對典型人物進行了精準地選擇。我認為，作者這方面的思考是成熟的，她選擇了來自接生婆之家的兒媳邢三美。邢三美接過婆婆的衣缽，學會了接生，她的兒子楊周華後來又隨之當了「赤腳醫生」，兒媳婦夏九珍又成了負責村里接生的醫生。在農村，幹得好的「赤腳醫生」都有家族式的，這個特徵甚至一直保持到現在。徐州市豐縣趙莊鎮吳樓村孫莊鄉村醫生孫立剛家庭也類似，兒子、女兒皆學醫回到村衛生室，成為鄉村醫療的「孫家軍」。作者慎重選擇兩個平凡的家庭來反映中國鄉村醫生的現狀，極具代表性與典型性，也是這部作品的成功之處。由此可見，作者吳月華是一位優秀的文學剪裁師。
三、獨特的敘述
平實敘事。作者是位詩人，但他的紀實作品卻沒有用詩的語言去敘述，總體上平實真切，每個人的每個故事都是乾貨，沒有華麗的辭藻。顯然作者已經意識到，鄉村醫生就應該是有鄉土味的醫生，他們是農民出身，不習慣塗脂抹粉，作者就讓他們本色出場。
細節敘事。《鄉村醫生》文本不長，抓細節來講故事是文本的一個特點。給我印象深刻的是接生的描寫，近似於攝影中的寫真。雖然與作者有多年的交往，但是我沒有問過她是否有過接生的經歷，但是從作品中，我看出了她的專業素養。在文本中，經常可見這些讓人過目不忘的細節。
衝突敘事。作者寫故事時充分運用了矛盾衝突，比如高聰最怕到陳德民家去為其癱瘓在床的老伴邢二美治病，愛喝酒的陳德民見誰罵誰，高聰和護士總是在罵聲中完成他們的治療和護理工作的。在他們的努力下，老伴的褥瘡治好了，並能下床行走。誰見誰怕的陳德民也被感動了，他主動請高聰到他們家吃飯。這樣的衝突轉化，在文本中可圈可點。
四、獨特的效果
中國的鄉村醫療走過了一段艱辛的歷程。20世紀五六十年代，接生婆與「香頭奶奶」都是鄉村醫生的主力，即便是70年代，我還見過巫醫為病人治病，我曾經好奇地偷看過她們「攪筷子」治病的經過。後來有了「赤腳醫生」，農村的醫療水平也在不斷提高，加上政府的宣傳和打擊，封建迷信的東西也就沒有了多少市場。1985年初，「赤腳醫生」告別了歷史舞台，鞏固和發展鄉村醫生隊伍成為鄉村醫療的新實踐；至2001年，全國實行了新醫改政策，鄉村醫生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全書通過接生員邢三美、赤腳醫生楊周華、醫療改革時期的鄉村醫生、大學生村醫高聰、鄉村醫生孫緒峰等五個部分，從不同階段、不同角度，各有側重記載了四代鄉村醫生七十年鄉醫之路，不愧是一部中國鄉村醫療史的縮影，窺一斑而知全豹的效果非常顯著。[1]
作者簡介
鄒雷，系文學創作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兼任南京機關作家協會主席、南京江北新區作家協會主席，有多部作品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