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生,我只借一程(伍美菱)
作品欣赏
你的一生,我只借一程
你的一生,我只借一程(第十一卷下)
6 心结解开,又添新惑
尹清源刚刚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夏婉婷父母结伴回来。两人拎着菜,夏父表情严肃,夏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赶紧下车,跟夏父夏母打招呼:“伯父伯母,你们回来啦?”夏母一看是尹清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哟,是小尹啊!好久不见了!你是来找婉……”想了想觉得不妥,话锋一转:“在我们小区有其他熟人吗?”尹清源赶紧说:“伯母,我是专程来找婉婷的。可是……”夏母有点奇怪:“咦,婉婷不是在家吗?她……”夏父适时咳嗽了一声,貌似在提醒夏母,夏母就咽回了后面的话。尹清源有点尴尬,他老老实实地说:“伯父伯母,我和婉婷之间有些误会,她不接我电话。我刚才到家找她,她也没开门。”
一直沉默的夏父开腔了:“小尹,你和婉婷的事我们当父母的本来不该干涉,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得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们婉婷好歹也算知识分子,你们现在的关系让她的身份很尴尬,你明白吗?”
尹清源连连点头:“伯父说得极是!是我不好,这才让婉婷受了委屈。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处理好,给婉婷一个交代的。” 夏母看了看尹清源,又朝夏父看了看,说:“小尹,都到家门口了,要不进去坐坐吧!婉婷这孩子最近几天身体不太好,精神状态也很差,你瞧,我和她爸爸去菜场买了乌鸡,正准备给她补补呢!”尹清源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她怎么啦?要不要紧啊?”夏母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父扯了扯夏母,小声说:“你也不问问婉婷的意见就擅自做主。”夏母叹了口气:“哎!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自己的孩子我懂,我看婉婷的病就是因小尹而起,老是回避也不是办法,都是成年人,总该面对现实。”她对尹清源说:“得,你跟我们来吧,和婉婷好好谈谈,该解决的问题一定要解决。”
尹清源泊好车,随夏父母进了屋,夏婉婷的房门关着,夏母叫了声:“婉婷啊,你好点没有?快出来一下。”夏婉婷在房间应了一声:“妈,您别吵我,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夏母冲尹清源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进去,尹清源谢过夏母,拧开了夏婉婷的房门。
夏婉婷病怏怏地歪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见尹清源突然走进来,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尹清源关上门,走过去用手试了试夏婉婷的额头,心疼地说:“婉婷,你好像有点发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夏婉婷摇摇头,冷冷地说:“我已经去过医院了,不劳你费心。”
尹清源坐到床边,拉过夏婉婷的手,捧在自己胸口:“婉婷,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你知道吗?我这心里,能装得下的人只有你!”
夏婉婷抽出自己的手,别过头:“你的心太大,装得下的岂止我一个?”
尹清源真诚地说:“婉婷,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信,可是,我还是要请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所有问题,真的,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夏婉婷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为了你,我放下自己做人的原则,不惜承担第三者的骂名,只是为了一份我以为纯净而坦诚的感情。可是,你做到了吗?你让我住在你前任女友住过的房子里,还欺骗我这房子是别人的,你在担心什么?你在防范什么?一想起这,我就心里难受。 ”
尹清源急了:“婉婷,是我不对,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但是当时的确也事出有因啊!第一,你当时住进来时,我们之间关系还不深,如果我说是我自己的房子,以你的做人原则,你肯定不会住进来。是不是?我并不是存心瞒你的。当时的想法就是想救救急,帮帮你,并没有其他意图。真的,你要相信我。”他拉过夏婉婷的手,继续说:“我知道你有感情洁癖,我后来也想着弥补这个过失,所以当瓦尔登湖的房子建成后,我专门为你拿了一套,现在房子还在装修,我本来是打算等你生日那天送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我做梦都没想到晓璐会突然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儿子,这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听到他合情合理的解释,夏婉婷的面色有点缓和,她想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他了。的确,当时住进去时,两人感情并不深,自己正和林浩初闹婚变,又不想被父母知道,算是无家可归。而尹清源纯粹是出于朋友的道义相助,当时也并未图什么。至于后来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那是后话了。
心结慢慢打开,夏婉婷叹了口气,于是就问:“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尹清源回答:“我和林岚的婚姻名存实亡,你是知道的,她现在在国外,我会催促她尽快回国离婚。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正当的名分。”
“那晓璐呢?还有她儿子呢?”夏婉婷幽幽地问。
这句话又问住了尹清源。想到晓璐近段时间纠缠不休,急于向世人证明他们的关系,尹清源觉得很棘手。沉吟半晌后他才说:“婉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你一定要相信我……”刚说到这,他的电话很突兀地响起来,尹清源看了看来电显示,把电话摁了。刚要继续说,电话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夏婉婷看尹清源皱着眉头,猜想是晓璐打来的,就说:“你还是先接电话吧!”
