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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阿尔贝·加缪)

内容简介

《局外人》是法国作家加缪的成名作,同时也是存在主义文学的杰出作品之一,该书以一种客观记录式的“零度风格”,粗线条地描述了主人公默尔索在荒谬的世界中经历的种种荒谬的事,以及自身的荒诞体验。从参加母亲的葬礼到偶然成了杀人犯,再到被判处死刑,默尔索似乎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他像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代表了一种普遍的存在,又像是一个血红色的灯塔,具有高度的警示性。然而,局外人现象的产生无疑是由这个世界本身所孕育的,默尔索的存在有其深刻的外部原因。

作者简介

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1913—1960),法国声名卓著的小说家、散文家和剧作家,“存在主义”文学的大师。1957年因“热情而冷静地阐明了当代向人类良知提出的种种问题”而获诺贝尔文学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诺奖获奖作家之一。加缪在他的小说、戏剧、随笔和论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他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他“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不仅在法国,而且在欧洲并最终在全世界成为他那一代人的代言人和下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原文摘录

有个人早年离开自己的村子,外出谋生。过了二十五年,他发了财,带着妻儿回家乡。他母亲与他妹妹在村里开了家旅店。为了要让她们得到意外的惊喜,他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留在另一个地方,自己则住进他母亲的旅馆。进去时,他母亲没有认出他。他想开个大玩笑,就特意租了一个房间,并亮出自己的钱财。夜里,他的母亲与妹妹为了谋财,用大锤砸死了他,把尸体扔进了河里。第二天早晨,他的妻子来了,懵然不知真情,通报了这位店客的姓名。母亲上吊自尽,妹妹投井而死。这则报道,我天天反复阅读,足足读了几千遍。一方面,这桩事不像是真的,另一方面,却又自然而然。不论怎样,我觉得这个店客有点咎由自取,人生在世,永远也不该演戏作假。 就这样,我睡大觉、进行回忆、读那则新闻报道,昼夜轮回,日复一日,时间也就过去了。我过去在书里读到过,说人在监狱里久而久之,最后就会失去时间观念。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我一直不理解,在何种程度上,即可说日子慢慢难挨,又可说苦短无多。日子,过起来当然就长,但是拖拖拉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就混淆成了一片。每个日子都丧失了自己的名字。对我来说,只有“昨天”与“明天”这样的字,才具有一定的意义。 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这可太真实了。我们宁肯避免与他们往来。相反,最为经常的是我们对和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因此,我们并不希望改掉我们的弱点,也不希望变得更好,我们大概首先应该被判犯了错误。我们只是希望在我们的道路上受到怜悯和鼓励。一句话,我们希望不再有罪,同时对自己的纯洁不作努力。不要够多的无耻,也不要够多的道德。我们既无力作恶亦无力为善。

书评

在书店工作期间,最快乐的时候,便是与对胃口的人聊起彼此都喜欢的书的时候。 比如某天看到有姑娘在向她的朋友推荐加缪的《局外人》,边上的我憋不住接了一句:“这本书我也很喜欢。我曾经在三个月里连看了三遍,包括两个译本,仍意犹未尽,想再去看郭宏安的译本。” 那姑娘叫起来:“我也很喜欢这本书!我看过三个译本,国内翻译得都不够好,后来去买了法文原版书看。”

专业的书评人习惯以专业术语来定论小说的性质。他们让《局外人》披上了批判现实主义、荒诞写实主义、存在虚无主义各种外衣。 而我却习惯以代入主义来阅读。 我不想掩饰自己对“默尔索”这个人物的喜爱,哪怕他会暴露我的暗黑内在。

默尔索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未婚男人,在一家公司当职员,惟一的亲人——妈妈住在养老院。 某一天,养老院发来电报通知妈妈去世,他前去奔丧,却在守灵的时候抽烟、喝咖啡,跟人聊天、昏昏欲睡。 他记不清妈妈临终时的具体岁数,拒绝了开棺看妈妈遗容的提议,葬礼的过程中没有哭,也没有在坟前默哀。葬礼结束后,为自己有条件上床睡上十二个钟头而感到喜悦。

