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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静声淡无古今 高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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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静声淡无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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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静声淡无古今》中国当代作家高丽君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心静声淡无古今

——兼谈褚广崇的散文

时间:2019年11月17日19:30-21:00

1、授课老师简介

高丽君,70年代生于宁夏西海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六届高级研修班(文学评论)学员。有多篇作品在《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散文选刊》《飞天》《青年文学》《朔方》《黄河文学》《散文诗》《罗马尼亚华人报》等发表。有文字被译为英文。出版散文集《让心灵摇曳如风》《在低处在云端》、随笔评论集《剪灯书语》、长篇小说《疼痛的课桌》。曾获“冰心散文奖”、“孙犁散文奖”、“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等各种奖项。

2、重点作者介绍:

褚广崇,生于七十年代,宁夏固原黑城人,现在北京昌平任教。胸无大志,身无所长,唯青灯一盏,闲书半卷,聊品人生滋味。北京昌平作协会员,新锐散文签约作家。有散文发表于《北京青年报》、《原州》、《藏书报》、《岁月》、《昌平文艺》、《昌平报》、《葫芦河》等报刊杂志。更多文字见于“新锐散文”、“青龙山书社”、“无言年华”、“艺风art”和“青梅闲语”等文学平台。

3、授课计划:

新锐散文邀请了知名作家作为授课老师,每月请一位老师在群里进行散文写作经验的传授,重点点评一个重点作者的作品,指出其得失,以利于其提高。授课时,由被点评人主持,介绍授课老师,讲授过程中可与老师交流提问。讲授完毕后,群成员可交流提问。今天是第七课,由高丽君老师授课,点评重点作者褚广崇的作品。

4、授课记录

心静声淡无古今

—兼谈褚广崇的散文

褚广崇:各位老师、文友,晚上好!遵照刘莉主编嘱托,本期新锐散文创作心得讲座由高丽君老师和我一起来完成。首先感谢大家的关注与支持。

为了使我们共同的爱好更有力度和深度,使我们的散文创作更上一个新台阶,在刘莉主编提议下,经过大家讨论,决定进行一系列讲座,对一些作家做“深度挖掘”,希望通过系列访谈的形式,集中、“全景式”、多层面地展现他们的创作状况,包括创作心理、写作困境、写作美学、文化情怀等多方面内容。这是了解作家创作奥秘的便捷途径之一,也希望通过互相交流、共同探讨的途径,给散文写作者提供一些角度、方式和方法论。

本次访谈主要通过书面对话方式进行,我设置了若干针对性较强和别人较少涉及的问题请高老师来解答。

高丽君:谢谢褚老师!感谢刘莉主编和各位老师给我这个机会,能和大家一起分享关于散文创作方面的话题,深感荣幸。

谈及散文创作的体会和心得,说实话,有些汗颜。因为在散文创作道路上,本人也只是个小学生,正在“战战兢兢”的探索过程之中。可作为新锐编委之一,作为大家庭中的一员,又觉得义不容辞。一直以来,新锐散文以“推出基层作者、发现最好作品、网络文坛英才”为口号,注重发掘有才华的散文写作爱好者,尽力向广大读者推荐质量上乘的散文作品和知名作家的最新作品;新锐散文本着纯文学的初心,倡导“干干净净做人,规规矩矩写作”,所以才能将五湖四海的文友们汇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互相激励,互相扶持,接过纯文学的旗帜,始终如一,薪火传承,并且形成了较强的影响力与号召力,难能可贵。

接下来,我想把自己散文创作中遇到的困惑和感受和大家分享,然后就褚广崇老师的散文创作谈点个人的看法与感受,不当之处,敬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褚广崇:一个散文作家的写作中,往往都有自己显性或隐性的“写作谱系”,都有自己钟爱的“文学家族”,这其中无疑隐含着作家本人的写作理想与标准,您能否谈谈您“一个人的散文史”?

