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菲尔下的约定(陈雪松)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埃菲尔下的约定》是中国当代作家陈雪松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埃菲尔下的约定
此时正是暮春,街道上显得安静了许多。在圣特斯街道的一个屋子里,索菲亚·特西弗正兴奋地收拾着她的行李箱,打算去巴黎——一睹埃菲尔铁塔的真容。
在很长的飞机之旅后,索菲亚小姐赶到了巴黎。路途的疲惫丝毫没有消减她对铁塔的期待。
夜里十点三十分,特西弗小姐赶到了旅馆。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的父亲打电话。
“嘿!爸爸。我到旅馆了,你瞧!”说着,索菲亚将手机绕着自己转了一个圈,向理查德·特西弗先生展示了她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单人床被放在墙角,法式风格的桌椅和墙漆无不透露着来自法国的独特风情。
“看样子不赖,女儿。不过你应该知道,在外一个人应该注意什么?”屏幕中的父亲表情转而变得严肃了起来,头发已经明显斑白了。
“我当然记得,”索菲亚故意学着父亲的神态,用一种搞怪的语气回答道,“是——安——全”。
看到女儿这幅模样,屏幕中的父亲也忍俊不禁了,笑得前仰后合。
“谢谢你,女儿。”
“不用谢我,爸爸,这个来自埃菲尔铁塔的约定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之后,索菲亚滔滔不绝地向理查德先生分享起了她在飞机上的趣闻,比如因为太累而导致喝牛奶时呛进了鼻子里,又或者飞机上的餐饭辣的她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引得屏幕里的老人时而大笑,时而心疼。
“对了,我在飞机上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索菲亚说道,“他似乎全程都没和周围的乘客交谈过,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心事。”
“飞机上的人总是形形色色的,不是吗?”
“我不否认这点,飞机上的人总是奇奇怪怪的,但或许他就是母亲那张字条里的那位老人呢?”
理查德先生愣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场距今长达三十年的约定呢。”
索菲亚和父亲道了晚安,之后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一大早索菲亚就醒了过来,好像晚睡对她来说已是很常见的事了。
索菲亚此次前来是为了铁塔的日出和日落。趁天气还凉爽,她就准备好了一天的食物,出发去了目的地。
一段时间的车程过后,索菲亚到了一处空旷的空地上,“这儿才能看到全貌呢”索菲亚这样想。
……
“索菲亚小姐,请问这样的一篇文章,您的灵感来源于何处呢?”
“艺术来源于生活,”索菲亚·特西弗向读者回答道,“可能我只是一个幸运而又不幸的人,恰好得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台下有一个小读者问道,“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这……”索菲亚犹豫了。但面对众多读者的邀请,还是选择了妥协,“既然如此,我就长话短说。”
8年前,索菲亚还是一个高中生。那时一家人生活幸福,和谐美好。小索菲亚因为从小学习就很刻苦,所以成绩一直很优异,隔年便被伦敦大学录取。
按理说,这家人应该这样幸福下去。
可好景不长。在索菲亚的大学第二学年时,她的母亲缇娜·特西弗确诊了癌症——胃癌晚期。
父亲理查德·特西弗是一名牙医,特西弗一家的家庭收入十分可观。他们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来为特西弗女士治病,但上帝没有眷顾他们。
六个月后,缇娜·特西弗永远地闭上了她的双眼。
在收拾母亲的遗物时,索菲亚的父亲翻到了一本厚厚的相册。他对索菲亚说:“这是我与你妈妈从相识到现在的记忆,也有她从前的照片。”
索菲亚接过相册,越是翻看,越是沉重。
不知翻了多少页,相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照片里的母亲年龄很小,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系着一条蓝色的领带,留着一撮黑色小胡子。看样子气质非凡,十分绅士。
“爸爸,这个人是谁?”索菲亚扭头问父亲。
理查德先生愣了愣神,又慢慢说道:“这是你母亲的养父。”
“养父?”
