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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缘落原起寺(赵斌录)

缘起缘落原起寺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缘起缘落原起寺》中国当代作家赵斌录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缘起缘落原起寺

雾迷塔影烟迷寺,暮听钟声夜听潮。

飞阁流丹临极地,层峦耸翠出重霄。

偶尔在朋友书桌上看到这首七言绝句,顿觉一种奇妙的化外清凉。凉,而心清气爽;妙,而无可言说。问了朋友,才知道这不是一首诗,而是刻在潞城原起寺柱子上的两幅楹联。于是,游原起寺的念头油然而生。

一个星期天的雨后,我们踏着薄雾来到原起寺。

停车凤凰山东侧,沿石阶蜿蜒而上,百余级的石阶尽头,是一片松柏林。林不很大,树也不很密,松柏的清香和着轻风淡淡地吹送过来,似有似无间吹散了一袭红尘。寺在树林的西边,坐北朝南。大青砖砌成的花栏围墙环绕着整个寺院。花栏围墙周边,丛丛野花静静地绽放着,竟顽强地开遍了所有能够开花的角角落落。从花墙、殿瓦间往上望去,精美的青龙塔直插蓝天,好像冲破了松柏、高墙和伟殿的重重包围才有这冲天一耸,然后赫然定格在蓝蓝的天穹。

人未进寺,先有了几分肃穆。

寺不大,占地不足两亩。建筑也不复杂,一殿、一塔、一香亭,另有几间配殿。

主殿大雄宝殿据说是唐朝天宝六年的建筑,琉璃九脊屋盖,飞檐斗拱,雅致古朴,十分壮观。对佛,我是外行,对古建筑,我更是门外汉。看寺的靳阿姨似乎看出了我走马观花的外行心态,招呼我说:“来,进大殿里看看!”在我随她迈进门槛的一刹,她突然侧脸问我:“你是山区人吗?”见我回答说童年时在山区长大的,老人说:“这就好办了。”在我满脸的疑惑中,老人把我领到大殿正中,用手往上一指那近一米粗的大梁,问:“知道是什么木料吗?”我抬头看着那不甚规整的竖条纹理,茫然。“知道荆条吧?那是荆梁,荆条梁!”靳阿姨说。

啊?即便是外行中的外行,我也着实惊讶了。小时候在老家,荆条很多,都是丛生的灌木,是割了来编筐用的。粗些的一般也就拇指来粗。这位承做大梁的荆条又是采纳了多少岁月的日精月华,机缘际会,钟灵毓秀才修得如此壮硕的体魄,能够用来担当如此重任?看它的身躯,该生长了千年以上吧?从天宝年往前算,该生于公元前三世纪或更早一些吧?在那千余年的雨雪风霜中,它经历了怎样的风云故事?它如何躲过了战国群雄逐鹿争霸的刀光剑影,又如何闪过了大秦修造皇宫帝陵的横征暴敛?曹阿瞒北伐高干的铁骑是否曾从它脚下掠过,西晋王公奢靡斗富的闹剧又是否换来它的淡然一笑?大汉的山野樵夫在它身旁休憩时讲过怎样的神仙故事,五胡十六国那一片片闪亮又带血的屠刀又有没有在它身上留下疤痕?也许,它什么都不曾有。避开尘世弥漫的硝烟,把根深深扎入群山的怀抱,朝饮甘泉,夜听虫鸣,历尽风吹霜打,日晒雨淋,内敛低调,静静地修,才修得了这健壮的体格。直到大唐盛世,被善良的人们隆重请出,成为了这清凉之地的栋梁之才。

仰视荆梁,象瞻仰一位从千年前走来的风霜老人,不由得思绪万千。

其实,大殿内最古老的还不是荆梁,而是左边的柱子。柱子上木头纹理俨然,用手摸去,却坚硬异常。拿起一块石头,在柱子上敲一敲,脆脆的有金石之声。请教靳阿姨,阿姨说象是石木头。阿姨所说的石木头就是木头的化石吧。要那样,做柱子的木化石历史更远远超出了华夏文明的记载,在亿万年之上!