尹清源无奈,只好接听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晓璐带着哭腔的声音:“阿尹,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急死我了!Vitas高烧不止,你快回来吧!”尹清源的头一下子就懵了:“啊?怎么就突然发高烧了?昨天还不好好的吗?那你赶紧送他去医院啊!”晓璐不由分说地命令他:“你是他爸爸,有责任管孩子!我希望你马上回来,一起送他去医院!快点回来!”
挂了电话,尹清源心急如焚地对夏婉婷说:“婉婷,对不起了,孩子突然发烧,我得过去一下!”
夏婉婷看着他急匆匆离去,好不容易才放下的纠结再次浮上心头。想到尹清源的前妻,想到晓璐和他的孩子,想到今后可能要面对的各种复杂的关系,夏婉婷刚刚变得轻松的心又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原来关键时刻,尹清源还是会“丢车保帅”,儿子就是儿子,是血亲,比什么都重要。那她算什么?难道今后她面临的,就是和一个孩子以及这个孩子的母亲争宠吗?下意识地,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也有个新生命,是她今日晨起验孕的结果。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事,别人一个电话,尹清源就走了。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在尹清源眼里,永远也比不过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那么,她还有必要拿自己腹中的孩子说事吗?
7 尹清源路遇黎桑
尹清源走后,夏婉婷兀自伤心了好一阵子。夏母走进来,叫女儿吃饭,夏婉婷懒懒地说没有食欲,闻到饭菜的味儿就反胃。夏母瞅着女儿看了半天,冷不丁地说:“婉婷,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感冒,你不会是有了吧?”夏婉婷吓了一跳,母亲可真是火眼金睛啊!连这都瞒不过她!她马上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妈,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您别多想!” 夏母见女儿反应这么大,心里有数,也不点破,只说:“再怎么样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吃饭怎么行呢?”她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婉婷啊,小尹怎么突然就走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和小尹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事,既然两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该想好现在怎么解决问题,为将来做好打算。”说着,她看了一眼夏婉婷的肚子,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时间不等人啊!”
夏婉婷脸上一阵燥热,为母亲看穿自己,又为自己目前尴尬的境遇不知所措而羞愧。尹清源突然被晓璐叫走,本来就让她心里难受,她又怎么好意思对母亲明说?作为被母亲宠爱的女儿,其实她也想向母亲坦露自己的心事,但一想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一时觉得难以启齿,于是就说:“妈,您别担心,清源公司有急事先走了。您放心,我能处理好感情情上的事。”
夏母拉住女儿的手,心疼地说:“婉婷,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要是遇到难处,妈会为你分担。从小到大,你都没让妈怎么操心,现在,妈就是担心你受委屈。你和小尹,要是能有结果,你就让他拿出一点诚意来,不要老是拖着,一个男人对女人最真诚的承诺就是陪她走进婚姻;如果,他离婚真的那么棘手,我看你就要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因为女人的好年华并不多,你等不起!”
夏婉婷踌躇了很久,才说:“妈,我知道了。”夏母忧心地看了她一眼,说:“那你休息一会,我去把乌鸡汤煲着,你等下想喝的时候再喝。”夏婉婷点点头:“谢谢妈。”
这边厢,尹清源急急赶到晓璐的住处,一进门,晓璐就扑上来抱住他:“阿尹,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撇下我们母子不管的!”尹清源推开她:“孩子呢?”晓璐努努嘴:“在房间呢!”