在妈妈下葬的次日,他和新结交的女友一起去游泳,看喜剧电影,并与她做爱。 女友提出想和他结婚,他觉得结不结都行,如果她想结就结。女友问他爱不爱她,他诚恳地说“不爱”。

老板想让他去巴黎主持新业务,在一般人眼中,这是件好事,既升了职,又可以去大城市体验新的生活。他却对此兴致缺缺,觉得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做出改变,因为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令他厌烦。

一个混混邻居雷蒙请他去他家喝酒,他去了。对方提议要和他做朋友,他觉得做不做朋友,怎么都行。对方让他帮忙写一封羞辱不忠情妇的信,他尽心尽责地写了,因为觉得没必要让他不满意。对方让他去警察局做证,证明是情妇冒犯他在先他才打的她,他也同意去替雷蒙做证。

他应邀和雷蒙去海边度假,与雷蒙情妇的兄弟结派的几个阿拉伯人相遇,双方打了一架。随后他独自又去海滩,再遇那个阿拉伯人,在预感自己要被袭击的前提下,率先开枪打死了对方。

入狱之后,他的辩护律师来看他,想让他对在母亲葬礼上无动于衷的表现做出通人情的解释,因为这会成为法庭量刑的一条重要依据。 他的解释并不能令律师满意。律师想让他在法庭上说那天是因为控制住了自己悲痛的情绪所以才没哭,他说:“不,那是假话”。 他的不合作态度成功将律师激怒。

督信上帝的预审法官来狱中看他,试图让他悔过,以期得到上帝的宽恕,费尽口舌想让他理解,上帝是因为他这样的罪人才上的十字架。他却拒绝被感召。 预审法官说,如果默尔索不信上帝,他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失去意义。默尔索却觉得,法官的生活失去意义,是他自己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自然地,预审法官也被激怒了。

审判席上,检察官指控他麻木不仁,没有人性,没有灵魂,有预谋地杀人,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自己的母亲。。。。。。 证人们依次出庭做供,证词明显对他不利。置身在这样的形势里,他却滑稽地觉得检察官比他的律师聪明,口才好。

他的律师在法庭上替他做生死辩护的时候,他的神思却因一个卖冰小贩的喇叭声游移到了过去生活的种种回忆里。 夏天的气味,热爱的街区,傍晚时的天空,情人的笑声和裙子。。。。。。

在一些咄咄逼人、无中生有的指控面前,他也曾想替自己辩上一辩,但考虑了一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和自己讨厌的人多废话,这是他的行事准则,即便在生死关头,他也懒得为自己破个例。 他最后被判死刑,将在广场上被斩首示众。常人应惊惧、痛悔、绝望、号啕的时分,他居然还有心思对断头台的构造浮想连翩。

临刑前的关押时间里,他屡次拒绝接见神父,拒绝临时归皈上帝。他觉得自己犯了罪自然要付出代价,但别人无权要求他更多的东西。 “对于我真正感兴趣的事我也许没有绝对把握,但对于我不感兴趣的事情我是有绝对把握的。” 神父找他谈的,正好是他不感兴趣的事情。 最后他坦然地走上了断头台。

默尔索置身事外地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检察官和陪审团不知道r 是,他把母亲送进养老院,一是因为赚的薪水不够找人来照顾她。二是因为长久以来跟母亲无话可说,反而在养老院里她能找到伴儿。


对于母亲的死,他有一个理性的认识。觉得人都要死的,这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正常人或多或少都设想过自己所爱的亲人死亡。 他没哭是因为确实哭不出来。当时的他又困又疲劳,没有深切地意识到母亲死亡这件事所具备的意义。 一个总在为了今天或明天的事操心劳神的人,他的神经是粗糙的。 他在母亲下葬后次日便和女友跑去看喜剧电影,是女友提议的,而他觉得这也没什么。母亲已经死了,但生活还要继续。形式上的吊唁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安慰。

