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孤独的昙花(尤其拉)
作品欣赏
人是孤独的昙花
世上万物都是连一块儿,没有什么是落单的。我们嘴边常说的孤独,也就一感觉,哪真会有绝对的孤零零。就算你是一蓑翁,独钓寒江雪,不也有鱼作伴,有一雪湖静伫在北风里,你的尘间颠簸,娓娓的思绪亦摆动在浮标上。孤独是一情绪?进而会是独醒的境界?森林里万叶零落,你是那秋枝剑指苍穹?别惹苍天一笑了。 宇宙之大,地球可当一粒红尘。据说人的精神想象可攘括千万个宇宙,诚然,而大气层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没有人的孤独比地球本身更甚,萌发生命的星球至今在茫茫天宇也就地球能独享,或许是人的眼界在现有的技术手段下,无缘获知那浩渺的角落里也有生命的迹象吧。 真正的孤独无从言道。譬如石之雄立而崖无言,水之千里而河默默,无言而存乃实存。人的孤独与之相比是小孤小独,一时的苍凉,成万古的诗章,如陈子昂之“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泣下”。可谓惊生灵而泣鬼神,为诗中绝响。 生命之外皆为荒凉大漠,无论是你头顶的星空还是脚踏的矿物,本性上与茫茫戈壁,太阳上的熔火一样,只是物质和能量的自在的无穷运动,那种孤独,不是人间的语言可以轻易涉足其间的。人的孤独是人本性上将那自然的本质反映到心灵里,人的孤独是人环顾世界而生的诗人般的愁绪,孤独是深不见底的陨石坑。 人类社会不同于物质自然,它是由人创造和不断更新的物质精神运动,而且是一种不断加速的变速运动,是一种可惊的星球奇观。如果将自然物质的惰性运动看成是衰减能量的运动,那么人类社会就是一种主动的富积能量的运动,总体而言,后者的运动虽有目标,可人类的意志似乎难以把握。火车不停地开着,可司机们各行起事,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争个不亦乐乎,谁也不买谁的账。最使人觉得忧心和焦虑,也使人陡生孤独感的思考是:火车什么时候出轨? 沿着孤独的两岸向浅水处摸索,某些孤独就显的越来越轻薄,越来越矫情。当人将自己当成纯物质能量的运动个体,就绝无孤独感的产生,比如动物们就没有孤独的清晰意识,不会象人一样,靠反思来把握自己的存在,体会不可言喻的孤独。人越是精神的就越能感受得到孤独,反之,精神匮乏的人,其孤独感则没那么深刻,那么强烈。天才的孤独是人类孤独的极端,层层滑落下来,孤独的水份也就越掺越多,直到你我,所言说的孤独,已经没有任何的苍凉感和痛彻肺腑的无奈了。 人类所有有价值的精神收获都是孤独的产物和个体的发明。问题不是如何消除孤独(谁也无法消除),而是如何利用它。孤独是人存在的性质之一,没有孤独,人的灵魂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据,好比说,你还没有注册,你还不拥有独立的灵魂的权利。这就存在一个悖论:孤独使人觉得可悲或悲壮,而没有孤独,人又没有尊严和骄傲。这两难境地,即是个人的处境也是人类的处境。 在现代,有着精确科学概念和逻辑范式的知识的普及,将古代政治历史文化和宗教文化,那些充满温情脉脉,实际上是胡罗卜加枷锁的文化,一种深厚的混合物基本清除出普通人的精神视野。而人是历史的存在,割断历史使人生出孤独感,尤其是中国历史浩然渺远如曾经的黄河之水,炎黄子孙皆有着与身俱来的历史维系,所以,历史自豪感,从甲古文到现代简体汉字,从汉赋唐诗到如今发达的出版业,我们已经很难从源头耙梳整个的历史文化,我们仅仅通过一叶知秋的感悟来猜测那个庞大的知识体的存在,却无法走进它的核心,远古的语言早已是心照不宣的密码了。即使是伟大的本土学者也很难从容不迫地走过那悠长的历史回廊,去欣赏那园林的深幽景致,每一次战争的意义,朝代更迭的四季变化,官僚的心声,农奴的吟唱……每每想到此,孤独感就会如同一股狼烟般缓慢升起,弥漫天际,将我的思维堵塞住,久久不能散去。 就个人的历史而言,出从生到死亡,摆到历史长河里类乎河面上的一道浪的忽闪,某种无足轻重的必然性使人生出孤独的感受,生出自怜的惆怅,发于同类而求共鸣。人为摆脱孤独求慰籍,热衷于在神和佛的宁静中求得护佑,在宗教的教义里寻求永恒的超越,可这些从本质上来说,和孤独最深的要义完全一致,它使人叛铱孤独,将人的现实活力归于冰冻的物质境地,与无生命的物质同一,你看到佛了,见到神了,你超越了,你永恒了,人的任何孤独都倾向于消除人的不自然性。 正常而言,人(包括所有生物)活着本身就是自然进程中一枝奇异的分岔,所有物质都是衰减能量和结构分解的,而生命体则反之,能积聚,转化能量,进化和更新结构,靠自我繁衍保持恒久的生态平衡。这是反自然的,就此而推论,人类社会的运动,其本质就是反自然,是违反几十亿年的自然演化规律,是造了自然的反,是生命与物质斗争的胜利。谁若说自己的生命是合乎物质自然的,那也就是说,他要遗弃自己的人的存在本性,丧失人的孤独感,而去和冰冷的物质世界拥抱在一起。尽管个体的人,最终谁也是不得不回到物质世界,即使你是个领袖,天才,大师,也一样早有了归途。可就如昙花一现一样,毕竟,我们曾经是昙花,在地球的表面热烈地开放过,开得孤独却很鲜艳夺目,自感满足!
作者简介
尤其拉,散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