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葡萄藤(艾貝保·熱合曼)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一根葡萄藤》是中國當代作家艾貝保·熱合曼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根葡萄藤
在火州吐魯番,葡萄被譽為吊掛在藤架上的五彩珍珠。一株葡萄苗由指頭般細枝條,成長為胳膊粗一根常春藤,需要精心養護和耐心的等待。孩子好生不好帶,葡萄好吃不好栽,早春開墩,晚秋壓埋,株數少不費力,面積大成憂愁。想想看,樹枝上斑鳩咕咕叫着催春,眼見着到了葡萄發芽開花的節氣,勞力跟不上,葡萄就埋在土裡翻不了身。急得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腳不着地,心無旁騖,一頭扎進葡萄園,恨不能長有三頭六臂,一天當作兩天用,起早摸黑,通宵達旦,讓葡萄藤長了翅膀一樣,一晚上齊刷刷飛到架子上。
葡萄架原先都是木料構架的,低矮、粗放,一排一排葡萄架之間,留有一條逼仄的通道,澆水、打叉,或者巡視葡萄長勢,都從這條道經過。如果深入到葡萄架下,人就要低着頭,弓着腰,然後青蛙一樣,蹲坐在地上,仰着臉,兩眼盯着頭頂的一串串無核白和馬奶子,預算着收成,估摸着支出,一年的指望,都在頭上懸着。
葡萄藤埋到土裡,就像蓋了一床被子,被子的薄厚程度,取決於冬日溫度的高低,不能草草了事。雖說火焰山下夏日赤日炎炎,沙地上能烤得熟雞蛋,到了冬天照樣天寒地凍,嗖嗖地冷,土埋淺了葡萄難免受凍。最好溝挖深一些,寬一些,將葡萄藤從藤架上拉下來,壓彎,理順,繩子一樣再拉長,移入溝槽里,蓋上苞米稈,或者雜草,手握坎土曼,挖土將葡萄藤掩埋得嚴嚴實實。這樣,一家人可以在溫暖的房子裡安心過冬,葡萄也從此開始一年一度的冬眠了。
葡萄藤一開始就是一根枝條,細嫩,柔軟,富有彈性,呈暗紅色,枝條上長有細小黃點斑,維吾爾語稱之為「吾尊木泰克」。時間一長,細枝條變為纜繩般粗糲,顏色也有暗紅轉為深褐色,一道道深深的紋路,仿佛刻在人臉上的皺褶,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歲月感。也許從這時開始葡萄由枝條演變為藤,成為一根主幹,所有的枝節再由主幹衍生,發芽,開花,結果,珍珠瑪瑙般,晶瑩剔透、鮮翠欲滴,看着眼饞,吃了記住一輩子。
見過杏樹開花一片白,瞧過石榴花紅艷艷,葡萄開花什麼樣,不留心還真的與之插肩而過,說不上。葡萄葉是枝蔓,仿佛小孩的手掌,翠綠,形狀介於三角和橢圓之間,莖脈為黃綠色,呈傘狀分開。葡萄花就從枝條上探頭探腦伸出來,先是像丁針菇狀的淺綠色顆粒,密密麻麻簇擁在一起,隨後花蕊開放,成一條條線狀張揚。而線頭如絮,連在一起則如微縮的蘆葦花,不過蘆葦花是白色,葡萄花為黃綠,雖不起眼,卻同樣讓人動心,關鍵是花期太短暫,而又隱身於葡萄葉與葉之中,極不容易被關注,顯得彌足珍貴。
葡萄結果,從一簇簇毛團球,到一嘟嚕一嘟嚕鮮食品,一靠自然條件,二靠主人操心盡力,三靠品種的培育和保護。吐魯番的葡萄之所以揚名天下,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甜得人醉心,美得人不忍離去。哪怕天再熱,路再遠,為了一睹吐魯番葡萄真面貌的大有人在,不看不知道,一來驚羨不已。天下最炎熱的地方,出產天下最甜最美的葡萄,判斷出問題,想象被顛覆,原來吐魯番不都是大漠戈壁風沙走石,也有一片一片葳蕤燦然的綠洲,像一江春水在心底蕩漾。最稱道一條溝谷竟然以葡萄的名字來命名,二十裡層層疊疊的葡萄藤蔓,鬱鬱蔥蔥、濃蔭覆蓋,實實在在一片春光無限的盎然境界。
作者簡介
艾貝保·熱合曼,男,維吾爾族,生於1958年8月15日。