“是的,”理查德说道,“这件事缇娜一直没有告诉你,她一直骗你说你的祖父去世了——但其实并没有,甚至于说,我前些阵子打听到他还在世。”
索菲亚不可置信,她甚至不曾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世。
“她为什么要欺骗我呢?”索菲亚自言自语道。说着,失了神的索菲亚不小心将相册掉在了地上。
相册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地板上蔓延出“砰砰”的声音。
“哦,天哪!”这位惊慌失措的小姐赶忙去捡,那张照片却从上面脱落了。索菲亚伸手去拿那张照片,但胳膊却停在了空中。
“等等,”索菲亚说道,“这是什么?”
那张照片后赫然写着一行字:三十年后的4月23日,去埃菲尔铁塔,和爸爸有一项约定。
索菲亚立马给父亲看。
“4月23日,你母亲的生日。”
“下个星期日……”索菲亚小声说道。
理查德先生却不再吱声。
半晌,索菲亚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父亲说:“让我去吧。”
这位老先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渐渐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你疯了吗?”理查德先生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已经失去了你母亲,我不能再让你随意离开我的左右,更何况那是法国,不是在英国的某个郡!而且那位未曾见过的老绅士,我也不够了解他!”
“我已经上大学了,”索菲亚的语气却很平稳,“而且我想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瞒着我,我很不喜欢别人欺骗我,这点证明了我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我和她都痛恨这种行为。”
索菲亚自小就不喜欢听谎话,这一点与她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不,不可以,你知道的,现在国外很乱,我无法安心你一个人出国去。”
“不,父亲,我恳求你,让我独自去吧,”索菲亚哀求道,“母亲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但这项约定还没有实现,我不想让她在面对上帝的时候还睁着眼。”
理查德先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片刻后,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神态不在像刚才那样紧张。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要不时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
这位美丽的小姐坐在长椅上,先是拿了相机独自摆弄着,姿态很是专业,就像一个专业的摄影师。她的投入使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从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打着领带。满头花白的头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他颇有英国过去的绅士风范。
那位先生只是坐在那,先是扭头看了看特西弗小姐认真的样子,淡淡笑了一下,随后便转过头去,注视着前方的埃菲尔铁塔。似乎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那座漂亮的建筑物。
“呼。”特西弗小姐终于摆弄好了她的相机,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长气。
她终于注意到了身旁的老先生,但并未打算开口,这位年轻的人似乎觉得与老先生无话可谈,就自顾自做起了事。
索菲亚打开了她那个深灰色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照片,她仔细地端详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这张照片,上次一心只想着怎样赴约,却忘了这张照片。
她双手捏着照片的对角,发现了一些之前未曾发现的细节。
照片里的母亲约莫十多岁,背景是一座经典的小别墅,由此可以猜测,母亲当时生活的很是富裕。那位绅士的蓝西装十分引人注目,但却在他的身上很相衬。
旁边的老人冷不丁开了口:
“很漂亮的小姐。”
索菲亚似乎被吓到了,身体抖了一下。
“哦,谢谢您,先生。这是我的母亲。”
“这张照片的年份应该很久远了吧。”
“是的先生,您知道些什么吗?关于这张照片。”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些什么呢?”老先生微笑地看着索菲亚。
索菲亚觉得自己太可笑,自嘲笑出了声——自己怎么会要求一个陌生人知道些什么呢?
两人停止了对话。
不久后,太阳出来了。
阳光渐渐从地平线露出头来,缕缕温暖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铁塔上,灰黑色的金属像极被涂上了温和的金黄色颜料。
两个人都沉醉在这场盛景下,谁都没有出声。
随着太阳的全部展现,周围也渐渐明亮起来。
“真美啊,大自然仍然如此让人着迷。”那位老先生忍不住赞叹。
“是啊。”
停了半晌,索菲亚选择了坦白:
“您就是照片里这个女孩的父亲吧。”
说完,老人无动于衷,约莫三分钟后,老人开了口:
“是的。”
听到这个答复,索菲亚激动起来,一股脑地问:“您叫什么名字?我母亲为什么要和您分开?还有,您是怎么与她遇见的?”
老人面对这些疑问,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索菲亚一眼,之后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真的想知道吗,索菲亚·特西弗?”