尹清源走进孩子的房间,Vitas刚睡着,他脸色红扑扑的,眉头微微皱着,五官像极了自己。尹清源用手试了试Vitas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但也不算严重。他忍不住责怪晓璐:“你怎么不直接送他去医院?这很难吗?”晓璐嘟着嘴说:“你是他爸爸,儿子病了,难道你不该过来陪他一起去看医生?不该为他弥补以前缺失的父爱?”尹清源没理她,抱起孩子就走,晓璐拎了包,急急跟下楼。
两人来到医院,为孩子挂号看病,其实孩子并无大碍,就是深秋入冬,气温骤变,受了点小风寒。医生为孩子检查后,开了药,输完液,Vitas的精神就好多了。他黏着尹清源:“爹地,我好想你,你怎么几天不来看我呀?”看着Vitas可爱的脸盘,尹清源心里好不心疼,他抱起Vitas,亲了他一口:“宝贝乖,以后爸爸一定多抽些时间来看你!走,现在爸爸送你们回家!”
尹清源抱着孩子,晓璐紧贴着他一起走出医院,刚走到大门口,就和一个提着保温盒的女人打了个照面,谁?黎桑。
黎桑婆婆住院了,黎桑来为婆婆送点自己熬的财鱼汤。看着尹清源抱着一个孩子,黎桑觉得很意外。她看了看尹清源,又看了看孩子,说了句:“尹总,怎么这么巧?这谁家的孩子?好可爱哦!”尹清源身后的晓璐一见黎桑,立马满脸堆笑:“黎桑姐,好久不见啊!都4年多了吧,你还好吗?对了,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我儿子Vitas,他受了点风寒,我和他爸爸带他来看医生。你呢?是来看病人的吧?”
黎桑吃了一惊,眼珠子差点就掉下来了,这晓璐是从哪冒出来的啊,她不是去国外了吗?怎么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儿子,竟然是尹清源的?!她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她越来越看不懂了。难怪夏婉婷这段时间没联系她,原来是感情出了问题!黎桑的心,忍不住为夏婉婷捏了一把汗:难道尹清源和晓璐旧情复燃了?那婉婷该怎么办?
告别尹清源,黎桑马上给夏婉婷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刚看到的一切,没想到夏婉婷表现得很淡漠,似乎早就知道这事。黎桑有点奇怪了,听夏婉婷声音怏怏的,得知她请了病假在家,黎桑决定去看看夏婉婷。
伺候婆婆喝完鱼汤,黎桑匆匆忙忙来到了夏婉婷父母家。夏父夏母都不在,两人都去公园搞娱乐活动去了,夏婉婷穿着睡衣,懒洋洋地开了门,见到黎桑说了句:“怎么舍得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嗨!来就来呗,还买什么水果呀!”黎桑放下手里的水果,说:“都火烧眉毛了,小三都带着孩子卷土重来了,你怎么还这么事不关己的样子?”
夏婉婷为黎桑泡了杯咖啡,自嘲道:“那又怎样?在别人眼里,我和她有什么区别?论资排辈,我还得排在她后面呢!”
黎桑坐下来,抿了一口咖啡,嗔道:“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为你急得要命,你倒是云淡风轻!说说,怎么就把自己搞病了?”
8 闺蜜支招
夏婉婷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这不霜降吗,气温陡降,我这又天天熬夜的,一不小心就有点受凉,其实也没什么啦!”
黎桑看着夏婉婷,疑虑地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一点点受凉对你这样的工作狂来说也不算大事,怎么连班都不上了?有点蹊跷哦!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夏婉婷抢白道:“就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每次说话都是一针见血!”
黎桑精神一震:“又让我说中了?快说快说,摊上什么大事了?竟然让你在家足不出户,不会是闭门思过吧?”
夏婉婷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叫我怎么说呢?这,这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啊!”
黎桑歪着头斜睥着夏婉婷:“难以启齿?你先别说,让我猜猜。这晓璐回来了,应该是对你有一定的精神打击。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为晓璐这点事儿。我们夏婉婷是谁啊?堂堂大主编,大名人,大美女,大才女,区区一个晓璐算个球!还是前任。只要尹总的心在你这儿,就没什么好担忧的。能让你在家宅着,躲着不见人应该是你自身的问题……还难以启齿?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咦,不会是你有了吧?”