高丽君:一个作家的个人创作,无论是代际划分、群体差异和个体独特性,都必须放在一个特定的文学谱系里去评断才有意义。我的散文创作之路,最初是无意识的网络体涂抹,有意识的无病呻吟,一段时间,力求从故土中剥离出来,在云端飘荡;刻意回避真正的生活,在 “伪诗情”、“伪小资”里浸泡,但写什么的问题一直缠绕着我。古人讲“文以载道”、“不平则名”,王国维强调“一代有一代之文学”;鲁迅说他写作的目的,一是为 “奔驰的猛士”呐喊,二是给 “正做着美梦的青年”给予诱导,三是 “我的敌人活得太愉快了,我干嘛要让他们那么愉快呢”?梁衡以为思想与美同在。我以为散文创作的意义就在于构建。

每一个写作者,都根据自己的规则在构造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精神世界。对我来说,散文是一个爱人,你需要的时候总在那里,可以对它说内心深处的话,让心里想的跑到了纸上。因为一生要和自己的灵魂近距离接触,是件很辛苦的事。散文是我献给自己的果实,不但会静心明志,悦己悦人,也会让我恪守一些痛处,一些软处,一些底线,因而有敬畏、有坚守。而我最终发现,惟有回到现实、回到低处、回到乡村、回到泥土里,才是散文写作的根本。

我觉得,文章写到佳境,应该写的是胸襟、心质和风骨。

中国古典文学始终是我遵循的文道,是我的“文学家族”,在所有的先贤中,我更喜欢苏东坡。这人很有趣,旷达无畏,幽默好玩,喜欢美女美酒,喜欢美食美景美文,能担大义而不拘小节,也能在任何环境下都很快乐,像热爱文字一样热爱生活,像热爱生活一样面对挫折。

他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中国文人那样,隐忍内敛、严肃认真,而是更傲然独立、无所畏惧;没有那么多的愁苦和愤懑,多的是客观和坚韧;没有那么多的怨怼与故作清高,有真正的旷达潇洒。老庄的相对主义哲学观让他在沉重的精神压力之下,能自我解脱、乐观进取,像一阵清风,率性而为,也因此显得更为真实和可爱。我钟爱他,是他能以一种释放自己心灵、精力的形式,轻易、自然、丰富地表达自己的内心。

西方作家中,我喜欢的作家很多,托尔斯泰是其中之一。每当悲观绝望没有信心时,我就读《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和《复活》等书籍,在真实、朴素的艺术力量感召下,爱与温暖会一点点渗透进来,还原一点信心,补充一点能量。他以史诗体小说来表达思想的方式以及历史事实和艺术虚构相结合的形式,奔放的笔触,细腻的描写方法,善于驾驭多线索的能力,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高峰,无人企及;如同阳光,熠熠生辉。

现当代作家中,我偏爱白俄罗斯的阿列克谢耶维奇。她的作品体现了一个作家写作的真正意义。正如其诺奖的颁奖词所说的那样:“她的复调书写,是对我们时代的苦难和勇气的纪念”,而记录一场场灾难的勇气,直面带血历史的良知,极简主义的风格,独立报道和批判的风格,尤其是冷静客观的零度抒情的语言,都让我非常震撼。我觉得文学的意义也在此,记录时代,记录生活,记录这个时代中的真善美,当然包括错误与罪愆。

我以为,文学就要记录时代,回归到生活的本质。夜深人静时,坐在桌前,无数次的构思审度修改,闭眼便能看见的站立的身躯,是坚持下去的动力;值得去描摹记录的冲动,时时撩拨着我。尽管生活多为琐碎庸俗,但我并不因此漠视麻木、躲避背离;希望自己能做到捕捉与再现,将一系列回忆的片段、跳跃的画面、青春的悸动、成长的无奈、冷静的反思和现实的惊心呈现出来,其实是一种明亮的忧郁、热爱的叹息。我希望用这种形式来关注自己和别人生活,记录平凡普通命运,还原日常生活常态。 褚广崇:您的文学观或散文观是什么?您的散文写作资源有哪些?

高丽君:文字让我走向真正的成熟。尽管有时也会带来辛苦与伤感,但更多的是满足与快乐。它使我面对浮华,安静淡泊生活的同时,明白写作的要义就是把一颗心交给读者,讲真话,抒真情。《庄子》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孔子早就提出“情欲信”,后来的欧阳修也提出“事信”的原则。从《老子》、《庄子》到司马迁的《史记》,再到王充的《论衡》,无不把“真”字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

散文就应该具备“情知文”,真情、知识和文采缺一不可。第一职责就是自然真诚的态度。纪实性、真实性是其最大的特点。感谢散文!它所倡导的精神内涵、审美要求,弘扬真善美的主旨,提高品味的方式,陶冶性情的选择,劝谏教化的作用,塑造灵魂的高度,就是我追求的终极目的。

以自己故乡为精神故乡的观察与体认,是我散文写作的主要资源。自己的生活,熟悉的生活,经过思考的生活,本身就是写作无限的源泉。身边的人,眼前的事,远近的景,自然中的万物,都是写作的对象;所有这一切,都是一种记录,关于个人生活的、社会生活的记录。生活在此处,生活又在别处,可以说,我是在巨大的中心写作,又游离在写作边缘;接受描写日常生活的重任,并试着以不寻常的方式描摹它……感谢生活,感恩生活,这是写作的根本。也许题材是平凡的、普通的,但也有温暖、坚硬的一面,而我希冀在混沌中达到澄明,回归本源。

褚广崇:您的创作遭遇过困境吗?若有,是怎样的困境?是您个人的困境还是整个散文创作的困境?