我肃然。

青龙宝塔耸立在大雄宝殿的西边十米处,塔身八角七级,高17米,层层飞檐斗拱,节节精雕细刻,累累叠叠,巍峨凌云。看了让人不禁赞叹先辈们的心灵手巧和用心精妙。资料上介绍说塔是北宋元祐二年(1087)年建造的,塔顶安装有八个铁人,个个威风凛凛,闪闪发光。每个挑角各挂有一只铁铃,总共56只,风吹铃响,叮呤不止,令人心旷神怡。我们往上看了,塔顶八个角确有八个铁人,向前微斜着俯视着下方,但远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威武,铃铛也悄然无声。旁有老人看出了我的失望,告诉我说这八个铁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铁人了。

“为什么?”我和同伴同时问。

“原来的铁人丢了,这些是后来铸了又安上去的。”

原先的铁人是北宋年间铸造的,一个一米来高,的确栩栩如生,威风凛凛。从塔底任何一个角度向上看去,都能看见铁人威严的面孔。铁人是原起寺的宝物,也是国家的宝贝。不料却勾起了坏人的觊觎之心,最终被一个个偷走了。据说坏人在偷运出境时被抓获,也被判了刑,但铁人却再没有回来。后来人们仿照以前的模样,重铸了铁人,却再没铸出当初的威猛和神态,体形也比以前小了一半,只尺把高了。铁人形体小了,安装上就没有了先前那样大的倾角,只微微外斜,应点景罢了。

“还有铃铛,”老人痛切而无奈地说,“也全被盗换过了。”

青龙塔56只铁铃铛,风吹铃响,清泠动人,一直响了九百多年,灵动了一代又一代的善男信女、漳河百姓。继铁人失盗之后,铃铛也没能幸免于难。据老人们说,先是丢了几只,管理者为了不影响观瞻,把缺失了的用新铸的铃铛补全。过了些日子,又有些旧铃铛丢了,就再补。一而再,再而三,宋代铃铛竟丢失尽净!新铸铃铛没有那种清脆的响声。如今,风犹劲,五十六只铃铛阵容依然,“风吹铃响动两岸”的景致却已经永远成为了历史。

仰望高高的青龙塔,愤怒从心底袭来。

铁人和铃铛走过了千年的春夏秋冬,抵住了千年的风侵雨蚀、硝烟滚滚,却夭折在个别人的满身铜臭中!

跟祖宗给留下来的文物相比,钱,有那么重要吗?!

妈的!从不说脏话的我禁不住在心底骂道。

“知道是谁偷走的吗?”

“当时的一个文物旅游局局长呗!”旁边有知情的人回答我道。

我再度愤怒而无言。

什么事啊?!

文物旅游局局长本职是发展旅游,保护文物。不能很好地看护,不能跟文物窃贼勇敢地搏斗,已经是不能容忍的了,你老先生怎么能够对自己看护的文物亲自下手呢?!

面对祖先用智、用慧、用力、用心给我们留下的宝物,你那伸出的贪婪黑手又怎么能伸得下去呢?!

再想想那个局长的上级领导,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你老人家怎么能够选派了饿狼去守羊圈、硕鼠去看粮仓呢?!

啊?!

大雄宝殿殿前,四根方形石柱撑起一座正方形香亭,“雾迷塔影烟迷寺,暮听钟声夜听潮”“飞阁流丹临极地,层峦耸翠出重霄”两副对联就刻在石柱上。亭前竖有八角青石经幢一座,刻有陀罗尼经及建幢寺的铭记。幢座八面雕刻的侍女乐人,风姿动人。风吹雨淋,许多文字已模糊不清,但人物的形态尚依稀可辨。细细看来,人物的体型服饰似乎更像北魏时期的碑刻。

香亭西侧,有石碑数面,有的只留半块断碑,无言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在一块古碑上有后刻的《重修原起寺碑誌》,上书:“潞安县西南村東北鳳凰山,舊有原起寺一處,創建於一千二百年前唐代天宝年间。殿西青龍宝塔係宋代建築。過去由于反動統治階級不重視文物,任其倒塌荒凉。解放后,在中國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領导下,为了保护名胜古績,尊重古代劳动人民的艺術創造,於一九五千年國家投資八千余元,自九月一日施工,至十一月十五日完成。將大殿,香亭,東配房,石階,周圍花栏墙修正一新。以供考古與人民游览。” 落款是“山西省文化局、潞安县人民委员會、下黄乡人民委员會、辛安村五星农叶生产合作社、辛安村手工叶生产合作社 公元一九五七年十一月十五日 ”。其中多有错别字,应是汉字简化初期用字尚欠规范的原因。落款里的“农叶合作社”“手工叶合作社”更让人忍俊不禁。算来,又是近六十年过去了,当年修寺的老人当已作古,那青壮后生也垂垂老矣,只这块断碑融入了千年文明的长河,记载了新的文化与文明。

