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鑰匙(張修東)
作品欣賞
沒用的鑰匙
清楚地記得，自己到新單位工作滿百天了，可是揀翻過幾次的鑰匙扣上，沒用的鑰匙，一直沒找着下崗的理由，主要原因是沒有尋着與之配對的鎖。是記性差了，不知其所以然了；還是起初它就沒得用，沒捨得丟棄，一直跟着我。到現在，這些沒用的鑰匙，還在我的褲腰帶上盪悠，濫竽充數般。可我又不得不帶在身上，以免遇着想不到的急用。
往往，到一個新調整的單位上班，要麼是領導（有時是頂頭上司），要麼是辦公室工作人員，會首先考慮到給你送上該有的鑰匙：院子大門的、辦公室小門的、辦公室防盜門的、會議室的、倉庫的、值班室的……同時，他們還毫無顧忌地給你說明。是啊，都一個單位工作了，不會有不該知道的地兒，不該有不能知道的事兒，於是乎，鑰匙一大串，而供自己真正有用的屈指可數，當然，辦公室的鑰匙是必須拴在腰帶鑰匙扣上的。
一般地，新到一個單位，恐怕管理權限小，顧及管得財物範圍小，擔心管得人少，於是只要是給的鑰匙，都盡己收藏，好好保管，深層次說，這個時候，都嫌鑰匙少，卻是沒有嫌鎖具少的。應該一把鑰匙開一把鎖，那麼，多把鑰匙開同一把鎖，與無鎖之門虛掩之門掩耳盜鈴之門，又有啥區別和意義呢？時間一久，不知出處、不知用途、不知用在哪的鑰匙開始多起來。一段時間常用的、估計這段時間常用的、約莫能夠顯示身份的，以及公共設施上譬如郵局的刊物箱鑰匙、外賓澡堂的更衣箱鑰匙等，一律掛在了腰帶上，可能，有那麼幾把鑰匙，從掛上到退下來，也沒有用過一次，但是它依舊裝模作樣地堂而皇之地在那招搖撞騙，一點也不覺得寒磣。
仔細觀察起來，這串鑰匙中，暫時沒用的鑰匙，是很明顯的。俗語道，常用的鑰匙不生鏽。鑑於此，已經磨得發亮的，應該是常用的，譬如辦公室的鑰匙，一年三百六十天，幾乎天天用、不得閒。再就是母親家門的鑰匙，每周至少開兩三次，要麼去送桶裝純淨水，要麼去取母親提前做好的飯菜。擴而言之，那些銹跡斑斑的，應該是不大常用的，這毋庸置疑。但是，從長遠計議，又不得不引起重視，不得其丟，不能棄丟。箇中原因，不會僅僅是因為對權限的依戀，對管轄範圍的依賴，還有對過去的曾經的一些懷戀。
登高跌重，權多必失，位重顯眼，這是人人懂得的道理。能不能切實做到愉悅放下不該拾起的，決絕摒棄不該入腦入心的，看來是一個膽量和度量的較量，是一個權力和責任的權衡，更是一個「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捨不得」的全面衡量。於是在這個下午，我拿出那幾隻已經生鏽的鑰匙，一隻一隻的端詳，一把一把地在腦海里過濾，調動起記憶的影像，不再猶豫，不再彷徨，於是才有了現在精簡後的鑰匙扣，有了輕輕鬆鬆生活的樣子。
沒用的鑰匙，就像那些影響生活質量的「黃段子」，可有可無。有了，似乎是一些安慰，添了一些笑料。沒有，也不覺得缺少了什麼大東西，以至於生活無着，工作無勁，人生無值。回過頭來，沒用的鑰匙，歷史上的曾經，有過用處，有過輝煌的；極有可能，這一隻鑰匙，因為多個人擁有過，就此不再顯得珍貴，不再像以前那樣值錢，但它對於多個鑰匙的主人來說，樂此不彼的，只要你用鑰匙來幹活，就證明這鑰匙有用，更是自身價值的體現。
時常想起自己家裡那些偏房、廁所、小屋的鑰匙，雖然也叫鑰匙，大概主人搬進新居就不曾用過，外人不會閒着沒事擅自開門用過，親戚朋友更不可能用過，可以說，好像從出生起，就是個擺設，立定了「沒用」這一規矩。我說，未必！記得一位鄰居，一次拉肚子時，不慎將廁所門鎖死，家人急得團團轉，四處找鑰匙，待到半小時後打開門時，鄰居已經滿頭大汗水洗了般。看來，這隻鑰匙似在證明自己：不是說我沒用嗎？那是沒到用我時！
鑰匙，生活之必需，除非歷史發展到了指紋開鎖、手機開鎖、密碼開鎖的新時期，鑰匙離了崗、退了休，鑰匙老態龍鐘不中用了，致使這種古董進了歷史博物館。到那時，可能一個故事、一段姻緣，一席情分，也會勾起我們關於鑰匙或者是沒用的鑰匙的回憶呢。
給它們回家留條道
到社區管理中心工作的第一天，我就發現：嘻嘻鬧鬧的燕子，毫無顧忌地從為它們預留的窗戶里來回穿梭到走廊到樓道，大大縮短了它們回家的路程。即使回到巢內，它們還在探出小腦袋，東張張西望望，好似表達感激之情。