高丽君:当然有困境啊。首先是题材问题。有些是不想写,有些是不会写,有些是写不了。比如写乡土吧,大家都在写,但相似性太高了,你写破败他也写,你写诗意他也写过滤后的记忆,失去了独创和新颖、规范和敬畏,就觉得没意思。何况我的乡土经历也没有多少,还是个“二吊子”,写起来也不得心应手,只好躲开或浅尝辄止。

其次是走不出来,处理不好传统与现代的关系。思维始终固守在传统中,缺乏现代意识,提笔写东西,绕来绕去的,又回到童年记忆及直观经验上了,却无视自己身处城市的现状,矛盾和迷茫就此而生,最终只能躲着走。

再次就是语感的掌握。我知道文学作为精神食粮,应该深入到平凡的事情中去寻找那些不平凡、奇特和新鲜的东西,必须写得简单、直白,通俗而决不媚俗,但似乎超越不了,掉书袋多引用,故作深沉,爱抒情议论,始终找不到一种合适的语言方式,这是最大的困惑。

目前,整个散文创作群体基本上处于一种徘徊低迷期,整体散文创作困境和自己的创作困境基本上一致。

1、同质化非常严重。网络化的写作方式让散文由小众变成了门槛太低的泛散文化,人人都在写,散文满天飞,但真正贴近大地,表现众生关怀的好散文却没有多少。而且,只要有一个人在某个领域有成绩,大家就一窝蜂地去借鉴去模仿,在同一题材同一领域内纠缠,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创新不足,格调不高,雷同太多,读者也不买账。

2、缺乏预见性的智慧写作。在散文的范畴里,虽说天地万物均可入文,但寻找那些闪烁在生活里的亮光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过程,现在的散文写作者将中国传统文赋中的载道抛在一边,没有一种天地自然、生命大道的大情怀,过于注重私人体验,强调小我和小情绪、小天地;围绕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要么躲在书斋里编写,要么是故作高深地写一些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不接地气,与时代主题、生活严重隔膜。心灵鸡汤,学者散文、书斋散文、伪哲学散文一阵风,跟风者充斥其中。很多人过于沉溺于历史与回忆,对现实、时代关注不够,更缺乏一种穿越能力,导致的结果就是大家都盲目地写,找关系发表,获各种奖,但缺乏创新维度、不能指引方向与前途。当然,有的作家也写现实,却由于过于贴近,仰视或平视的视野,也由于理论水平的限制,导致难以产生具有洞悉能力、超越性与未来性的好文章。

3、精致的利己主义写作。如果说写作者本身存在问题,如投机取巧,善于讨巧,那么写出来的东西也不会达到多么高多么深的程度。一个作家,应该对他的文字负责,应该有一种文学情怀,有一个魂牵梦萦理想,是为了写作可以牺牲荣耀、自尊、体面、安全、快乐等的,但我们现在的作家们,大多缺乏这样的境界。

4、缺乏独特个性的语感。中国古代散文主张一言褒贬,言简意赅,但现在的散文却越来越长,动辄上万字(这一点上,我也是其中之一)。有人说技巧本身微不足道,但我觉得,写散文除了需要生活阅历、真情实感外,还需要独特的表达技巧。好好说话,会说话是根本,说准确是素养,语感的形成非常重要,但似乎大多数写散文的人都忽略了这一点。而有人又特别注重玩弄文字游戏,言之无物,偏离了写作的初心。

中国当前的散文创作,还是写什么的问题,如果一个创作者写的东西连美感境界都达不到,那么又遑论意义的境界?一旦失去了心灵的自由,忘却了初心的意义,再华丽的文字也是虚妄。好的文字是能烙下一道道岁月印痕,留存一个个影像的,如大地上的生命之河,川流不息的心灵之河,映照出世道人心、天地万物倒影的。 褚广崇:您觉得何为“散文家”?对一个散文家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他应该如何处理自己与时代、民族、地域的关系?