听到老人清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索菲亚很吃惊,但还是选择冷静下来,让老人把话说完。
“这是一个很长很久远的故事。”
“你是替你母亲来完成那个约定的吧。”
“是的先生,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所以请您……”没等索菲亚说完,老人就打断了她,开始讲述起了他的故事。
“大约40年前,那时我并未结婚。因为生活的单调和孤独,我并没有打算结婚,而是选择领养一个孩子。我去了福利院,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你母亲。那时你母亲似乎还未满岁,就在福利院了,是一个弃婴。我带着怜悯和对她父母的怨恨收养了她。”
“她长大后,经常问我母亲呢?我面对这样的问题,只能搪塞过去;'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过世了’可这终究不是什么好方法,不是吗?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对她所谓的母亲越来越好奇,直到有一次,我们吵了架。”
“她气愤地质问我母亲到底是不是已经去世了,我清楚欺骗已经无法再隐瞒那时的她了,选择说出了实话。”
“她好像无法接受,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满脸愤怒地看着我,大声地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她最讨厌的,就是骗子,因为有一次在学校里,她的同学骗她说她的母亲回来了,并没有死,只是出了趟远门。她激动了一整天,回家问我这是不是真的,我告诉她那都是在骗你。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和落寞,似乎自那之后,缇娜就再没有理过那位同学,也开始痛恨欺骗。”
“之后缇娜摔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我选择了报警,但没有找到她。而在两星期后,她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一切都很好,你没有权利来找我。我按着信的地址回了封信,信里我向她忏悔,并且恳求她答应我这个约定——埃菲尔下的约定,随之寄去的,还有这张照片。我虽然知道那时的她没有什么能力活下去,但那时我的想法只驱使着我放过她。事实证明,她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她活了下去。”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直到前几个月,我去医院治疗我的肺病,偶然在名册上看到缇娜·特西弗这个名字,我开始猜测这是不是我的女儿。我偷偷地去她的病房看她,但没有进去,我没有权利打扰她安静的生活。”
“偶然的一次路过,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你父亲和她的对话。他们提到了你,我也就是在那时得知了你的名字,孩子。”
说罢,老人脸上流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在辉映下发着光。
索菲亚似乎征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她从未听说过母亲给她讲过这些。母亲总在逃避关于她过去的问题,但总是教育索菲亚要努力,要靠自己的努力好好生活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有本事。
过了许久,索菲亚先开了口。
“这张照片,送给您了。”
“不,我没有理由收下,它在过去是属于你母亲的,现在理应属于你。”
“收下吧先生,我以我个人和我母亲的名义,将它赠予您,”索菲亚说道,“您很善良,如果没有您,可能我母亲不会有童年的优厚生活,我替她感谢您,当然我也理解您当时的难言之苦,对您的做法,我表示感谢。”
老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但又变得平静,似乎这件陈年旧事足以使他的心里充满波澜,但岁月的打磨让他不会再想太多。
老人用手撑着长椅,打算离开。
“您还没有告诉我的名字。”索菲亚趁他刚刚站起身时说道。
“格里·施密特。”
老人缓缓向着远处走去,衬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和阳光,他早已驼下的背在这刻显得无比可怜。
“谢谢您!”索菲亚喊道。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埃菲尔铁塔,自言自语道:“我完成了这项约定,或许你不再怪我了吧,缇娜。”
格里先生转过头向着远处走去,不再回头。
……
“就是这样,”索菲亚说道,“这就是《埃菲尔下的约定》这篇文章的灵感来源。”
台下没人吱声。
末了,莱姆斯·斯科特记者说:“您恨他吗,特西弗小姐?”
“现在的阴影笼罩不了过去的阳光。阳光既代表着日出,也代表着日落。”
医院给理查德先生打来了电话:“特西弗先生,我们在医院外的邮筒里找到了一封信,是特西弗女士的,医院的邮筒不再用了,所以这封信理应还给您。”
“上面写了什么?”理查德激动地问。
“上面写着:如果你真的想来看我,就进来我的病房吧,我时日不多了。你的苍老并没有阻止我认出你,反而他让你在人群中更加显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绅士。谢谢您,您不必对我怀有愧疚,好好生活下去。”医院那边回答道,“这封信的收信人是……”
“是谁?”理查德先生急切的问。
“格里·施密特。”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回答。[1]
作者简介
陈雪松,安徽省亳州市风华实验中学高一年级,热爱写作,音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