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沉醉蓮台山(呂延梅)
作品欣賞
春風沉醉蓮台山
山坡上,幾座白色小樓高低錯落依山而建。午飯後入住1號樓,白色的樓梯背倚山體,沿着山路直通三樓。我打開房門,推開陽台的玻璃門,好開闊的露台,對着連綿的青山,幾樹花開點綴其間。一種植物未及發芽,裸枝纖長細密,色澤微白,在半山腰連綿成片,如煙如霧。
我坐下來,清風入懷,山巒嫵媚,鳥鳴悅耳。「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等煙臺來的曲姐拉着行李箱進來,我已是這蓮台山的一部分。
服務員大姐是本地人,口音里暴露的,她糾正我,不是蓮花台,是蓮台山。
蓮台山,因山形和佛座蓮台相似而得名,我放眼向四周,幾座山頭如隆起的花瓣,我端坐在花台之上,雙手合十,一樹玉蘭花朵朵捧心而立,靜謐如斯,花開無聲。
身在世外仙境,自然一夜酣眠。早上醒來,天色已大亮。我和曲姐走上山路。
爬山,提升高度,有些喘。石板小路蜿蜒而上,路邊枯葉堆積,滿山的植被裸的枝條坦誠以待,捧出柔嫩的細芽苞,隨時闖在你眼前。草木正攢足了勁兒萌發,雖看不到蔥綠,但在天地間充盈着隱藏的春意。無數枝幹密密地織就一張恢恢大網,即使峰迴路轉,似乎永遠也走不出去。這裡是植物王國。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何況這三月間,空氣里頗有些寒意。一樹黃花如一道火光,在群山蒼青的襟懷裡,格外閃人的眼。我揪住一枝黃花,思忖良久,這連翹花咋就長在樹上呢?我只見過灌木科的連翹,燃燒在路邊像連三月的烽火。迎面走來的文友,告訴是木本連翹。
蓮台山的一草一木,浴着乍暖的涼意,如一杯清酒令我陶醉。
如飲美酒,如沐春風,聽講座何嘗不醉呢?
遠道而來的江子老師,為我們做了《散文的十個關鍵詞》的講座,用一顆心全部的真情釀一杯芬芳的文字之酒。
一下午,洋溢着激情的聲音,酣暢淋漓。一百多人的會場上聆聽者,只有筆與紙張急急的摩擦。我握着筆,一邊聆聽,一邊記錄,寫下9頁的筆記。人,私,小,真,趣,美,新,我,雜,技。江子老師用文學名著或者自己文章里的例子,深入淺出,很好的闡釋了什麼才是當下的好散文。
具有親和力的聲音,如甘露灑向乾渴的心田。
江子的散文,有着泥土般醇厚的味道。江子老師從農村長大,曾經做過鄉村教師,靠自己不懈地努力,如今成為專業作家。他身上有泥土的氣息,經歷過苦難,質樸,洞察,包容,通達。他的文字和他本人一樣,接地氣,原汁原味,簡潔質樸。字裡行間的真情濃鬱熱烈,像一杯米酒,不張揚,但回味悠遠。
晚上,年已七旬,李木生老師獨自駕車從濟寧來趕過來,為我們做了一場叩問靈魂的講座。
李老師是用生命寫作的人,潛心研究魯迅幾十年。亦師亦友,他是我寫作上的導師,也是現實生活的朋友。李老師硬朗的家鄉話,清晰,響亮,要比普通話有分量。
如何寫遊記?這是一般寫作者遇見的最現實的問題。李老師認為,抓住感受最深的一點,由此統領全文,擴展內容,文章可以既全面又深刻。
會後李老師寫了一篇《登蓮台山》。爬山先找到內心感觸的點,「人生,哪怕到了七十八十,只要還能感覺到桎梏並粉碎它,就是一個有着希望的人生。」他看到山的橫切面上蜿蜒的根脈,想到他們的宣言:「我們活着,我們自由地活着,我們經受着大自然的一切苦難而歡欣鼓舞地活着!」他登到高處俯瞰山巒,萬物流轉,襟抱醒豁,想到那個曾被苦難「推到了懸崖邊緣」的史鐵生,卻給世人留下了橫過生死的「流嵐霧靄」與歌吟。短短數百字,文字爐火純青,思想深刻,蘊含着自由與頑強的意志,正如李老師本人的生命狀態。這一篇短文為遊記的寫作做出很好的示範。
我們每個人都有寫作的權力。李老師舉董業兵的例子,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殘疾人,用文字書寫生命的寫作者,卻讓殘忍的命運與嚴酷的生活將其權力、追求與幸福剝奪殆盡,但他沒有放棄寫作的權力。人生因為寫作而厚重,生命因為文字而閃光。無數次聽李老師的講座,每一次都受益頗多。當我懈怠的時候,想到李老師的教誨,我繼續俯下身去,讀書思考,以或多或少的文字記錄生命的痕跡。
聽木生老師的講座,如飲一杯經年老酒,甘冽醇厚,激人熱血,使人感受到生命本身的力量。
第二天中午,會議結束,下山,已是滿城風絮,煦暖的陽光里飛舞的精靈,宛如文字在生命里的舞蹈。我清楚,此時,我還是醉着的。[1]
作者簡介
呂延梅,山東省作協會員,有作品發表於《山東文學》《散文百家》《當代小說》《聯合日報》《歲月》等報刊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