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龙湖书院(陶建军)
作品欣赏
遇见龙湖书院
在麻城孝感乡移民文化园环园道路上晨跑,有一处院落,建造在茂林修竹之间,青葱的树木掩映着它青瓦红墙,飞檐斗拱。
这是一栋什么样的建筑?我想,心境纯澈,情趣高雅的人,常常是喜欢竹子的。比如苏轼在《于潜僧绿筠轩》写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苏轼很喜欢竹子,宁肯不吃肉也要有竹子作伴。对居住环境都有相当高雅的品味。因为此,竹是代表着超凡脱俗,清新高雅。而这四周被竹子环保的亭台院落,其设计和建造者,所追求的怕也是让它显得清新脱俗吧!有了这样的想法和自我解疑,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前面去看个究竟。
往前,有个仿古的简易门楼,上书“龙湖书院”。从门楼进去,小径两边,翠竹青青,佳木森森,甚是幽静。在热闹的公园里,有这样一处幽静的地方,大有大隐隐于市的感觉,确实难得。再往前走,对面有个亭子,上有匾额“湖山献秀”而右手边,一座厅堂,墙壁大门,朱红颜色。匾额上书“龙池书院”,笔力遒劲,龙飞凤舞。
看到这个匾额,我就想明白了,为了向游人们展示麻城深厚的文化底蕴,公园的建设者和设计者们,把远在闫河的龙池书院创造性复制到此地。供人游览参观。可惜的是,因为清晨,还没有对游人开放,只能在门外驻足观看。不过站在书院门前的空地上,面前就是归雁湖,湖水波光粼粼,清风徐来,温柔得犹如母亲的手。在远处,白鸭山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书院周围春香扑鼻,清新典雅,幽静脱俗,不失为一个读书求学的好地方。
站在龙湖书院门前,回忆起几年之间,探访龙湖书院原址的情景。
明朝时期的龙湖书院,因为杰出的思想家李贽而名垂宇内。它的旧址位于在麻城是有着深厚历史底蕴的地方——千年古镇闫河镇。那里人杰地灵,古风犹存,那里是重修了滕王阁的阎伯屿的故乡,那里是公安三袁的祖籍地,那里是闻名遐迩的九龙山柏子塔的所在地。而它的龙湖之畔,更是当年大思想家李贽隐居、讲学、著书立说的地方。
麻城到了明代中后期,成为了学者聚集,讲学之十分风靡的文化之城,而麻城许多人也入朝为官,俨然是当时湖广一带文化和政治气氛十分浓重的地区。当地的周,梅,刘三大家族许多人都是朝堂上的高官,故此也成为地方上的名门望族与道德楷模。
李贽是受到周氏家族的大老爷周柳塘邀请来到麻城的。他最终选中了龙湖之畔作为自己的安居之所。于是他的故事,他的思考,他的学说,在这里如画卷一样展开。
为了传播自己的思想,也为了给乡村野老,妇孺稚子实现文化启蒙,李贽创办了书院,因地命名,叫做“龙湖书院”。几百年过去,书院遗址犹存,这里远离村庄与市镇,没有世俗的喧嚣,青山绿水环抱,书院宛如世外桃源。它静静地安居九龙山下,龙湖水畔。三面竹树环合,门前湖水悠悠。龙湖之中,还有一座小岛,美之其名“钓鱼台”。站在龙湖岸边,听风听雨听鸟唱虫吟,内心安静而又纯澈,就像面前这龙湖之水,清新碧透,波澜不惊。要想几百之间的李贽,或许在一个清晨,打开书院大门,定有“一水扶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的安闲。也或许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月光如洗,横柯交蔽,有着“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的确幸。还或许是在他思考之余的闲暇里,拿着自己的钓鱼竿,划着一叶小舟,坐在钓鱼台这个小岛上,悠然垂钓,就像那首古诗里写道:“曲岸深潭一山叟,驻眼看钩不移手。世人欲得知姓名,良久问他不开口。”
昔时人已去,龙湖水悠悠。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着李贽生活在这里故事。