他也曾经很上进,有过雄心壮志的大学时代,但在辍学以后,开始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所以他拒绝了老板让他去巴黎工作的建议。 “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人们永远无法改变生活。” 这一句,倒是和库切在《耻》里面,借女儿之中说出的那句“生活就是这样,没有更高层次的生活”异曲同工。

他结交雷蒙这样的朋友,是因为他的自然接近。默尔索的随和善良使得他对那种不具备压迫性的朋友,天生没有抗拒力。 他也并非如检察员所指控的,为了朋友的一桩下流龌蹉的纠纷,随随便便去杀人。更何况,先前他曾理智地劝说雷蒙放弃开枪杀人的念头,并有技巧地收缴了他的枪。 随后他自己开枪杀死那个阿拉伯人,是因为看到他先拿出了刀。而且那天的太阳实在太酷烈,烤得人神智昏沉,所以有了这起偶发性杀人事件。


初听有点匪夷所思,但今年夏天,听多了在四十度以上的高温天气频发街头偶发性伤人事件的新闻后,默尔索的行为,突然就变得好理解了。 他就是那样一种人,生理上的反应经常会干扰心理的反应。

他这样一个人,没有强烈的爱憎,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在生活中随波逐流,对切身利益漠然处之,什么事都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他游离在传统价值观的格局之外,被自认有着正确三观的人鄙视唾弃。 单个个体自身性格上的弱点,被放大强塞到整个社会的道德背景里,就成了罪恶之源。他被斥之没有灵魂,想当然地也没有良知,没有人性,草菅人命。 他也正是因了这种处世方式,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但其实我们知道,他并不是个麻木不仁的人。他对自然界的景观有着深切的感受力,对人物世情的观察细致入微。 那个义愤填膺地向庭上请求“取下此人的脑袋”的检察官,那个愤怒地质问他“你就是这样爱着这个世界的吗”的神父,永远不会知道,他曾和同事艾玛尼埃尔一起追着卡车奔跑,就为了想知道卡车链条发出哗啦声与内燃机发出噼啪声是怎么回事。 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塞莱斯特的饭店喝了酒和咖啡出来,沿着码头散步回家,看着绿色的天空,油然升起的幸福自在之感。 不会知道他坐在昏暗的囚车里,一一听出了这座他热爱的城市傍晚休闲气氛中卖报者的吆喝声。街心公园里迟归小鸟的啁啾声。三明治小贩的叫卖声。电车在城市高处转弯时的呻吟声。。。。。。 一个有着如此感受力的人,怎么会麻木不仁? 他只不过以他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个世界,爱着一个真实的、不惺惺作态的世界。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育儿文章,说的是西方的“哭声免疫法”。 这种曾经风靡一时的育儿方法教人们在婴儿不哭的时候去抱他,哭时反而不抱。据说这种方法可以训练出一个极少哭闹,让父母省心的乖孩子。 这个方法在当时被大力推崇,但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些被哭声免疫法带大的孩子,成人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自闭、自杀、酗酒、流浪、人格分裂、精神分裂,无法与人维系亲密关系。 后人分析,这些孩子,可能是因为童年时的欲求不被重视接纳,从而学会慢慢削弱自己的生命能量,直至弱到再无法和人产生交集和共振,成为一个不惹麻烦,一切都自己搞定的“好人”,在人群中如同孤岛一样地生活。

也许默尔索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习惯说的一句口头禅是“这不是我的过错”。他说得如此诚惶诚恐,那急于撇清的节奏里,应该有过无数次被误解被责怪的先例。 “反正,人总得有点什么错。”他简单地一言概之,好似已经认命。


