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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事(西貝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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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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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事》中國當代作家西貝侯的散文。

作品欣賞

秋事

村莊臥在黃土高原的崇山之中,海拔約一千兩百米左右,同樣的節氣比平川、丘陵地帶就冷一大截子。山外的年輕姑娘還沒脫裙子的時候,山里人已經套上了幾層袷衣,一過白露節氣,地上就涼得沁心。山里人開始忙着播種小麥了,田裡的玉米、豆子等秋莊稼還在等待成熟呢。山下的人常常收完秋才種麥,但山裡的麥子等不及,倘若秋分以前麥種入不了地,就會影響來年收成。僅這一點,山外人就會因地域的優越性沾沾自喜了,傲慢了。可村莊裡的人還要感恩,倘若再翻一道山,那裡就只能種莜麥了,冬小麥成不了。因為寒冷。

也就是處暑之後十五天嘛,天氣就變臉了,變得早晨的地表直竄涼氣,野草野花已披掛起白花花的露水珠子。總是拂曉的時候,院裡敲響了叮噹的牛鈴聲。男人扛着木犁,女人或孩子掮着牛軛和夾板,騰出一隻手趕牛。母牛並不情願走,哞哞地叫着,回頭再看看自己的牛犢,牛犢急着要跟,主人並不要它,嫌它到地里礙事兒。秋種的時候,田野里迴旋着層層疊疊的喊牛聲。午飯一般在地里吃,女人做好送來,兩個饅頭,半碟酸菜,一碗開水,也有送茶葉的,抑或有砂糖水。男人吃飯的時候母牛也不歇着,由女人牽着去啃草,一邊啃一邊流涎水,眼睛眨着,尾巴甩着;太陽暖暖地曬着。地耕完了,接着運糞,用擔子挑,用平車拉,駕牛,也用騾子。地里已撒滿了烏烏得一層牛糞、羊糞、麥草漚的糞、小孩在路上撿的糞、男人用麥田周圍的灌木和雜草燒成的糞。地里飄蕩着薄薄的熏味。然後再用犁將它們翻入地下,用耙蕩平,熨得像一塊布。之後就是播耬了,播耬是種麥勞作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常常要經驗豐富的人才成,耬搖得不勻會直接影響麥子的生長,稠了,顆粒不得飽滿,稀了,產量上不去。不善稼穡的人只好請把式,好吃好喝管着,嘴裡還得甜甜地叫着。播耬不僅講究操作,還要擇取牲畜,黃牛肯定不行,太慢,只好借騾馬用,又多是親戚的,也有人跟着,幫幾天工。這樣的情狀大約持續十來天,如果遇上秋雨,時間還會拖得更長些。中秋節前後,勤快人家的地里已嫩綠了一片,當所有麥田都綠成手帕的時候,收秋便開始了。

村莊裡的人,心很貪,恨不得把一塊塊田都裝得滿滿的,玉米、高粱黃豆、綠豆、黑豆、穀子、糜黍、蘿蔔、土豆、白菜、辣椒,能下地的都種,收秋也因此繁瑣而熱鬧。秋收的工具有:鋤、銑、鍬、鐮、筐、袋、擔、車等等,一溜擺在院子裡就是一個小型農具展覽會。樹落黃葉時,地里的莊稼便趕着趟兒成熟,穀子更加沉思,老態的身子幾乎承受不住思想者的頭顱。玉米不耐煩了,以寒風的騷擾為藉口大聲吵鬧。土豆的莖早已褪了往日的繁榮,死蛇一樣橫在那裡,許多的則早已脫離母體殞命了,躁動不安的土豆乾脆拱出地面,紫青着麵皮瞪着寒露和陽光。莊稼成就了生命的圓滿,莊稼人迎來了一年中最有成就感的時光。學生放了秋假,老師當然也要收割自家的田。莊稼人忙而不亂,先收穀類,其次豆類,再次玉米和高粱,最後是蔬菜。也有做適當調整的,孰先孰後,孰輕孰重,他們心裡都在惦量。空蕩蕩的院子擁擠起來,谷穗,豆子,高粱,玉米,堆得像箅子上的饅頭,互不侵犯。這個時候最鬱悶的可能算雞了,它們被關在籠子裡,看着滿目的美食和自由跑動的狗只能瞪着裸眼乾着急。