夏婉婷苦笑了一笑:“你猜对了!”
“呀!是真的呀?!”黎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审视了一遍夏婉婷,还着重看了一下她的肚子:“看来我歪打正着啊!真有了?好事呀!这不正好!赶紧告诉尹总啊!”
夏婉婷垂下头:“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我这正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本来我们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缝,我也跟他暗示了分手,现在如果突然拿孩子说事,岂不是显得我太没尊严了?”
“你呀,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黎桑坐下来:“都像你一样清高,再好的男人都会吓跑!你自己不是感情专家、心理咨询师吗?怎么,能替别人的感情把脉,跟别人指引光明之道,自己的就处理不好了?”
夏婉婷无奈地说:“是啊,医生一般都不会给自己看病。你说我和清源现在的这种状况,的确很复杂。他前妻的问题都没解决,这要又冒出了一个前任女友,还带着一个孩子,很明显,人家是奔他的人而来。如果我跟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可比性的人去争,那我多没面子?你都没看见清源今天的样子,晓璐一个电话,说孩子病了,人家就急急慌慌地走了。到底还是血缘关系重要。”
“那是人之常情好吧!”黎桑安慰夏婉婷:“如果这晓璐生的孩子的确是尹总的,人家要是舍孩子不顾,那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有责任感的男人了。你们之间其实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只要情在,一切都好说。”
夏婉婷倚靠在沙发上,摇摇头:“关键是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原以为认识清源是一种缘分,原以为事情会按照我们想象的那么发展,可是不知不觉中,我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小三。尹太太不放手,就那么耗着,我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前女友,还带着私生子来搅和,你说,我们的感情能顺利吗?你想,我好歹也算有知识的人,怎么就把自己的感情弄得一塌糊涂?”
“那不是你的错。”黎桑拉住夏婉婷的手:“世事多变幻,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遇到问题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你想,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经过爱情和婚姻的磨砺了,还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夏婉婷将头挨在黎桑肩上,伤心地说:“我现在真的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了,我干嘛要和清源搅和在一起啊?一个已婚男人,就算他再有钱,那又与我何干?我又不是贪图钱财的势利小人,现在弄得别人都以为是我夏婉婷品格有问题了。 ” “那是你们之间的缘分,躲也躲不掉。”黎桑拍拍她的肩。
夏婉婷说:“爱得如此辛苦,本来我都想放弃了。自从晓璐回来,我感觉清源对我不够诚实,虽然他解释了原因,可我心里始终过不去。这段时间,我一直刻意地避开他,不接他电话,想彻底断了自己的念头,可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在这节骨眼上,我竟然怀孕了!这叫我如何是好?”
“赶紧告诉他呀!把难题抛给他,让他来解决!”黎桑快人快语。
夏婉婷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之间,相处其实是蛮轻松的,我没有过多的物质欲望,也没有给过他压力,我希望感情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偏离了预计的轨道。晓璐未回来之前,我还满怀信心,想和清源走下去,晓璐回来之后,我看到了一些感情中的杂质,那是我不能容忍的,你知道,我有感情洁癖,尤其不能容忍欺骗和隐瞒,所以我决定放手。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反思这段感情,希望自己能明智一点,快刀斩乱麻。可是,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精神不好,嗜睡,老是睡不醒,我还以为自己患了抑郁症。再一想,自己的老朋友似乎有好些天没来了,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妙。今天早上我自己买了验孕棒一查,唉!没想到中标了!”
