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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行》是鄭振鐸寫的一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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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的地方,恰好在開「陝西省先進生產者代表會議」,碰到了不少位在各個生產戰線上的先進工作者的代表們,各個紅光滿面,喜氣洋洋,看得出是蘊蓄着無限的信心與決心,蘊蓄着無窮的克服任何困難的力量。社會主義的工業建設是一日千里地在進展着,眼看見的將是一個嶄新的大西安城,一個空前的宏大的工業城市。灰色的破落的西安,將一去不復返。我想,明年今天再來時,將很難認識現在的街道形式了。許多久住在這個古城裡的朋友們和我一同出城一趟,便說:「變得多了。已經連道路也認不出來了。前幾個月來時,哪裡有那麼多的建築物!新房子叫人連方向也辨不清了。」的確,這是最年輕的工業城市,就建築在一座中國最古老的文化城市的基礎上。

說起長安,誰不聯想到秦皇、漢武來,誰不聯想起漢唐盛世來,誰不聯想到司馬相如和司馬遷就在這裡寫出他們的不朽的大作品來,誰不聯想到李白、杜甫、王維、韓愈、白居易、杜牧來,他們的許多偉大的詩篇就在這裡吟成的。站在少陵原上的杜公祠遠眺樊川,一水如帶,繞着以濃綠淺綠的麥苗和紅馥馥的正大放着的杏花,組成絕大的一幅錦繡的高高低低的大原野,那裡就是韋曲、杜曲的所在,也就是一個大學的新址的所在。杜甫的家宅還有痕跡可找到麼?每一寸土,每一個清池的遺蹟,都可以有它們詩般地美麗的故事給人傳誦。相隔不太遠的地方,就是藍田縣,就是輞川,也就是有名的詩人兼畫家的王維所留戀久住的地方,就是有名的《輞川圖》,和裴迪聯吟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地方。從少陵原再過去,就是興教寺的所在了。那是三藏法師玄奘的埋骨之地,一座高塔建築在他的墓地上,旁有二塔,較小,那是他的大弟子圓測和窺基的墓塔;關於窺基曾流傳過很美麗而悽惻的一段故事。這個地方的風景很好,遠望終南山白雲封繞,唐代的詩人們曾經產生出許多詩的想象來。

站在長安城的中心——鐘樓的最高層上,向北看是大冢累累的高原。劉邦、呂雉的墳,以及他們的子孫的墳都在那裡,曉霧初消的時候,構成了一幅像烽火台密布似的滄荒的奇景。向南向東望,是煙囪林立,撲撲突突地盡往天空上吐煙,仿佛蘊蓄着無限的熱與力;就在那兒,十分重要的仰韶文化(新石器時代)遺址是相當完整地被保存着。再向東望,隱隱約約地可指出驪山的影子來;秦始皇帝就埋身其下。華清池依舊是最好的溫泉之一。七日七夕,唐明皇和楊貴妃站在那裡私誓「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長生殿也就在那裡。向南望,雙塔屹立,尖細若春筍的是小雁塔,壯崛而穩坐在那裡似的是大雁塔。終南山在依稀仿佛之間。新建築的密密層層的一幢幢的高樓大廈,密布在那裡。向西望,那就是周文王、武王的奠立帝國的根據地,豐京和鎬京遺址所在地。靈台和靈囿的殘跡還可尋找呢。讀着《詩經》,讀着《孟子》,不禁神往於這些古老的地方了。就在這些最古老的地方,新的建築物和工廠,紛紛地被布置在豐水的兩岸。還可望到漢代的昆明池,大的石雕的牛郎、織女像還站在那裡,隔着水遙遙相望呢。——當地稱為石公、石婆,並各有廟。