人和動物久了，感情與日俱增。與小狗親密了，它會跟在你的身後，有點不離半步的親昵。與小花貓親近了，它會偎依在你的腳跟前，不住地把毛兒往你身上蹭。與大白鵝熟悉了，你一進家門，它會直直地昂起脖子，示意友好，如果是不熟悉的人靠近，它會伸長脖子，頭頂貼着地皮，像是要扭你一般，怪嚇人的……人與自然、人與動物的和諧相處，是我們生活的地球村「大家庭」的溫暖，這還得益於相互的尊重和關愛體貼，即便有的時候是無聲的。
奶奶健在時，就對來家裡壘窩的燕子很喜歡。老人家經常說，一家人不鬧矛盾，燕子願意看到，也願意和這家人相處，說明那是和睦。參加工作了，有好幾處檐下、房內、庫房裡……都有燕子的巢窩，自是珍惜起兄弟姊妹、鄰里百舍們的感情和友誼來。人員來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人湊在一塊工作，不容易，我就想，人們也應該像燕子一樣，抱團取暖，和睦共處的，這樣才能對得起燕子的信任，才適合與燕子做鄰居的。那麼，想留住燕子，就得給它提供些便利條件，比如穿梭回家的通道，不去干擾它們的生活等等。
世間萬物，都是互為條件的，都是互為服務的。給燕子回家留條道，無疑就是珍存與燕子相處的機緣，讓它常來常往，帶來流動的音律，帶來活潑的影像。在我們的生活工作中，互為準備，互相愛護的事例層出不窮的。從事煤礦掘進工作時，上一個班為下一個班主動清理出場地，乾乾淨淨地交給接班者，不留下一點安全隱患，慢慢地，就形成了好的「接班」習慣，同時培養起來的還有日漸加深的友情。在從事辦公室秘書工作時，同事的分工範圍內有一個材料正在做，這時又來了一個急的文字材料，同事再沒有精力去完成，這時的同事伸手相助，做起了搜集資料的輔助工作，既解了圍又沒誤事，皆大歡喜，這種情況引發的關係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這就像古時講的，船家在幫別人過河的同時，自己也過了河、掙了錢一樣。
有時自己就想，給燕子回家留條道，應該算是善行，而善行必要善報。俗語說，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同時，給燕子回家留條道，應該是「送人玫瑰，留有餘香」的一種刻意的表白。有了這扇方便出入的門，燕子不再捨近求遠，燕子爸爸媽媽回家的路更便捷了，少了小燕子的等待，多了親情顯露的機會，少了風吹雨淋的波及，多了含飴弄孫的時間，燕子如果通人情，它會暗自祈禱給你保佑的！
往往，在市場經濟打頭、各類人際關係紛繁複雜的社會環境下，當人們談及「給燕子回家留條道」的事兒，覺得有點奇怪，不正常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遇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互相使絆子阻止你前行的步伐……經常在耳邊傳誦，經常在身邊發生，有點見怪不怪了，實則不然。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你走的只是半邊，難免回來的路要走那一邊，也就是說，你在走這一邊的時候，路的另一邊在做着準備，為你伴行，來來回回才是一個完整的人生旅程，從來都沒有用不着另一邊的可能。
遇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這是說當下，長遠來看，勺子哪有不碰鍋沿，夫妻哪有一輩子和氣不拌嘴的，這時的與己無關高高掛起，將來的回饋和報應，也是不言而喻的，只有「平時多燒香」，才能防止「臨時抱佛腳」的遺憾呀。互相使絆子阻止你前行的步伐，應該是典型的絕戶路、孤寡行，這樣會使自己的路越走越窄，陽光大道成為羊腸小道，直至成為人生旅程的單行道。
作者簡介
張修東，男，筆名東萊順。1965年生，山東萊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