“怀孕说明你们两人更有缘分,你得赶紧告诉他!让他来解决。”黎桑说。
“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要求见我,我拒绝了。后来他到我家来找我,我也让他吃了闭门羹,想自己厘清了思绪再说。可他后来随我爸妈进了门,我们见了面。还没来得及谈及此事,晓璐的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说是孩子病了。”夏婉婷想到尹清源走时的焦急,语气有些伤感。
黎桑问:“那你打算瞒着他一辈子吗?怀孕是大事,纸包不住火的。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干嘛要自己兜着?我觉得你就应该跟尹总说个明白,不能瞻前顾后,考虑得太多,让自己受委屈。尹总既然能让你怀孕,就应该承担后果和责任。”想到医院碰到尹清源和晓璐抱着孩子,宛如一家三口的样子,黎桑忍不住来气了:“婉婷,我可跟你说,这晓璐不是善茬,你可别让她钻了空子,毕竟她有孩子做纽带。再说男人都是善变的,他已经得到你了,心愿已经满足了,万一他不再珍惜你呢?你岂不是很吃亏?我觉得你还是要想好策略。”
“策略?什么策略?”夏婉婷神色黯然:“拿怀孕要挟他吗?不,我不会这么做。”
“你傻呀?清高能解决问题吗?你的善解人意别人能懂吗?”黎桑冷静地说:“我看你还是该考虑考虑,厘清自己今后的感情走向,如果还想和尹总继续这段感情,那就必须拿出勇气,投入到火热的战斗中去!要知道,你的对手可不止一个。情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你累了,想收手,那也要收得漂亮彻底,决不能让自己吃亏!人家张爱玲不是说过吗?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拥有很多很多感情,那就要很多很多钱,反正尹总有钱,让他给你一个丰厚的补偿也不错。” 夏婉婷立马摇头:“这怎么行?你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黎桑伸出手指,敲敲她的头:“拜托美女,脑袋清醒点!身在红尘俗世,你怎么就不入流呢?有钱又不是坏事,你还怕金钱腐蚀你高尚的灵魂啊?女人嘛,要活得有价值。你不谈钱,你自视清高白莲花,在别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人家会说这是一个不用花钱就能搞定的大傻逼。别怪我刻薄,事实就这样。”
夏婉婷语气坚决:“就是分手,我也绝不拿他一分钱。”
黎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得,算我白说,你不要钱,那就是要人咯!可是你斗得过原配和小三吗?这两个可都是强劲的对手,你有信心吗?要论手腕,我估计你斗不过尹太太,要论心机,你也不及晓璐十分之一,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唉!情途未卜啊!”
夏婉婷想了想说:“人,我也不想要了。分手了干净。”
黎桑瞪着眼看着她:“分手?那你腹中的孩子咋办?打掉?”
夏婉婷看着她,认真地说:“不,我想留下孩子,陪伴我的后半生。”
黎桑表示十二万分不理解:“我没听错吧?人家都是相爱的两个人在风雪中走,走着走着就白了头,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难道我们这个地方多雨,你们俩走着走着,你的脑袋就进了水?”
夏婉婷噗嗤一笑:“你可真会嘲讽人啊!难道我就不能一个人养孩子吗?”
黎桑严肃地说:“你可别笑我犀利,你既不要钱,又不要人,要个孩子作甚?是为了证明你的爱有多伟大呢,还是你太空虚寂寞只能生个孩子来折腾自己?你又不是没有孩子!你这样做想过后果吗?!”
夏婉婷:“想过,实施起来是有一些难度,所以我需要你的精神支持。”
黎桑一口否定:“别,赶紧打消你这个可笑的念头,我可不会支持你这个愚蠢的决定!”
夏婉婷:“不然,那又怎样?”
黎桑:“你想过外人对你非婚生子不屑的目光吗?想过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吗?最重要的是,你想过你父母的?你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如今离婚了,居然没落个好的归宿,还带着私生子,他们颜面何存?”
黎桑的话说到了夏婉婷的心坎上,这正是夏婉婷担忧的问题,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但是父母那边情何以堪? 夏婉婷苦恼地抱住了头。这个腹中的小生命啊,来得真不是时候!
沉默了半天,夏婉婷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问黎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黎桑想了想,认真地说:“要我说,我觉得你该跟尹总摊牌,把这事说开,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他在乎你,自然会在乎这个孩子,拿出诚意,果断跟太太离婚,跟小三划清界限,给你一个未来;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犹豫,还是继续在你们三个人之间纠缠不清,那么你就该果断下决心离开他,并且打掉孩子!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大家各不相干。你还这么年轻,干嘛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定你离开他,还能遇到更优秀的男士呢!”
