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做的圓枕頭(楊舟平)
作品欣賞
母親做的圓枕頭
母親節快要到了。對于洋節，我一直以為只要是體現人性的溫馨、人生的美好；彰顯感恩大愛、善良大義，凡此精神向度的節日，我都不反對，是謂洋為中用。比如母親節、父親節。打我知道母親節後，每逢此節，不由心生感慨。這不是矯情，生活是需要一定儀式感的，我也由此自然而然地想起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於2012年元旦撒手人寰，走時剛年逾古稀，至今已十年了。十年來，我常常在夢裡夢見我的母親，醒來後感覺母親還在。
前些日子，我的頸椎有些不舒服，問過醫生，建議睡覺時枕一圓枕頭睡，可以輔助治療頸椎問題。我突然想起母親給我做過的一個圓枕頭，至今我還用着：偶爾午休時，我就把圓枕頭從辦公室衣櫃裡取出來，放在辦公室的長沙發上，枕着它小睡一會。
那是母親罹患重病之後，在家維持治療期間，大概是2011年9月，母親臨去世前四個月，得知我頸椎有些不舒服之後，瞞着我，忍着疼痛，把家裡的廢舊報紙捲成一個比我胳膊還粗的圓筒，再用淡黃色的厚棉布把捲成圓筒狀的報紙包緊，之後用針一針一針縫製和固定。最後，在「圓筒」兩端用兩片剪成圓形的金黃色絲綢與淡黃色的棉布「圓筒」一針針縫接起來，一個圓形枕頭就做成了，樣子漂亮極了。當我去看母親時，她就拿出她做的圓枕頭，對我說：「拿回家去，以後頸椎疼了，就枕這枕頭，有效果哩！這是媽做了一整天才做好的。」我有些生氣地說：「你身體不好，就別再幹活了！超市里這種圓枕頭有的是！」母親說：「超市里賣的沒媽做好，有點軟，媽看過了，治頸椎病的枕頭要硬哩，媽就想到了用舊報紙做，剛剛好！黃絲綢是你給媽買的營養品的外包裝，媽沒捨得扔，剛好用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就把枕頭拿回家了，想着這枕頭攜帶方便，不占地方，枕上還能治頸椎病，就放在了我的辦公室。時不時下午上班前在辦公室沙發上臨時午休時就枕着它睡，醒來後頓覺神清氣爽。後來我搬了兩次辦公室一直帶着它。
如今，看着母親給我做的圓枕頭，母親早已離我而去了，但枕頭依然在，依然結實，我依然在用。這裡面凝結着母親對兒子無微不至的牽掛，母親的病痛比起我些小的頸椎不適簡直是不足掛齒，但母親仍然想到的是如何減輕我的微恙。母親的手很巧，但圓枕頭的針腳看起來不那麼齊整、密實，不像是出自母親之手的針線活，但我能感受得到這是母親強忍着病痛，用顫抖的雙手做的，所以才會有如此瑕疵，但絕對否定不了母親一輩子的慧心巧手。母親給我做的圓枕頭是她一生最後一件針線手工作品，也是母親留給我的一件珍貴紀念品，也許是冥冥之中母親留給我對她老人家的最後念想。在她生命走向盡頭之際，母親心裡仍然惦記的是她的兒女。俗話說；「要知父母心，懷裡抱兒孫。」只有做了父母，才能真正理解天下父母的心。
物是人非。人自譽為萬物之靈，其實，還真不如物件。只要人不損害物件，它比人的壽命還長，人生最長不過百年。每個人活着的時候，往往對物質的追求得寸進尺，對兒女的情感無限眷顧，等到眼閉了，才知萬事一場空。客觀地說，在一個家族中，感情的記憶延續，往往在三代以後就很淡漠了，晚輩連長輩長啥樣都記憶不起了，更別說有什麼感情了。關中民間有句老話：「掃墓不過三代」不正應驗了此種情形嗎？
但人活着的時候，誰都會兒女情長，「憐子如何不丈夫」嘛，否則就不成其為人了，所謂高人也不例外，人人都不能免俗。那麼，今天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努力活着，好好活着，生活的儀式感就是製造生活美好的好時光，比如心懷感恩地過母親節！[1]
作者簡介
楊舟平，陝西鳳翔人，高級法官,中國散文學會、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