在麻城,他接受了一个寡妇的供养,他们是互帮相助的,可以说是一种劳动交换关系:李贽向寡妇提供思想,寡妇向李贽提供物质。但是,有人吃惊了:一个大男子汉吃的是寡妇饭,不丢人吗?李贽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则可,谓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可乎?”他就与这个寡妇互来互往,李贽亲自上门,为她布道,她也常常上门,听李贽开蒙。
表面上的“离经叛道”,并不能淹没思想上的纯澈。能代表李贽思想上成就的著作,基本上都是在麻城完成。在这里,他创立了“童心说”。
这是他文学观念的核心。“童心”就是真心,也就是真实的思想感情。他认为文学都必须真实坦率四表露作者内心的情感和人生的欲望。 阐述此观点的文章叫《童心说》。文章提出,“天下之至文,夫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童心者,真心也”。李贽以“童心”说来做为孔孟之道的对立面,认为“道理闻见”使人的言谈举止不再发自本心,因而言谈举止成为“以假人言假言”、“事假事而文假文”的虚假世界,而他所说的童心是“好察迩言”,“则得本心”(《答邓名府》)而在当时不扫除“道理闻见”的污染,恢复人的本性,就不可能有任何真正的文艺创作,所以李贽在《童心说》的最后发出感慨:“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对古人今人以至后人都有启迪,是为千古之至文。
有人说,如果没有李贽,没有李贽的文学观念,就不会有文学巨著《红楼梦》的出现。联系《红楼梦》中主要人物贾宝玉的所言所行,应该都是李贽“童心说”理论的实践和文学上生动的阐释。
贾宝玉生活于“功名奕世,富贵传流”的贾府这一贵族世家,他本应该严遵封建礼教走科举仕途经济的人生之路,荣宗耀祖,但他却“行为偏僻性乖张”,“最不喜务正”,似傻如狂,与封建礼教格格不入。对于科举仕途经济更是极为反感,他“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认为“可笑的是八股文,拿它诓功混饭吃也罢了,还说要代圣人立言。”他对儒家经典的鄙弃,他对《西厢记》的热爱,还有对男女纯真爱情的执着追求与坚韧呵护,都是对封建腐朽思想的否定。而这正与李贽对封建思想的批判如出一辙。
贾宝玉还对封建统治者视为最高的伦理准则“文死谏,武死战”是充满着嘲讽和否定的。他说:“必定有昏君,他才谏,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拼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在他看来,“文死谏,武死战”只不过是博取名利的工具。对于此言,李贽有言“夫君犹龙也,下有逆鳞,犯者必死,然而以死谏者相踵也,何也?死而博死谏之名,则志士亦愿为之,况未必死而遂有巨福耶?避害之心不足以胜其名利之心,以故犯害而不顾,况无其害而且有大利乎?”
如今站在这古色古香的龙湖书院门前,我不能不深深思索——
历史和文学都应该感谢李贽,因为有了他思想的烛照,在历史进程中,他的思想对后人反传统权威、反君主专制、反封建礼教思想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启蒙作用。而在文学上,他主张创作要“绝假还真”,抒发己见。反对当时风行的“摹古”文风,他的这一倾向,对晚明文学产生了重要影响。
李贽一生,艰辛坎坷,命运多舛,辗转南北,生活常食不果腹,需要朋友接济,而思想上曲高和寡,被世俗官宦不容,最后割喉自尽,但是任何艰难困苦,任何污言秽语,任何折磨迫害,都不能阻挡他灵魂的高尚,都不能黯淡他思想的光芒。
有一首歌唱的好:“我走过你走过的路,算不算相逢;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今天在这里遇见龙湖书院,内心却分明有着遇见李贽的惊讶与喜悦。[1]
作者简介
陶建军,生于1969年7月,湖北省麻城市人,麻城市特殊教育学校教师,现在麻城市铁门岗乡铁门岗村担任乡村振兴驻村工作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