夏婉婷无奈点点头。黎桑又补充了一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到时你可别优柔寡断!不过是一个尹清源嘛,就把你整成这样,唉,这样的爱情又是何必!你想,你当初是怎么劝我离开程旭清的?怎么落到你自己身上反而糊涂了呢?” 夏婉婷决定听黎桑的话,好好找个机会和尹清源谈谈。
9 晓璐意外丧生
深秋入冬,天气越来越冷了,想着要给父母添置几件过冬的新衣,夏婉婷决定趁着周六陪父母逛逛街,顺便也给睿睿买几件衣服。
这天,夏婉婷陪着父母来到本市最大的商场,先是在男装部逛,男装部门可罗雀,生意冷冷清清,没几个人。老爷子说:“现在商场怎么都没人逛了?你看这里,卖衣服的人比买衣服的人还多!”
夏婉婷说:“爸爸,现在都流行网络购物,又便宜又好,别说是衣服,就是吃的喝的,大家都喜欢在网上买。足不出户,下个订单,没几天包裹就飞来了。这对实体店的冲击特别大,您看,这些店面的生意多萧条!不过这也好,您正好可以安心挑选,没人和您抢试衣间。”
老爷子逛了几家品牌专卖店,在里面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看中了一件羽绒服,夏母一看吊牌上的价格,吓了一跳:“哟,这羽绒服还要一千二百多啊!这么贵?算了吧!你还是在网上给你爸买一件吧!便宜点的。”
夏婉婷笑了笑:“妈,您就让爸爸安心试穿,合适咱就买!既然咱都出来了,总得有点收获,怎么能空手而归呢?”
夏父忸怩着不肯试,夏婉婷心生一计,对专柜营业员使了个眼色,说:“妈,您让我爸去试试,这个商场的老总我认识,可以联系他打折。”
营业员何等机灵,马上见机行事,走过来说:“老爷子,我带您去试衣间试试。您看您女儿多孝顺!”说完盯着夏婉婷端详了半天,很惊喜地说:“咦?您是夏主编吧?我认识您!我经常看您主编的杂志呢!我和我妈都是您的粉丝!上次我母亲去参加你们杂志社主办的重阳节的活动,回来跟我兴奋地讲了半天,还拿出她和您的合影给我看呢!原来您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夏婉婷这才想起重阳节当天,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自称是她的粉丝,曾在游玩的时候邀请自己单独和她拍过照。不过,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啊?看来,这是一名真粉丝。她笑着对营业员说:“您眼力可真好!都那么久了,仅凭一张合影就能认出我来,不容易。”营业员说:“今天见到您真有幸,这样吧,我跟老板申请一下,给您一个最低的折扣!老爷子,您就安心去试衣服,保证价格让您满意!”夏母见营业员这样一说,心里放心了许多,就陪着老爷子去了试衣间。
营业员拿出手机,当着夏婉婷的面,跟老板讲了好半天,才对夏婉婷说:“夏主编,我们老板说了,可以给您打5折。”夏婉婷连声道谢。
老爷子对试穿效果也很满意,于是夏婉婷刷卡,以一半的价格买下了那件羽绒服,夏母非常高兴,连声谢过服务员,又对女儿说:“想不到你的一张脸就是名片啊!居然便宜了一半!”心情一舒畅,夏母也逛起了女装部,选了一件加厚的毛衣。夏婉婷刷卡付款。
三人拎着衣服,准备前往童装部。童装部在女装部上层,需要乘手扶式电梯,于是三人说说笑笑,走向电梯。
上了电梯后,电梯上行,夏婉婷正想跟父母说话,一抬眼,却发现旁边下行的电梯上赫然站着尹清源和晓璐!晓璐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尹清源拎着几个袋子走在后面!夏婉婷顿觉眼睛一阵刺痛!前几天还在承诺会把一切问题都处理好,给她一个交代呢,却毫不避讳地和别人一起逛街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很享受这种三妻四妾的感觉吗?这男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啊,怎么都摸不着!