高丽君:“文学是人学”,一个写作者如果在语言中寻找到最基本的自由——能够道出自己隐秘思想的自由,关乎真理和人类共同命运的自由,他就能够被称之为家了。在写作中,不管是散文还是其他文体,作家是创造文学世界的人,需要有正确的文化价值和立场,需要一种穿越历史、现在与未来的眼光。文化眼光、文化意识和文化素养和谐配合,缺一不可。

尤其是文化眼光,不只表现为一种文化修养,一种文化意识,更是一种文化远见和历史洞见,所以应该有超越自己的勇气、超越别人的能力,当文字抵达某个高度,呈现出一些深刻,这才是有意义的写作。而写出来的东西,不但能让人获得高尚神圣的境界,而且会给人带来智慧的启示,当悲悯之心能涵盖万物生命时,才能达到恢宏深邃的人性光辉。这是一个高度,是需要仰望和恒力才能达到。

作家的创作个性与时代、民族、地域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个清醒的作家,应该立足于时代,但也要背离时代;应该有立在低处的踏实,也要有高于时代的审视;有拒绝浮躁的持守,也要有众声喧哗中的警醒;有不与周遭软弱琐碎混同的勇气,更要有不随波逐流的骨气。文学史上的“建安风骨”、“盛唐气象”,都是受时代因素影响而形成的一种风格。而背负着精神、身体和身份的三重压力,个性才是风格。套用一句俗语,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只有根植于自己脚下的土地,才有可能独一无二。 但也需要走出去,即精神上的坚守,境界上的跨越,总之要有源于此而高于此的大格局,要从人性的本质、地域的历史、文字的初心、民生民情、生命感悟出发,记录历史、现在与将来衍射出的光亮,审视生存的现状,剖析迷失的理性、变裂的过程。

褚广崇:您是如何理解散文中的“零度抒情”的?您觉得它在散文创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高丽君:“零度抒情”本来是近年来诗歌界流行的一个词,强调在创作中,作者力求将抒情力度降到零度,即貌似没有感情的抒情,实则是一种冷静客观的态度。现在有人提出在散文创作中也要零度抒情,我是比较赞同的。

因为传统散文创作中,我们着力强调的是抒情性。无论是借景抒情,还是托物言志;无论是情之

所动,还是真实感人;抒情性都是散文必不可少的要素。但零度抒情的反传统首先表现在它的刻意性,即我们在散文创作中,对抒情客体尽量保持客观,尽量不动声色,尽量不要煽情,而是通过对客体的呈现来表达作者的美学观点和价值取向,在取材上极少表现出对宏大叙事的立场,并坚守边缘化的写作态度。

褚广崇:您能否具体说一下怎样才能在散文写作中实现“零度抒情”?

高丽君:零度抒情就是一种写作状态。它不是缺乏感情,更不是不要感情。相反,是作者将澎湃饱满的感情淬炼后降至冰点,让理性之花升华在文字的表面。一个散文写作者,最怕的就是让泛滥的感情淹没了心灵,淹没了视野,淹没了笔端,让感情成灾,如脱缰之野马,如决堤之洪水;让自己的作品成为某一情绪失控下的图解和诠释。

在创作时,我们可以以第三者的立场冷眼旁观万千世界的种种,而后能不偏不倚,不躁不急,心平气和,将炽热的感情沉淀下来。这种情感看似冷静淡漠,实是将爱升华到了大爱;是通过文字将主旨表达得更深沉、细腻、热烈、使作品被赋予更厚重的东西,进而得以流传。

特别是在社会大变型的新时期,各类思潮涌动,各种社会矛盾纷繁复杂,各阶层民众均处于一个起步、激动、迷惘、选择的大环境中,我们的散文家更应该担当起重任,在自己作品中,应该反映出一种心灵激扬之后的冷静和深层思考;要有社会责任感,不浮躁,不虚妄,不矫情,不夸大苦难,而是将很多值得磨砺的东西,变成一种沉郁的思想投射出去。 白居易有首诗叫《船夜援琴》,其中有一联为:“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意思是当那恬淡自然的声音溶入心海,整个世界永恒而美丽,谁能知道哪里是古是今呢?我觉得我们散文的叙事、语感如果达到这样的境界,那就是一个高度。