所以,当塞莱斯特在法庭上竭力想为他多说几句好话的时候,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去拥抱一个男人的念头。 所以,当雷蒙在法庭上再次确认他是朋友,律师反问他的时候,他也看着雷蒙的眼睛,坚定地说是。其实他否认的话,会对他的判决有利。 可是,对于一个不断削弱自己的生命能量,认命地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生活的人来说,一丁点微光也足以暖身,哪怕是飞蛾扑火又怎样? 这样的朋友,虽然害他身陷牢狱之灾,但起码他是真实真诚的。而那些伪善的法官、律师和神父,则让他厌烦不已,哪怕他们打着试图拯救他的旗号。

在读到文章末尾默尔索对着神父失控大喊那一段,我浑身的汗毛都是竖起来的。这是一个不愿多做解释的局外人被逼上剖白绝路时的失控爆发。 是,他的确一无所有,而且很快连生命都要失去。但他的一切都由自己掌握,生活是如此,朋友也一样,连生死亦如是。 他可能从来没有违背心意去做一件事,他在这个充满虚无感的世界里切实地存活着。相比神父试图让他在一块乌黑的石头里看到救赎的面容,他更信任能够握在手中的一根女人的头发。


既然人早晚都会死,三十岁死和七十岁死也没什么大的区别。既然所有的人都会死,那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在哪个时间死,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觉得自己过去是幸福的,现在临死依然觉得幸福。这个社会虽然背弃了他,但他从来没有背离过自己的内心。 这就够了。

默尔索不是白痴,不是混蛋,也并非冷血动物,充其量,他是一个过得太过理性自我的人,理性到洞穿了虚无本质,不屑戴起面具在人群中行走。自我到不愿泯然于世俗的价值观,即便因此失去生命。

就象世人不能理解默尔索为何在母亲去世时不哭一样,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要在亲人去世时花钱雇人来哭灵。 藏于内心的真实悲痛难道不就比显露在外的虚假伤心来得见容于世吗? 这真是一个TM的荒诞世界。那些自以为是的,习惯把自己放置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习惯了对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下简单粗暴的结论,却从来不曾去探究过人性的深度。 你在告诉别人是非对错的时候,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是对的呢?

小说的最后一段,绝望、深情、唯美、感伤。 “我筋疲力尽,扑倒在床上。我认为我是睡着了,因为醒来时我发现满天星光洒落在我脸上,田野上万籁作响,直传到我耳际。夜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海水的气味,使我两鬓生凉。这夏夜奇妙的安静像潮水一样浸透了我的全身。这时,黑夜将尽,汽笛鸣叫起来了,它宣告着世人将开始新的行程,他们要去的天地从此与我永远无关痛痒。。。。。。现在我面对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 看到此处,眼泪不由分说汹涌而下。

加缪通篇小说,在对事件和人物的描写上,都使用了简洁枯寂、毫无修饰性的语言,惟独在描写自然景物的时候,笔触深情婉然。 好比是美丽自然与冷漠人心的双重对比,又好比是细腻情感与粗砺现实的双重对比,也可能是理性世界与感性世界的双重对比。 别有深意。

“作为一个成年人,或者说对付,或者说忍受,或者说享受(反正本质上都是一回事)这个世界的态度,就是置身事外,自得其乐。用无所事事,用有节制的爱,用适可而止的绝望。这是一种乐观的悲观主义,一种积极的消极,一种无力的力量。” 这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教我们对付世界的方式。 读完《局外人》,我忽然想起了这段话。

这本书带给我的影响之大,让我想奉它为终生读物之一。 看上去我与默尔索像是截然相反的一类人。我会热心地帮助亲朋好友解决各项难题,积极地参与发表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会为世间不公不义之事愤慨落泪,也会违心地说一些并不由衷的话。

星相书上说,我这个星座的人,擅长在生活中制造一副别人希望看到的面具戴上。 仔细想想,还真是的。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潜伏在我灵魂深处的默尔索经常会发出尖叫,提醒我听一听内心真实的声音。 我也经常被非理性的力量击中,侃妞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胡言乱语一回,否则就象困兽找不到出口。 所以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隐形的局外人。所以我为默尔索感到心疼,虽然他永远都不会在乎。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