晓璐也看见了夏婉婷,故意回转身,挽住了尹清源的胳膊。她的头昂得高高的,有点胜券在握的样子。尹清源也看见了夏婉婷,一时变得很尴尬。他叫了一声婉婷,夏婉婷却装作没听见,别过脸去不理他。尹清源只好把手里的袋子交给晓璐,转身追着婉婷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和夏父夏母打招呼:“伯父伯母,您们也来逛商场啊?”夏父见此情景,鼻子里哼了一声,夏母也没吭声,看见尹清源陪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买东西,心里也很来气。
电梯缓缓上行,到了童装部楼面,夏婉婷一脚踏出电梯,正在这时,听到下面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啊!”夏婉婷惊异地回头往下看,只见晓璐卡在电梯出口的第二块挡板处,只剩下头部和上半截身子。她的孩子被服务员搂着,吓得哇哇直哭,一边哭一边叫妈咪!尹清源见状,立刻回转身,蹬蹬蹬地往下跑,试图去救晓璐,还没等到他跑下去,晓璐已经被运转的电梯卷了进去,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晓璐就没声音了。下面的服务员冲着往下跑的尹清源拼命喊:“上去!上去!危险!电梯出故障了!”
尹清源眼睁睁看着晓璐被卷进去,自己施救无望,下面又有危险,只好转身往上跑。他跑出电梯后,来不及跟目瞪口呆的夏婉婷打招呼,疯了似的去找直升电梯。
夏婉婷回过神来之后,也赶紧跟着他一起去坐直升电梯。两人一起下到女装部,来到出事的电梯口,电梯此时已被强制性关停,只见电梯口有个半米宽的洞,洞口还散着一些购物袋,尹清源焦虑地跪在洞口朝下看,一边看一边呼喊:“晓璐!晓璐!”声音已带着明显的哭腔!
下面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声响。尹清源焦灼地站起来,拿出手机,拨打了110和120。
惊魂未定的服务员向周围围观的人群讲述了当时的场景:当晓璐抱着孩子走下电梯时,电梯踏板突然翻转,晓璐一脚踏空,在被卷入电梯里的一刹那,出于护犊的本能,她奋力抛出手里的的孩子,而她则被电梯吞没!事故现场触目惊心! 夏婉婷见此情景,估计是电梯出了机械故障,必须消防人员出马,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消防总队的电话,说明事情经过,让他们赶紧来商场救人!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天哪!这电梯坏了,怎么不设一个警示牌?”“这女子卷进去,肯定凶多吉少!”“太可怕了,电梯竟然吃人!这以后谁还敢坐电梯啊!”……
尹清源垂着头,抱着哭泣的Vitas,束手无策,失魂落魄。夏婉婷站在他身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却冰凉冰凉的,夏婉婷第一次感觉到尹清源的无助。心里不由有一丝心疼。
警察、医护人员、消防官兵感到了现场。等到消防官兵拆卸部分电梯将晓璐救出时,医护人员查看,她已经没有了无生命体征。看着消防官兵将盖着白布的晓璐抬出来,尹清源发出一声痛心的哀嚎!夏婉婷揪心不已!
一条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意外消失了,夏婉婷顿觉生命无常!为晓璐年轻的生命过早地划上了休止符感到痛心!虽然她并不喜欢她,可是也不希望她发生任何意外。
晓璐的遗体被送往殡仪馆,悲痛欲绝的尹清源将Vitas托付给夏婉婷,自己去殡仪馆料理晓璐的后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担心撞见熟人,夏婉婷抱着Vitas,和父母一道悄悄离开了现场。
10 孩子的归宿问题很棘手
滨江市最大的百货商场竟然发生可怕的电梯吃人事件,此事不仅在滨江市引起轰动,在全国也引起了轰动,媒体争相报道。为全面查清事故原因,认定事故性质,追究事故责任,滨江市政府成立了由安监、质监、公安、监察、商务、工会负责人组成的事故调查组。专门调查此事。
事故发生后,晓璐远在外地的亲属闻讯赶来,一边处理晓璐的后事,一边找商场交涉,讨说法,尹清源忙于应付,身心疲惫。
网络上,人们谈电梯色变,更有甚者,有人利用电梯事件的热点恶作剧,各种坐电梯的奇葩姿势被拍成恶搞视频在网上疯传。
夏婉婷带着Vitas也不得安宁,无论她怎么哄,Vitas就是要找妈妈。小家伙亲眼目睹了母亲陷入电梯的惊魂一幕,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夏婉婷不得不利用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为小孩做心理疏导。