沒有一個城市比之今天的西安更為顯著地糅合着「古」與「今」的了。在沒有一寸土沒有歷史的古老文化的基礎上,建立起了新的社會主義工業和新的社會主義文化。新的長安城,毫無疑問地,將比漢、唐盛世的長安城,更加擴大,更加繁華。點綴在這個新的工業大城市裡的是處處都可遇到的赫赫有名的名勝古蹟和古墓葬、古文化遺址。從新石器時代的仰韶文化起,中國歷史的整整大半部,是在這個大都城裡演出的。它就是歷史的本身,就是歷史的具體例證。這些,將永遠不會沒滅。社會主義社會裡的人民都知道將怎樣保護自己的光榮的古老的文化和其遺存物。在林林總總的大工廠附近,在大的研究機構和學校的左右,有一處兩處甚至許多處的古蹟名勝或古墓葬或古代文化遺址,將相得益彰,而絕對不會顯得有什麼「不調和」。他們在休假日,將成群結隊地去參觀半坡村的仰韶遺址,那是四千多年以前的原始社會人民的居住區域。他們看到那些圓形的、方形的住宅,葬小孩子的瓮棺。他們看到那個時代的藝術家們,怎樣在紅色陶器的上面,畫出活潑潑兩條魚在張開大嘴追逐着,畫出幾隻鹿在飛奔着,畫出一個圓圓的大臉,卻在雙耳之旁加畫了兩條小魚,仿佛要鑽進人的耳朵里去。他們看到那時候人民所用的釣魚鈎、魚叉、魚網墜。他們會想象得到:在那個時候,半坡這地方是多水的,多魚的——那時候的人從事農業生產,但似以捕魚為副業。他們看到骨制的魚鈎,已經發明了「倒鈎」,會驚詫於那時的人民的智慧的高超的。他們將遠足旅行到漢武帝的茂陵去。在那裡,會看見圍繞着那個大土台,有多少赫赫的名臣、名將的墓。霍去病、衛青、霍光都埋葬在那裡,還有李夫人的墓也緊挨着。在那裡,還可以撿拾得到漢磚、漢瓦的殘片。霍去病墓的石刻,正確地明白地代表了漢武帝那個偉大時代的偉大的藝術創作。現存着十一個石刻,除了兩個魚的雕刻——似是建築的附屬物——還在墓頂上外,其他九個石刻都已經蓋了遊廊,好好地保護起來。誰看了臥牛和臥馬,特別是那一匹後腿臥地而前蹄掙扎着將起立的馬,能不為其「力」與「威」震懾住呢!「馬踏匈奴像」是那樣的真實。一個胡人在馬腹下掙扎着,手執着弓和箭,圓睜雙眼,簡直無用武之地,而那匹馬卻威武而沉着地、堅定勇猛地站着不動。那塊「熊抱子」的石頭,雖只是線刻,而不曾透雕,但也能把子母熊的感情表達出來。那兩千多年前的中國雕刻家們的作品,是和希臘、羅馬的雕刻不同的,是別具一種民族風格,是世界上最高超的藝術品之一部分。誰能為這些石刻寫幾部大書出來呢?有機會站在那裡,帶着崇高的欣賞之心,默默地端詳着它們的人們,是幸福的!他們還將到華清池去,過個十分愉快的休沐日。他們還將到唐高宗的乾陵去,欣賞盛唐時代的石刻,一整列的石人、石馬,一對鴕鳥、一對飛馬,還有拱手而立的許多酋長、藩王的石像(可惜都缺了頭),都值得看了又看,看個心滿意足。長安城的內外,是有那麼多的名勝古蹟,足資流連,足以考古,足以證史的地方啊。一時是訴說不盡的。韋曲、杜曲、王曲以及曲江池、樊川等古人遊樂之地,今天只要稍加疏浚,也就可以成為十分漂亮的人民公園。我想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看到那個宏偉而美麗的大公園在長安城南出現的。「古」與「今」,古老的文化和社會主義的工業建設,結合得如此的巧妙,如此的吻合無間,正足以表現我們中國是一個很古老的國家,同時又是一個很年輕的國家。不僅西安市是如此,全國範圍內的許多城市也都是同樣地把「古」與「今」結合起來的,而西安市是一個特別突出的、值得特別提起的,一個典型的好例子。[1]

鄭振鐸簡介

鄭振鐸(1898—1958)現代作家、文學評論家、文學史家、考古學家。筆名西諦、CT、郭源新等。原籍福建長樂,生於浙江永嘉。1917年入北京鐵路管理學校學習,五四運動爆發後,曾作為學生代表參加社會活動,並和瞿秋白等人創辦《新社會》雜誌。1920年11月,與沈雁冰、葉紹鈞等人發起成立文學研究會,並主編文學研究會機關刊物《文學周刊》,編輯出版了《文學研究會叢書》。1923年1月,接替沈雁冰主編《小說月報》,倡導寫實主義的「為人生」的文學,提出「血與淚」的文學主張。大革命失敗後,旅居巴黎。1929年回國。曾在生活書店主編《世界文庫》。抗戰爆發後,參與發起了「上海文化界救亡協會」,創辦《救亡日報》。和許廣平等人組織「復社」,出版了《魯迅全集》、《聯共黨史》、《列寧文選》等。抗戰勝利後,參與發起組織「中國民主促進會」,創辦《民主周刊》,鼓動全國人民為爭取民主、和平而鬥爭。1949年以後,歷任文物局局長、考古研究所所長、文學研究所所長、文化部副部長、中國民間研究會副主席等職。1958年10月18日,在率中國文化代表團出國訪問途中,因飛機失事殉難。主要著作有:短篇小說集《家庭的故事》、《桂公塘》,散文集《山中雜記》,專著《文學大綱》、《插圖本中國文學史》、中國通俗文學史》、《中國文學論集》、《俄國文學史略》等。有《鄭振鐸文集》。[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