这里我想推荐大家看一看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作品。身为一名纪实记者,她的作品数量并不多,但写作方式很特别,基本上都是对重大悲剧性事件和当事人采访稿的合集,类似于“口述史”。她主要用与当事人访谈的方式写作纪实文学,记录了二次世界大战、阿富汗战争、苏联解体、切尔诺贝利事故等人类历史上重大的事件,代表作有《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锌皮娃娃兵》等。

读她的作品你绝对不会感到枯燥,而是很震惊。但是她的叙述很冷静很客观,可以说完全忠实于文献和受访者的语言风格,将自己完全隐藏于引言、提问、人物、环境描写和文献的筛选中,但又贯穿始终、无处不在和掌控全局,像个隐形人。其叙事的真实性和纪实、文献、资料等因素密切相关,同时又在文学性、审美性方面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度。

褚广崇:2015年,阿列克谢耶维奇获得诺奖之后,她的作品曾一度在我国文学界风靡,这种现象必有其深刻的思想原因。请您以她的具体作品为例来说明一下“零度抒情”。

高丽君:她的《锌皮娃娃兵》就是典型的例证。它是前苏联人民关于阿富汗战争的血泪回忆录,使用的写作手法令人印象深刻,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一种“讲话体”。她把参加阿富汗战争和前苏联军人及其家属的叙述熔于一炉,将他们在战争中的遭遇一一呈现出来,围绕同一个主题,散而不乱,种种情绪交互错杂,组成了一幅幅令人震撼的图景。我们与其把她说成是一位作家,不如称其为“倾听者”更为恰当。

正如莎士比亚所言:“人世间的悲痛有百种反映”。这本关于战争的书却没有任何评论解释,只是描述那些被掩没在历史长河里的小人物的悲苦。比如其中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人死的时候,完全不像电影里表现的那样,一颗子弹击中头部,双手一扬倒下去了,实际情况是:子弹击中头颅,脑浆四溅,中枪的人带着脑浆奔跑,能跑上半公里”。 你对这段话是怎么理解的?

褚广崇:卓越的文学语言能描摹出细致入微的画面,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给人以思想和智慧的映照。这段描写,客观,冷静,不留一丝情感的痕迹,但正如您前面所言,作者将其炽热而浓郁的反战情感、对底层人物的悲悯情怀淬炼沉淀之后,巧妙地深藏在这些表面冷静的字眼里,让读者从中去思索、领悟,读出文字深层里的内容。

高丽君:对,是这样。还有屠格涅夫。他有本散文集《猎人笔记》,很好看。作者大部分都以一个游历者、旁观者、记录者的身份而存在。他在听那猎人一个个故事时,并没有参与讲述或讨论,几乎没有任何感想和情绪,甚至可以说,只是侧耳旁听,但我们看完后却久久难忘。比如在《白净草原》这一章中,作者就提供了这样一个结尾:“遗憾得很,我必须附说一句:帕夫卢沙就在这一年内死了。他不是淹死的,是坠马而死的。可惜,这个出色的孩子!”你看看,宁静节制,含蓄冷静,却蕴含着强大的情感力量,不腻不滥,适合反复咀嚼、品味。

还有高尔泰和他的《寻找家园》。高尔泰这位作家的人生极具戏剧性。《寻找家园》是一部自传体回忆录,可以说,他用一本书,书写了自己的一生。他的叙述苍莽浑厚、精洁优美,跌宕起伏;文字就像古城墙上的石砖,厚重坚硬、沉默无语地砌在那里。一些痛彻心扉的记忆,在他笔下只是平淡的话语,没有高屋建瓴式的空话,也不陷溺于个人遭遇,行文有情却不过于煽情,语言冷静而不冷酷。在他的文字里,我们看不到幽怨、暴戾或故作洒脱,不呐喊,不发泄、不做作,不求一己之快,不惹人怜悯。我之所以推崇,就是因为他以别具一格的画家之眼,为我们呈上了一幅坦诚,干净,稳健的画作。

褚广崇:古今中外的很多散文大家,的确能够在写作中深藏自己的情感而不外露,在冷静中完成文字的恢宏叙述,影响后世及至当代。现在,让我们拉近一下镜头,您能否以身边的某个人或几个人的创作来谈谈“零度抒情”?