人死如灰飞烟灭,晓璐最终化成了火葬场烟囱里的一缕青烟。夏婉婷为她痛心,也为她不值,如果她一直待在国外,如果她的心不是那么贪婪,找个可靠的人嫁了,那么她可能就会平平安安过正常的一生。可惜啊,人生的意外谁也始料不及。当然晓璐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她是一名好母亲,在身处危难的紧急关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只是苦了这年幼的孩子,才4岁就失去了母亲。
几天后,官方公布了关于这起“电梯吃人”事故的技术调查报告。报告初步认定,某电梯公司和商场对此次事故负主要责任,某机电设备公司负相关次要责任。
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为前沿板与盖板1之间连接出现松动,导致事故发生。间接原因为商场在电梯安全监管大会战自查工作中未落到实处,缺少对员工进行电梯应急培训和演练,导致事故现场工作人员未能及时关停电梯。主要原因为电梯公司该类型产品涉及的盖板结构设计不合理,容易导致松动和翘起,安全防护措施考虑不足。次要原因为某机电设备公司质量体系运行不够规范,维保记录填写不全,未填写电梯基本情况和技术参数。 涉及事故的相关负责人被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晓璐的家属一直为赔偿问题和商场交涉,尹清源除了晓璐的事,还有公司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谁也没有顾及到Vitas。 Vitas住在夏婉婷家里,夏父夏母虽然对尹清源颇有微词,但还是心疼孩子过早失去母亲,对孩子照顾得尽心尽力。只是这孩子待在夏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小家伙情绪好的时候,还蛮乖巧听话,一想到妈妈,就要哭闹。有一天傍晚,夏父夏母在厨房准备晚饭,Vitas竟然偷偷打开门溜走了!
还在下班途中的夏婉婷一听Vitas丢了,心急如焚,连闯2个红灯赶回家,在小区门口问执勤的保安,保安说,刚才是看到一个小孩,在门口转悠了一会儿,当时人多,也没在意,也不晓得他有没有走出去。夏婉婷和父母在小区内分头,终于在花坛的一角发现了抱着布娃娃哭泣的Vitas!看见Vitas可怜巴巴的样子,夏婉婷感觉很痛心:孩子将来谁来抚养?尹清源百事缠身,肯定没有精力照顾孩子;晓璐的亲属也没人提及孩子将来谁抚养,至于夏婉婷,和尹清源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可能帮他抚养这个孩子。Vitas怎么办?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无奈之下,她约尹清源见面,一起商量Vitas的归宿问题。
这天晚上,尹清源来到夏家,Vitas一看见他就冲上来抱住他不肯撒手,他仰着小脑袋问:“爹地!我妈咪呢?我要我妈咪!”尹清源难过地扭转头,拍拍Vitas:“宝贝乖,妈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会回来的。”
Vitas想了想,又说:“不对,我看见妈咪掉到一个黑洞里了,爹地,你怎么不把她救出来啊?”说得尹清源的心都快碎了!这段时间,晓璐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一直沉浸在痛苦、愧疚、自责中。
虽然他和晓璐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可他必经曾经为她心动过,他还记得第一次在电梯里遇见她,她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裙,一脸懵逼的样子,那时她才参加工作不久,心地善良,单纯多情。他几乎没花什么心思,请吃了几次饭,送了点礼物,就彻底征服了她。在他心中,她算是一个傻白甜吧,可是后来她是怎么变了的?他想不出原因,只知道她想要的越来越多,野心越来越大,甚至不惜撒谎,扯各种由头逼他离婚,他渐渐心冷,以至于后来对她表现得很绝情。
没想到她在国外为他生下了孩子,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他相信她对他多少是有感情的。她回来后,他对她一直很冷漠,除了她是他孩子他妈的身份,他几乎就没考虑过她的心理感受,除了给钱,他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曾对她说过!就是她遇难这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不是急着去追赶夏婉婷,如果他一直和她并行,那么,险情发生的那一瞬,他就有可能救下她,悲剧就不会发生,Vitas也不会失去妈妈!
人哪,就是这样,总是习惯在意外发生后作自我检讨,追悔莫及,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