農民常說:幹啥要像幹啥的樣兒,做啥得有做啥的法兒。穀子、豆子用碡碌碾,高粱在石頭上摔打,玉米則用雙節棍一樣的棒子抽。大部分的玉米並不挨棒子的抽打,將苞皮翻出兩個系成一對搭在樹杈上,或者專門立起幾個叉木披掛起來,血紅的辣椒用線穿起來掛在牆上。脫皮工作完成後,攤在太陽下曬,遇到霪雨連綿的日子只好鋪在蓆子下用火烘乾,睡在上面像躺在鬆軟的沙子裡,既舒適又疲勞。院子裡清場了,雞放了出來,撿食無法收回的殘粒,然後是土豆和蘿蔔粉墨登場,粉是泥土,滿臉滿身地糊着,在涼涼的陽光下晾着,再用手指將土揩淨,然後一筐一筐地吊入菜窖藏起來一年食用。砍回來的白菜則不可藏得太深,在院子裡掘一米來深的坑,將白菜成排地擺好,用濕土將根埋了,以保持白菜的水分,上面覆蓋一層麥秸或草蓆,吃的時候掀開覆物取出便是。如果有蔥,存放更簡便,只須用草繩束成一捆捆放在院子裡,不怕凍,吃的時候就從雪裡扒,只防雞、老鼠、牛羊就行。每次都會遴選出一部分菜葉和白蘿蔔殘肢,女人就用它醃製酸菜,剁吧剁吧得像雞食一樣碎,裝在缸里澆滿水用石頭緊緊地壓了。

將這一切果實都收入囤里、瓮中後,人們便去收拾地里的玉米秸。丟掉棒子的玉米像一個個被繳了槍的士兵,人們將其砍下成捆成捆地扛回家,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用鍘刀鍘成小段堆在草窯里充作黃牛一冬的口糧。小孩兒常常從玉米秸中專挑瘦黃的吃,碰上好的會像甘蔗一樣滋滋兒甜。當田野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木時,便有西北風做最後的掃蕩,因為地里還有莊稼人遺下的穀子和玉米的葉子。風亦威風,直卷得滿世界飛舞,卷得人們不得不緊閉門戶。院子裡繁榮一時的果樹也沉寂了,紅通通、黃橙橙的果子早已化為莊稼人的精氣,力量,情緒,細胞。田裡的秋事結束了,在西風來臨的時候。但秋事的餘音並沒有消失,青銅樂器發出的顫音,從田野絲絲縷縷地抖入家裡,夜裡。

相信每一個有過農村經歷的人都不會忘記燈下掰玉米粒的情景,一家人圍在一處,中間矗一粘滿油漬的銅台,台上放一盞古董油燈,沒人會去注意燈身精緻的字跡和圖案。家長持一把剪刀或者錐子,首先在玉米不同的側面攉幾道口子,剩下的活兒就是女人、老人和孩子的事了,用手掌掰下玉米粒,一簸箕一簸箕裝入布袋、麻袋,或者乾脆掀起蓆子墊在身子下。由於這樣的勞動在溫暖的炕上,且伴有大人嘮嘮叨叨的家常,打鬧,歡笑,因此並不枯躁,孩子們喜歡。玉米棒棒用來生火,爺爺總忘不了挑出一支插上筷子放在自己的枕頭邊,那粗糙的表皮會在某一刻與皮膚擦拭出自己最愜意的體驗。

天氣好得真是少有,又沒有風,老人將早已梳理好的糜黍穗、高粱穗摟到太陽下,人們就知道他們要編織笤帚、刷子、掃帚了,這樣的活計年輕人已不大會了,他們會做得僅是去山裡刈回荊條編織筐子、荊條蓆子。又一個好天氣,這些各式各樣的編織品便會出現在山外的集市上。男人是一大清早就開拔的,走到又冷又餓的時候,便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炒麵——將玉米炒焦又用石磑磨成的麵粉,男人將炒麵捂進嘴裡用唾沫濡濕,一點一點咽了。太陽出來了,身子也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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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西貝侯,本名賈哲慧,山西作協會員,散文刊發各地報刊雜誌,《散文選刊》、《小品文選刊》、《讀者》等有轉載,入選各種選本和讀本及中考試卷、高考模擬試卷等。著有散文集《西貝山村》、《活頁紙》。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