高丽君:我觉得你的《寻找黑城》就有这样的味道。同样是写乡愁的文字,但你能从地域、文化、感情等各方面,将故乡被冠以它名又划入它地的现实写了出来,勇于发声,敢于发声,妙于发声。

“寻找”一词是多少故乡人心里的话!你将它呈现了出来,接地气又不俗气!因为地方变迁与地名变更,不仅仅是一个行政区域的划分,更多是一种乡人的诉求,乡愁的撕裂,你的探索与思考,就写出了每个故乡人的心声;又因为地名是开启家乡的钥匙,是历史的索引,更是时代的缩影,所以你在文字中体现出来的是知识分子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是以自己的才识和胆识,为故乡,为亲人,为那段被人们即将淡忘的历史留下了一份珍贵的证词。在漫长的岁月中,不论地名如何更改,无论政策怎样变化,不管时代更替快慢,它都改变不了那块孕育并哺育着我们的土地,故乡情结始终在那,不离不弃。

你在文中说“布衣情感,重量几何”,我觉得这就是布衣的责任。

当然,在以后的创作中,如果再冷静客观一点,文章会更完美、更有力量的。

褚广崇:呃,怎么说到我的那些幼稚文字了,真是惭愧不已。在写那篇小文之前,其实内心很不平静,思索再三,不吐不快,但是有些内容正如您所说的,不能写,所以在下笔的时候有很多节制,但是部分文字仍然有情绪倾向,压不稳,藏不住,只能说我对写作情感没有进行很好的沉淀,是不成熟的一种表现。虚心接受您的建议,在以后的写作中尽量搂住火气,静下心来,沉淀情感,不急于求成,稳稳地写好每一个字。

最后,我想问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您对新锐散文整体上满意吗?还有什么期待?您觉得我们在哪些方面还可以有更大的突破?

高丽君:以下纯属个见,不当之处,大家多多包涵啊!

几年来,我们的新锐散文出现了令人欣喜的新变化、新气象,成为新媒体散文的独特景观,作家们创作热情高涨,优秀的作品不断涌现。我觉得有其特殊原因。首先,是热爱的缘故。在大时代的冲击下,消费主义、娱乐至死的环境下,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散文阵地”,作家们还能立足本土、扎根基层、深入生活、潜心创作,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其次,是榜样的力量。长期以来,平台在大家的努力下,始终笔耕不辍,坚守纯文学阵地,形成了一种不俗的“文学性”,掀起了散文创作的沃土浪潮,带动一大批立志于散文之路的人,影响越来越大。但从整体上来说,也有亟待提高的地方:

1、理性批评精神不够。在中国古典散文的长河中,有无数璀璨的明珠,从文学思想文学精神出发,儒家的言志、重道、尚德、亲人等强调进取、为世用、为民言的传统,是主流,它流贯千古,惠泽后世,极大地影响了中华文明。文学的功能之一是应该对现实有超越性、理想性、审美性,即不管是针砭时弊还是讴歌理想,都要借着怨刺来实现善意和美好的意愿,但当前我们似乎缺乏这种宝贵的精神,或者说对传统继承发扬不足,没有形成一个积极进取、关注现实、为民代言的主流谱系。当然,这是目前整个中国散文界普遍缺乏的。

2、在我们的作品中,原汁原味、土色土香是创作追求和主导方向,但大多数人还停留在消费苦难、缅怀诗意农村、追忆童年记忆的基本点上,欠缺一种现代性和传统相结合的尝试,思想上的超越也不够,民族精神、人文精神表现不充分,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不足。 3、现实主义应该是散文创作的强大主脉,但现状却是作家们对一些重大题材绕着走、躲着走,对现实的针砭、反思意味的梳理和分析不够……我们的散文似乎始终无法脱离对这片热土的记忆,摆脱不了记录个人喜怒哀乐的“流水账”,无法冲破肤浅的认识和故作深沉,无法突破狭隘的乡土诗意和沉湎回忆的局限,用另一种视野角度去还原现实本身;停留在伪诗情中的东西很多,边缘化写作的现象也存在。

个人觉得,更大突破还是在写什么的问题。我们从丰富现实中汲取营养,从生活里捕捉灵感,在潜心修炼自我升华的过程中,开阔视野、进一步深入生活,贴近人民,深掘民族文化的根源,肩负应有的历史担当,才能创作出更多独创的、有根的、接地气的文学作品。

褚广崇:您的分析是理性的,也是多年来观察的结果。真心感谢您,谢谢您今晚给大家带来的精彩讲座。我相信,您对散文创作中的“零度抒情”等见解和观点,会触动每一位散文写作者的内心,让我们参加讲座的人都能有所学,有所思,有所悟。[1]

作者简介

高丽君,70年代生于宁夏西海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