资料上说,碑是唐朝的碑,然而碑刻的人物秀长,衣饰似有胡化意味,不像唐朝的碑刻人物富态、华贵。石碑没有底座,佛座下的莲花花瓣外撇向下,这都有别于唐朝石碑底座完备、莲花花瓣圆润上拢的风格。

我把疑问跟靳阿姨说了,阿姨也有疑虑。

“五一”小长假期间,曾有天津来的一位女大学生捱到游人散尽之后,找到靳阿姨认真地指出阿姨的介绍有错误。说自己看过书,寺应该是北魏时期建造的。完了,还调皮地说:“我要给您的讲解打个叉,给个差评,阿姨不介意吧?”

有一位远道来参观的外国友人也表示过相似的不同意见。当介绍到这面唐代的石碑时,这位黄发碧眼号称中国通的外国人深深地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连连摆手说,“No,No!No!”还伸出食指在空中打了个叉。

一度以来,“唐朝的寺院宋朝的塔”已是定论。可唐朝建寺,那不合时宜的碑和经幢又从何而来?如果建寺时间前移至北魏,这期间的200多年为何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其中又演绎了怎样的金戈铁马、悲欢离合故事?

原起寺所在的山,叫凤凰山。从寺院远远望去,群山环抱,苍翠欲滴,山光水色,风景迷人。山下,浊漳河从北滚滚而来,原起寺犹如凸起在河面上的巨大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千百年岿然不动。河水穿过连接潞城、平顺两县的双孔石桥,浩浩然东流而去,券桥飞虹,波光粼粼,塔寺倒影,寺水相融。西面村舍点点,炊烟缕缕,好一派人间幽境。南看则群山连绵,峰回壑展,浓绿之间,云卷云舒。凤凰山形似凤凰展翅欲飞,而原起寺恰是这凤头之冠。一个个凤凰、风水、宝塔和寺院的传说,至今还缠绵在老辈儿人的嘴上。轻轻薄雾中,随着老人慢慢的讲述,穿越在神仙、帝王和阴阳、皇妃之间,仿佛超然物我,飘然欲仙。

神游归来,轻启双目,慢慢环视四周,钟声入耳,塔殿俨然,竟恍惚道:我耶?非耶?人耶?仙耶?

东配殿东侧有牡丹一株,老人说是自来牡丹,没有人栽种,十几年前自己从殿角的石阶缝隙中长出来的。每年花开七日,第七天傍晚尚灿烂地开着,第八天早上见到的准是一地落英。而且花色每年不同,上年是粉色,今年又是白色,明年又会是别的什么颜色,七年一个轮回。我们听了有些半信半疑,就跟老人约好明年四月花开日再来看看。

“寺为什么叫原起寺呢?”临走,我提出了这个在心头萦绕了许久的问题。在我心里,原起,就是缘起。该是缘生、缘起、缘兴、缘盛,因缘、结缘、随缘、惜缘的缘之起源吧?

老人的回答却出乎我意料:“最早是一个姓原的人发起修建的,所以叫原起寺。”

据说,原氏后人早些年还要求过,想把先人发起修寺的功绩写进寺院介绍中,有关方面为了发展旅游的考虑没有同意。如果这是真的的话,我倒认为大可不必。原氏先人既有此发端之功,也该是有德有缘之人。实事求是,还历史以本来面目,不也正是我辈的缘么?

步下台阶,走出山寺,薄雾轻轻拂面而来。在松柏林间站定,深深地吸一口气,摇摇头,晃晃肩,吐纳之间竟似把城里带来的烦恼摇落了一地,顿觉轻松了不少。

时近黄昏,寺里的钟声悠扬地响起。入夜,河水滔滔中,在寺院慢慢入定,红尘退去,四大皆空,又会悟出怎样的人生和非人生?

雾迷塔影烟迷寺,暮听钟声夜听潮。

然![1]

作者简介

赵斌录,男,古城上党公务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